“但……”他話語一頓,認真看向陸桑酒,“小酒,你還有事情沒有處理完,也沒有想清楚,所以還是等你徹底堅定了想法,到時候我們再來談吧。”
陸桑酒一愣,雖然現在還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從他話語間的鄭重,也足以看出他的認真。
于是想了想,陸桑酒便也點了點頭,“好,那到時候我去找師父。”
段行雲點了點頭,然後看向厲千承他們,“咱們先走吧。”
師徒幾人先行離開了,而後封霖開口,“陸道友,既然你已經醒了,我也算是完成自己的使命,徹底放下心來。”
“今晚……我就準備回宗門去了。”
如今仙魔大戰已經開始,陸桑酒自然理解她記挂師門的心情。
但……她還是忍不住多問了一句,“回去之後,封道友如何打算?”
封霖知道她問的是什麽,于是笑了笑說道,“放心,我怎麽說也在神墓宗待了這麽久,怎麽也不會恩将仇報的。”
“我不會踏上戰場,而且你放心,我必定會竭盡所能勸說師門停止戰争。”
“雖然我人微言輕,但剛剛聽你們說了這麽多,我想掌門他們也不是傻子。”
“即便不會立刻就完全相信我的話,但也必定會思量一二,總比我什麽都不做要強。”
陸桑酒點了點頭,“這件事我也不會坐視旁觀,即便咱們都是小人物,但也未必就什麽也改變不了。”
封霖輕輕笑了,“我其實還挺慶幸有這一段經曆的,這讓我真正明白,魔修和我們沒有什麽不同,我們之間也并非不能和平相處。”
“如今再想曾經對魔修的天然憎恨,隻覺得可笑。”
兩人說了幾句,封霖便告别陸桑酒,說是出去跟其他人打個招呼,就要離開了。
一群人來了又走,屋子裏又隻剩下謝凝淵一個。
不過兩人還沒等說上一句話,就又有一個人到了。
來人,正是罰善。
他是個懂得分寸的人,知道陸桑酒醒了,雖然很想立刻就來探望,但……如今的他,對她而言已經是個外人了吧?
如今她是仙修,她的同伴們定然會将外面發生的事情告知于她。
雖然他對他們一行人沒有壞心,但到底如今仙魔大戰已經爆發,他還是需要自覺避嫌的。
所以直到看着那些人都離開了,他這才來見她。
罰善走進房間,看向陸桑酒的目光滿是柔和,“……你終于醒了。”
謝凝淵看了看陸桑酒,随後起身道,“你們聊,我去給你弄些吃的。”
謝凝淵一走,屋子裏便一時間安靜下來。
陸桑酒盯着罰善看了半晌,才輕輕歎息一聲道,“……什麽時候認出我來的?”
見陸桑酒沒再隐瞞的意思,罰善面上一喜,松了口氣似的快步上前,朝她行了個大禮。
“屬下罰善……恭迎宮主回歸。
一句話說完,他的眼睛就已然濕潤了。
他曾經以爲,再也等不回她了。
就算知道陸桑酒就是孤凰,卻也因爲她的隐瞞,以爲她再不想與過去有任何瓜葛。
所以他甚至已經做好準備,她不說,他就永遠不問。
但如今陸桑酒隻一句話,就擊潰了他做好的所有心理準備。
明明已經是一個合體期的修士,是一宗之主,此時在她面前,他卻覺得自己好像依舊是當初被她救下便誓死效忠的少年!
罰善一句恭迎,陸桑酒心中也是五味雜陳,眼眶微微濕潤。
深吸一口氣,她輕輕扶起罰善,“不必如此,如今已經沒有月下宮了……過來坐吧。”
罰善不由得抹了下發脹的眼眶,愧疚低頭,“是我沒有守好月下宮……屬下無能!”
陸桑酒忍不住笑了,“行了啊你,現在你是神墓宗的宗主,而且你是合體期,我才金丹期,你對我這麽客氣,我心裏可惶恐的很。”
她語氣輕松,連帶着讓罰善也終于放松了許多。
他輕輕笑了一下,目光柔和的看着她,“你變了許多,卻又好像什麽都沒變。”
“别說這些文绉绉的,肉不肉麻?”
她又問了一次,“所以,你是什麽時候認出我的?”
“一開始。”
陸桑酒有點兒驚訝,但很快又意識到,“就因爲我的名字?”
“是,也不是。”
罰善道,“我這樣說你可能不信,但……真的就是一種感覺。”
“你給了我太多的熟悉感,即便覺得不可能,但我還是願意相信,那就是你。”
陸桑酒點了點頭,自嘲似的說了一句,“幸好蒼冥沒有你那麽強的直覺。”
不然當初認出她來,他大概是不會再殺她一次的,畢竟現在的她這麽弱,對他一點兒威脅都沒有。
但他多半會強制将她留在他身邊吧?或許是出于他所謂的愛,又或者隻是想享受如今可以把她壓的死死的快感。
罰善聽出了她話裏的意思,“……你都知道了?”
“你說的,是他害死我這件事嗎?那的确是知道了,還是他親口跟我說的。”
頓了頓,陸桑酒又自嘲的笑了一下,“在他親口承認之前,我都還抱有一絲希望。”
罰善也是有些難過的低下頭去,“其實……”
他想爲蒼冥說句話,畢竟這麽多年下來,他也看出了他的後悔。
但話到了嘴邊卻不知道該怎麽說出來了,畢竟……孤凰是付出了一次生命的代價,才換來他的一個後悔的。
當着陸桑酒的面無論如何給他解釋,他都會覺得愧對。
沉默一瞬,最終他隻是說了一句,“對不起……我沒有選擇爲你報仇。”
陸桑酒平靜的搖了搖頭,“我理解。”
以當時罰善的立場來說……他不跟蒼冥内鬥,是對的。
罰善看了看她,卻是苦笑着說道,“可如果他殺的是我,你卻一定會殺了他的,不是嗎?”
陸桑酒一頓,沒有回答。
罰善的确很了解她……如果是她的話,就算當時不能殺,之後她也一定會想盡辦法制造出一個能殺他的局面。
但這是她的想法,總不能強加給别人。
見她沒有說話,罰善臉上劃過一抹失落。
她能如此平靜的說出一句沒關系,其實已然說明了一切。
她不怪他,隻因爲如今的他早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她最親近信賴的下屬了,所以她才可以平靜的接受,甚至說出一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