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吳沖趕回家的時候，久病多日的父親已經沒了。
靈堂上，吳沖給便宜父親上了一炷香。
整個過程都很安靜，大哥和小妹跪在下面，對他這個一心追逐仙道的老二兩人也沒有太多的語言。
大概率是心死了。
母親跪坐在棺材邊上，默默地燒着紙。
整個家都沉浸在悲傷之中。
吳沖燒完紙以後，也和大哥小妹一樣留了下來，開始迎接往來的客人。不管以後如何，現在必須要把身爲人子的事做完。吳沖的這個身體從小到大都是這個父親養大的，這是天理人倫，所以他很好的扮演了兒子這個角色。
一直到傍晚，客人才漸漸散去。
“這是父親留給你的。”
傍晚，房間的門被敲響。
進來的是小妹，已經有兩個孩子的小妹，看上去比他還要成熟。
小妹把東西留下以後，就轉身離開了。
打開木盒，吳沖看到了裏面的兩封書信，都是老頭子留給他的。一封是對他的訓斥，另外一封是介紹信。介紹他到一個昔年同窗的門下求學。可見老頭子到死都沒有放心他這個不成器的兒子。
仙道。
在這個世界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典籍上說，凡塵俗世最難斷這或許就是一部分原因吧。”看着兩封書信，吳沖沉默了片刻、
他的腦海裏面回憶起了典籍當中一些求仙問道之人的故事。
最難斬斷的便是塵緣。
塵緣當中除了恩怨以外，更有情仇。
戀人之愛，父母之親，族人之誼。每一種都是一種羁絆，一些修行者認爲絕情斷欲方可跳出，證道成仙。吳沖的仙道和傳統有一些區别，放在正統修仙者的眼中，他這‘仙道’就跟仙沒什麽關系。
但這并不妨礙吳沖借鑒。
别人的仙，與我何幹！我修的才是真正的仙道，舍我之外，皆爲僞仙。
将書信放在一邊，吳沖簡單的吃了點東西，休息了起來。
趕了幾天的路，路上還遇見了好幾次危險，在沒有超凡力量的加持之下，早就心神俱疲了。
第二天一大早。
外面就開始做法事了，按照這邊的習俗，老頭子在家中停留的時間已經夠了，這個不孝之子也見到了，是時候入土爲安了。
法事做完。
擡棺上山，前前後後折騰了好幾天才辦完。
一些族内的親友也在入土之後離開了。熱鬧過後就是清冷，母親一個人坐在堂前發呆。
大哥整理着屋子，二十來歲的他仿佛一夜之間就變得成熟了。
小妹則是回到了自己家，她已經嫁人了，家裏還有孩子要照顧，夫家那邊也是吃皇糧的，地位雖然比不上老頭子，但也是本地有頭有臉的人物。
吳沖跟着大哥一起把家裏的東西收拾好。
算算時間，快要到書院開學的時間段才和母親做了告别。
他現在已經融入這個世界了，很多東西都需要慢慢摸索，在此之前，還是要過好自己的人生。
諸事有餘者，方能前行。
若是朝不保夕，又談何追求。
江邊。
吳沖背着一個青灰色的包裹，行囊是母親給他準備的。
“此去，好好照顧自己。”
大哥吳江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原本他還有很多話想說，可看到二弟的表情之後，最終彙成了一句話。兄弟兩人從小就決定了方向，大哥沒他聰明，讀不進去書。所以一早就出來做事了，老爹也給他安排了一個身份，勉強可以撐住家業。次子吳沖才是家裏的希望，從小就聰慧異常，原本家裏給他安排的也是科舉路，隻可惜被他自己給放棄了。
就因爲他要去追逐仙道。
因爲這件事，父子二人很早就鬧翻了。吳沖離家出走，一個人在外漂泊了很多年，直到這一次才回來。
隻是這一去一回，很多事也都變了。
那個固執的老頭也不在了。
活着的人還要繼續。
“求仙問道的事不要再沾染了，父親不在了，家裏也不比往昔了。”
小妹也上來送了他一些東西，隻是看到即将登船的吳沖之時，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
以前求仙問道的消耗，有父親頂着。
現在父親不在了，他們就成了家裏的頂梁柱，年少時候的任性也該放下了。特别是這一次的介紹信，算是父親臨終之後留下的最後一絲餘熱了，如果不能好好把握，将來又該何去何從。
“我知道了。”
吳沖點頭應下。
他這次離開，隻有大哥和小妹過來送他，母親身子骨不好，也就沒有出門。
“開船了開船了！”
身後傳來了船家不耐煩的聲音。
“兄長、小妹。早些回去吧。”
吳沖拱了拱手，轉身上了船。
在船家的劃動中，船一點點的離岸，看着岸邊越來越遠的人影，吳沖的眼神晃動了一下。
“塵緣。斬斷就能證道大羅嗎？”
他不知道。
因爲這條路沒有人走過。
錦州。
是朝廷下轄的一個大州州府，繁華程度遠非吳家的家鄉可以比拟。昔年求仙問道的時候吳沖曾經來過這裏，也在這裏找到過兩個‘隐士高人’，隻可惜這些隐士高人都讓他失望了。雖然有些絕活，但和他想象的仙道完全不一樣。
付了船錢，吳沖輕車熟路的來到了書院。
“求學的？”
門童看着吳沖一身士子服，态度謹慎的詢問了一句。
“勞煩。”
吳沖道了一聲謝，将手中的書信遞了過去。
記憶覺醒以後，他就沒打算再求仙問道了。以本體的眼界和認知，這個世界的‘隐士高人’還真不一定比得上他。與其漫無目的的碰運氣，還不如先積累自己，從已有的文化傳承中找答案。
這也是他同意來書院的原因。
“稍等。”
門童接過信箋，禮貌的回應了一句，便把吳沖引到了偏廳。
偏廳的布置非常的典雅，紅木桌椅上擺放着老瓷茶壺，四周的牆壁上挂滿了字畫，其中不乏一些名家作品。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書院夫子的身份和地位，老爹的這個同窗應該是有不少能量的。
“你就是吳奇仁的兒子？”
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
回頭看去，正好看到一名穿着灰白儒衫的中年人走了出來。
錦州學道蘇天正，父親的同窗好友。也是他最好的朋友，臨死前的書信估計不止寫了一封，這位道學大人也提前收到了，否則不會親自出來見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