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步退後,陳生的身影徹底顯露出來,他身上灑落着窗外的天光,白衣出塵,肌膚泛着玉色,眼神深邃,帶着一抹歲月的滄桑。
“此人,絕對是一位大人物。”
陸王升見識過許多人,如陳生這般氣度俨然、超凡脫俗之輩,放眼天下,也是鳳毛麟角的存在。
又有一個救命、救頂針商會的因果,他行了大禮,道:“公子大恩,陸某絕不忘懷。”
他中招之前,心中已是凄涼迷惘了,以爲萬般皆休了。
不想,醒來後一切還來得及改變,更和這樣一位強大人物有了交情,屬實是意外之喜。
“無須客氣。”
陳生淡淡道。
他沒在這個房間中待太久,想來陸王升三人,有太多需要交流的信息了,他一個外人,不便留下。
之後,陸少卿将将這段時間的經曆告知陸王升,其人聽完後,十分後怕,還有對陳生極爲感激。
和他中招前想的一樣,焚城之主對頂針商會下手了,若是沒有陳生這個變數,他得躺到死,商會易主,親人、下屬死絕。
有重新選擇的機會。
這一次,陸王升決定好好籌劃,對抗焚城之主,并囑咐陸少卿,去做另外一件事。
……
“會長醒了,你也能少許多憂慮了。”
陳生所在的小院中,陸少卿來了,兩道柳眉施展開來,沒有了萦繞的愁緒,雙眸如水,熠熠生輝,整個人多了一抹燦爛的意韻。
陳生爲這個少女高興,不用背負着沉重的重擔,艱難前行了。
“來自焚城之主的危險,依舊籠罩在頂針商會頭上。”
陸少卿的壓力,确實降低了,但關于頂針商會的壓力,卻是一直很沉重。
焚城之主已經将頂針商會,視作掌中之物,後續的針對不會少了,必須盡早提防。
“見招拆招了……”
陳生如實道。
頂針商會處于劣勢,那麽隻能防守,等待機會了。
“公子,你此次幫了頂針商會大忙,家父說了,能辦的,一定會傾力爲你做成。”
接着,陸少卿說出了此行的目的,陸王升的感激,不會存在于口頭上,那位會長,想和陳生将關系搞好呢。
“我對元梁皇朝的一些過往很感興趣。”
這一點,陳生沒有拒絕,陸王升是一個見多識廣的大商人,或許能給他帶來意外的驚喜。
“這樣啊……”
陸少卿點頭,回去傳達陳生的述求。
……
陸王升醒來後,穩住了頂針商會的局勢,先是犒賞了堅持留下的修士,再是大肆撒錢,招兵買馬,用來抵禦可能出現的危險。
當然,陳生需要的古曆隐秘,他同樣有在收集,隻是在人馬喧嚣中,被壓蓋住了。
這些動靜,自然瞞不過城主府。
一座略顯幽暗的大殿中,矗立着三道身影,兩個中年人,赫然是百寶樓主,還有仇家之主。
剩下一人,是個老者,白發如雲絲流暢,身形高大,濃眉下是一雙虎眸,顯得十分的威嚴。
他就是焚城之主了,掌控着焚城方方面面的權柄,手段通天。
“陸王升醒來了?真是幸運。”
慶火讨論起頂針商會之事,陸王升的醒來,出乎了他們的意料,也是焚城之主,少有失手的一次。
“不是幸運那麽簡單,有人向他伸出援手了。”
焚城之主搖頭,陸王升被封了元靈,絕無可能自然醒來的。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人,整個焚城之中,也隻有這個變數了。
“大人是說那神秘少年?”
馬學政想到了陳生,那是一個拒絕他們善意的年輕人,桀骜而自負,一意孤行。
“我沒看錯,他确實有幾分本事。”
焚城之主心态很平,也可以說是一種強大的自信,不管外頭的變數如何,他都能夠從容應付。
“陸王升還不死心,正在籌備人馬,打算和我們對抗。”
慶火早已接到了消息,陸王升大肆撒錢,成效不錯,拉攏了一大批修士。
他擔心,這樣拖延下去,會讓局勢變得複雜了。
“既然不能安靜的收下頂針商會,那就讓他們感受一下我焚城之主的威勢吧。”
焚城之主神色甯靜,頂針商會是他徹底掌控焚城,乃至向外發展的關鍵一環,勢在必得,陸王升願意折騰,那麽就讓所有的阻礙都擺在明處,再一次打掃幹淨了,後續也不會有波折了。
陸王升和焚城之主的較量,陳生沒有摻和進去,他最多的時間,留下了頂針商會的藏經閣。
雖然,這裏沒有元梁皇朝的隐秘,但是有一些基礎的知識,能夠方便他更好的了解這個古老的國度。
是的,古老。
元梁皇朝的曆史,極爲悠長,有三萬年之久,漫長時間的發展,誕生了一個個的世家大族,人情交錯,盤根錯節。
不同于邊地的宗門林立,此地的修仙宗門,較爲稀少,也在元梁皇朝的掌控之下,沒有超脫之意。
這是一個森嚴的仙朝,一層壓着一層,乃至有些的壓抑。
三萬年的歲月,沉澱下的東西,極爲複雜,什麽都有,冤屈、血腥、輝煌,一點不奇怪。
有些地方,就是太壓抑了,導緻了瘋狂糜爛,而後爆發滔天的動亂,元梁皇朝出兵鎮壓,但又反反複複,無法根治。
“自醒來後,還沒和公子見面,是我的過錯。”
陸王升走入了藏經閣,他的氣色很好,沒有久卧病床的蒼白,衣着得體,鬓角整潔,透着一股精明幹練。
此次,他是專門來感謝陳生的,醒來後,因爲操持頂針商會的事宜,一直沒有時間。
“頂針商會的情況如何了?”
陳生不在意,也理解陸王升的不容易,問起了這幾日的成果。
“暫時穩住了局勢。”
陸王升的壓力很大,但沒有跟陳生訴苦,而是道:“聽小卿說過,公子對元梁皇朝的一些古史感興趣。”
這段時間,他沒少爲此事費心,特意等到這個時候才來,也是爲了将情報歸納了。
“難道會長知道一些隐秘?”
陳生欣喜道。
“我雖是執掌頂針商會,但放眼元梁天下,實在不足爲道,無法了解到更上層的信息。”
陸王升苦笑,元梁皇朝最爲上層的隐秘,必須是天官一流的人物,才有機會了解。
他看着揮金如土,但和那些跺跺腳,就改變一地規則的大人物來說,還是有許多差距的。
“是這個理……”
陳生有點失望,陸王升是金丹境中期的修爲,稱得上是一個強者,又有一個頂針商會,錢财不少,連這樣的人物,都不能爲他解惑,那麽想找到一個知情人,并願意爲他解惑的,可是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了。
“有一個地方,很大可能藏着公子想知道的隐秘。”
陸王升自然不是過來現眼的,雖然他不清楚元梁皇朝的隐秘,但卻是找到了一個了解的途徑。
“哪裏?”
陳生問道。
“皇朝的守藏室,記錄着天下的過往。”
陸王升想得很周全,并做了不少的努力,對陳生道:“眼下,有一個進入守藏室的機會,但得争取,不知公子的意願?”
這是一個守藏史從屬身份,競争激烈,他灑了大把的錢财,各方兜轉,來來回回的牽橋搭線,也沒法直接拿下。
“這位子我勢在必得。”
陳生眼眸中,綻放出一抹精光,元梁皇朝的守藏室,确實是一個好去處。
他能從那浩如煙海的典籍中,了解到元梁皇朝的曆史,以及從隻言片語中,推斷出一個個隐秘。
得了陳生的首肯,陸王升回去了正式運轉了,力求順暢。
“唰唰唰”
半日後。
頂針商會所處的街巷,掀起了一股煞氣,兩道身影走來,人數稀少,但那股子威勢,卻是濃烈而可怖。
“幾日氣象,頂針商會一改頹唐,這陸王升确實是有手段。”
慶火雙眸如電,老遠看到了頂針商會的氣象,客源不斷,迎來送往的小厮,面有喜色,和陸王升昏迷的那段時間相比,真是天差地别。
“可惜不被我們接納。”
馬學政眉宇間,帶着一股俯瞰之意,整個焚城以城主的意志運轉,他們是規則的一環,自然高高在上。
而陸王升,是一個被摒棄在規則之外的人,也會被鏟除。
“兩位客人,可否收斂了氣機。”
兩人帶着惡意而來,氣息外放,直撞頂針商會,有築基境大圓滿的修士走出,好言相勸。
“我要如何,哪裏論道伱來說話。”
慶火擡眼看去,眼中飛射出兩道神光,宛如實質,發出金鐵之音。
“噗……”
那勸阻的修士,遭到目光的襲殺,兩邊肩胛骨裂開,鮮血淋漓,發出了慘叫。
一時間,整個頂針商會的氣氛,又恢複了冷寂和彷徨。
“會長,出事了。”
有人慌亂着沖進來彙報,将整件事原原本本的說出,大敵殺來了。
“焚城之主是等不及了呀。”
陸王升口中呢喃,并無驚色,顯然早已想到了,會有沖突發生的一天。
“父親,怎麽辦?”
陸少卿想起了陸王升昏迷的那段時間,整個頂針商會愁雲慘淡,自身也是朝不保夕,就一陣惶然。
“無非是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陸王升心中沉重,但不失抗争之星,道:“寒方,和我一同出去一趟。”
那慶火,還有馬學政,他都認識,雖然人品差,但一身戰力,絕對不俗,單靠一人之力,無法抗衡的。
“願爲會長效命。”
寒方利落道。
他在頂針商會幹了許多年,跟着陸王升半輩子,感情跟旁人是不同的,願意舍命一戰。
兩人邁步,氣息沉凝,朝着商會廳堂而去。
“你來了……”
慶火似有所感,轉身看去,陸王升和寒方一前一後走來,帶着一種對抗之意。
“以和爲貴不好嗎。”
廳堂中,陸王升臉上,帶着一絲唏噓之意,并不願意争鋒,實在是焚城之主咄咄逼人,叫人難受。
“這是弱者的思維,若是一成不變,那麽我這等卑賤之人,如何崛起。”
對此,慶火極爲的不屑,他若是不争,此時還在百寶樓中看人眼色,哪裏來今日的富豪。
“多說無益,你還是繼續躺着吧。”
馬學政同樣的心思,陸王升是老了,失了銳意,不懂世間的殘酷。
那麽……就讓他打醒對方吧。
“轟”
他廣袖橫擊,像是一片江海咆哮而來,打得虛空震動,狂風大起,無形的法力在滾動,如雷霆馳騁,朝着陸王升頭顱打去。
“不要無禮。”
寒方站出,五指捏拳,流轉着金剛不朽之意,一拳轟出,像是奇異神鐵般,硬撼馬學政。
“砰”
金丹真人的氣息,在廳堂中流轉,衆多華貴的裝飾,盡皆被抹平了,一口口器物發光,抵禦着外溢的力量。
“我和你主子說話,哪裏輪得到你說話了。”
馬學政的眸光,有些不善,雖然寒方是金丹真人,但在他的眼中,隻是陸王升的一個下屬,并無資格插手。
“一個贅婿,真将自己當成了世族大家的主子了。”
這種俯瞰的語氣,寒方并不喜歡,不用怎麽想,直接拿言語戳了馬學政的肺管子。
“轟隆隆……”
一股可怕的氣機,從馬學政的身上沖出,如越過山脈脊梁的冷流,自高天上俯沖而下,帶來了漫天虛空的冰冷、肅殺。
他炸毛了。
贅婿的過往是他的軟肋,不願提起,寒方堂而皇之的說出,還是故意嘲諷的,一下讓他怒火沖上天靈蓋。
“殺!”
馬學政一字吐出,噴湧的殺意自胸中迸發,凝聚成一口實質殺劍飛出,淩厲無比。
寒方将手一拍,雄渾法力在滾動,如轉動的金剛石,壓在飛劍上,将其碾碎了。
“轟”
一聲炸響,震動人神心魄。
馬學政殺來,身形如龍馬,馳騁縱橫,手上翻動着一杆大槍,一個點刺,貫穿了無處不在的靈氣汪洋,攻殺之力極度駭人。
寒方遍體生寒,不敢硬撼,腳下如騰蛇倒退,手上不停,一口法劍,叮叮當當的,纏繞着殺來的大槍。
“喝”
馬學政不肯饒過,法力灌注在長槍之上,一股如龍氣意飛出,寒光大閃,破開了寒方的劍勢,一把将之挑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