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來……”
牛六眼睛發光,氣勢似瘋如魔,極爲熱烈,叫人望之心頭發悚。
“撤!”
宋書文站起身來,眼角抽抽,卻是不再鬥狠,将手一揮,麾下的修士紛紛響應。
一行人,呼嘯而去,如離弦的箭矢,速度飛快,不給敵手一絲糾纏的機會。
“哪裏走……”
牛六殺得興起,已經不管不顧了,見得宋書文遁走,他也是強撐着意氣,一意追殺,一點沒有放棄的意思。
“恐是有詐,牛六回來……”
陳生是局外人,看得真切,宋書文根本沒有落敗,看起來狼狽,但精氣神依舊處于鼎盛狀态。
此時退走,太過蹊跷了,很大可能是設了陷阱。
他喊了兩聲,牛六卻是不回頭,歎息道:“誰人去接應。”
牛六是一位築基境修士,戰力強橫,他不想對方就此折損,隻能是遣人去援了。
侯毅和公孫木對視一眼,有些躊躇,既知前方有陷阱,一旦深入,可能就走不回來了。
“我去吧。”
衣元綠說了一聲,身形如雲鶴穿空,朝着煙塵滾滾之處遁去。
“有種停下,不要走。”
戰場有點亂套了。
營壘的修士追趕不上,稀稀拉拉的散開,牛六死死的咬在了宋書文的後頭,有心殺賊,但總差上些許,無法得逞。
上百個呼吸後,宋書文調轉身形,臉上浮現出一抹氣定神閑之意,眼神戲谑的,看着牛六。
“轟隆隆……”
群山震顫,地起玄黃。
在一片澎湃的煞氣中,顯露出了一股可怕的力量,數量繁多的修士,眼神如箭,唰唰唰的落了下來。
統領之人,更是強橫,合宋書文,竟有八位築基境的修士,氣息淩厲,氣機如網籠罩天穹,形成密不透風之勢。
“你們耍詐,我不玩了。”
牛六是個莽撞人,但看得這一幕,也覺得頭鐵是撞不倒南牆的,罵罵咧咧的,轉身就走。
那兩口宣花大斧,提在手上,縮着肩,竟是流露出一絲小心謹慎的意思。
“将他鎮殺了。”
八位築基中,發号施令的是一個華袍青年,他眼神淡漠,即便牛六是一個築基修士,言語也是不鹹不淡的,說殺就殺。
“锵”
話音才落,宋書文第一個遵照命令,将飛劍祭出,劍意蒸紅了半邊天穹,似是将心中的憋屈和怒火都宣洩了出去。
牛六兩口宣花大斧,做天門庇護之舉,勉力将宋書文的飛劍攔下。
卻是……
又有一名築基境修士殺來,氣意雄渾,一掌拍下似如金剛降魔,轟在了牛六的身上。
“哇”
牛六一口鮮血就吐了出來,但一絲一毫都不敢停頓,并不服氣道:“無恥啊。”
但凡有一絲的勝機,他都不會狼狽而逃,但八位築基修士在場,還有一衆煉氣境精銳觀望,他縱然是鐵打的身軀,也抗不了。
像是一片泥淖的沼澤,陷進了一頭蠻牛,縱然是有沛然巨力,也無法掙脫而出。
牛六徹底的陷了進去,人人喊打,不時被術法轟中,雄壯的身軀滿是血污,強撐着不倒,一陣翻騰。
不過,明眼人都知道,他堅持不了多久的,可能轉瞬就被鎮殺了。
“這怎麽救援,我入此中,定也掙紮不出來。”
衣元綠在雲頭上翻身探查,見得煞氣如海,銳氣如林,八位築基境纏殺,幾百的煉氣境精銳封鎖。
他熄了進去救援的心思,再是一意孤行,隻怕落得個和牛六一樣的下場。
“罷罷罷,能否逃得一命,就看你命數了。”
衣元綠還是有幾分義氣的,沒有轉身就走,而是将法力灌注在飛劍之上,奮起一劍,如驚雷,似電光,沖殺而出。
戰場之上,被撕裂開來一道口子,蔓延不停,連殺二十幾位煉氣境修士,血流滾滾,化作了一條血路。
而路的盡頭,赫然是牛六。
“吼”
牛六在茫茫兇險的戰場中,一陣翻騰,已是有點疲憊之意了,再等下去,他知是絕無幸免。
突見得鮮血開道,生機乍現,他咆哮一聲,身軀又雄壯了幾分,不見了疲憊之意,如一尊魔神般,鑿穿殺過。
最終,真的讓他得逞了。
“竟讓此人走脫了,真是晦氣。”
有衣元綠接應,牛六兩人一下就沒影了。
宋書文面色有些不好,一番用計,卻隻誘敵一人,還被走脫了。
這般看來,他那番忍耐心中的憋屈,全然做了無用功。
“東家,他們耍詐。”
牛六險死還生的回到營壘,見得陳生,當即委屈了起來,他都将宋書文殺得落花流水了,但被設計,才落敗的。
總而言之,不是他的錯,而是敵人太過狡詐了。
“好了,吞上幾顆丹藥休息片刻,接下來不平靜了。”
陳生安撫了一句,注意力卻是落在了營壘之外,那裏煙塵如黃龍滾蕩而來,氣勢洶洶,幾要成江潮吞沒千山萬壑之勢,極是可怕。
“等我休息好了,定将他頭擰下來。”
牛六嘀咕一聲,心中兀自有不平,但聽話着,吞服了一把丹藥,煉化了起來。
“我乃琅琊仙宗長老呂裴白,陳道友出來一見。”
準瞬間,華袍青年率領着群修,已是兵臨營壘之下,他的臉頰,如美玉雕琢,眸光清冷,有種高高在上之意。
随着他的發聲,這種高傲的來源,才是顯露了出來。
這是仙宗門人的一貫姿态,強勢絕倫,他們不将仙宗之外的修士,看在眼裏,隻有同種出身,才看做同道。
在如今五大仙宗相互攻伐的局勢,這種做法有些的奇怪,但幾千年來,這片大地都遵循着這條規矩在運轉的。
“呂道友,這般大張旗鼓,未免太重視營壘了吧。”
陳生站在了營壘之上,和呂裴白寒暄起來,看似和氣,但誰都知道,沖突随時會爆發出來。
“說實話,我琅琊仙宗極爲傾慕陳道友的才華,隻要陳道友棄暗投明,将得到更多。”
呂裴白是撕破了青萍谷的防線進來的,在未攻破敵方主力的情況下,這樣做是有些危險的,但他還是來了。
他想知道,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能在一片荒蕪中,以丹道爲根基,構築出一個強盛的勢力。
今日見了這座堅固的營壘,還有内裏的氣象,他大爲震撼,認定陳生是一個真正的大才。
此等人物,不管放在那個勢力中,都得起到極強的輔助作用。
“我對呂道友也極是看重,你若來我營壘,定然會得到重用的。”
陳生笑了笑,沒有辯駁,而是反向的抛出了橄榄枝。
“說笑了。”
呂裴白直接拒了。
“你不也說笑了。”
這時,陳生面色一冷,身上流露出煞氣,眼神如劍,掃過營壘外群修。
他在廣秀仙宗中,留下了太多的回憶了,改弦易轍之舉,不亞于自斬情感,怎麽會去做。
“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下手無情了。”
呂裴白半點不懼,眼眸中也是綻放着冷光,喝道:“諸位,與我合力,攻破營壘的大陣。”
營壘的存在不利于琅琊仙宗的進攻,陳生的存在是一個巨大的隐患,他今日要攜帶着滔天大勢,将其人性命和功業通通摧毀了。
“轟隆隆……”
一言之下,群修發力。
此方天地直接被撼動,一股股術法的攻伐,在醞釀中爆發,轟在了營壘的大陣之上。
初始微弱,繼而掀起了恐怖威勢,像是一道高天的大浪打下,營壘如礁石般直接被淹沒。
頃刻間。
營壘的兩層大陣,就蕩漾起幻滅的光華了,竭力的抽調着天地陰陽二地,補充缺憾,抵禦外敵。
“八位築基境修士的攻伐,确實強悍,但還不足以傾覆我營壘。”
陳生心中生出一絲漣漪,群修齊齊發力,氣象宏偉壯觀,真如大勢,難以抵擋。
“定!”
他呼喝一聲,氣意勾連兩層大陣,以人意運轉陣勢,更爲合理的利用大陣之力。
之後,衣元綠、牛六等人,齊齊協助,雄渾的法力如江流入海,定住了動蕩的局勢。
營壘一震,無瑕之中泛着金光,像是一座巍峨的神山,又像是一座萬古仙城,散發着固若金湯之意。
“好生厲害的防護。”
呂裴白眸光一凝,群修之力,足以能翻江倒海了,卻被一座小小的營壘阻礙住了。
看來陳生爲此根基,下足了血本。
敵人竭力護持的,他就越要去破滅,于是再度發起了攻伐,襲擊營壘。
“轟隆隆……”
營壘震顫,即便是勾連地脈,也無法重如泰山,兩層大陣徘徊在破滅和重鑄之間,兩方群修不斷的角力,攪得虛天靈氣亂如團麻。
陳生見此,僵持不定,眉頭一皺,繼而撫平,心念一動間,營壘裂開了一道門戶,攤開敞亮。
“這是何意?”
呂裴白目光閃動,不敢貪功冒進,看着白茫茫的營門通道,朝着陳生吼動一聲。
“請君入甕。”
陳生冷聲道。
這一股恐怖的力量,放任不管的話,對于營壘,還有前方的戰線來說,都是巨大的隐患。
他決意引得強敵入内,爲前方掃除隐患,借着兩層大陣的地利,将敵手給剿滅了。
“你這牢籠,可是不穩固,一個壓不住,就是羊入虎口。”
呂裴白知道陳生的算計,但他兵強馬壯,心中無懼,率衆集結沖殺入了營壘之中,做個終結。
“你等小心,也是營壘的劫難來了,不得不渡。”
陳生叮囑一番,見得呂裴白等人殺入,不敢放任他們随意動作,當即運轉了大陣的權柄,将衆敵分化。
“轟隆隆……”
陳生将内層,即是守禦的陣勢之力,散入營壘加持在己方修士之上,對抗洶湧的敵情。
至于外層的攻殺之陣,他抽調歸來,加持在身,以一人之力,對抗呂裴白等四位築基修士,平衡住高端戰力的差距。
如此,衣元綠、牛六等四人,各自對戰一位築基修士,才不會落敗。
“以一敵四,縱然你有大陣護持,也是取死之道。”
呂裴白敢深入敵營,自不是頭腦發熱就沖了進來,而是估量了兩方築基境的人數,才做出的決斷。
即便陳生占據了地利,但優勢微弱,一個操作不當,就是全盤覆滅的下場。
“四人中,一位築基境後期,兩位築基境中期,至于……這位初入築基境的,正該率先殺隕下去。”
陳生與呂裴白所想一樣,自然是有幾分把握,才敢放任敵手入營壘的。
他掌控陣勢,挪用權柄,自信能壓下築基境後期的呂裴白一頭,然後其他人,就能空出手來,一一收拾了。
一句話說完,他當機立斷的出手,卻是将攻殺的大陣之力,盡數朝着那位築基境初期的修士鎮殺而去。
“轟隆隆……”
靈氣暴動,大陣運轉,似是将規則真意凝練爲一隻幕後黑手,驟然發難,便是驚天動地的威能。
一股比肩築基境後期的戰力,如奔騰的江頭,一個起落,就已殺到了築基境初期修士的面前。
“救我!”
他驚喝一聲,神色驚恐,卻是無能無力,那種浩蕩的偉力,不是初入築基的他能夠化解的。
“小觑你了。”
呂裴白對陳生的忌憚之意,一下大升,對方太過的殺伐果斷了,開得營門,請君入甕,再是迅疾鎮殺來敵。
瞬息之間,就要奪盡了他們的膽魄,奠定己方的大勝之勢。
他自然不會放任隊友不管了,長吸一口氣,煉化爲一股秋殺之風,對着陳生席卷而去。
這是圍魏救趙的路數,陳生隻要想抽身而出,免得厄運,就得放棄此次的攻伐。
“喝!”
陳生瞥了一眼呼嘯而來的術法,意志堅定,猛然發力,運用攻伐之陣勢,将那名築基境初期的修士踢出了局,來個形神俱滅。
至于呂裴白的攻伐,他立身不動,抽調來部分守禦陣勢,護住自身,再是一氣自胸中肺腑而出,發散四方。
“砰”
秋殺之風吹拂而過,虛空蕩漾起漣漪,無形的力量在對抗,僵持了一兩個呼吸。
然後,陳生嘴角溢出了一絲的鮮血,但他卻是在笑,用輕微的傷勢,換取敵方一位築基境修士的性命,值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