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塵仆仆,必争朝夕。
張魯沒有停歇下來,營壘的建設不是非他不可,而他卻是想趁此機會,謀些苦功,不敢懈怠了下去。
“這是去哪?”
葉丹師問道。
“先去東明山,再去别處拉些人回去。”
張魯興緻沖沖,臉上紅潤,仿佛不是在尋人入夥,而是在走一條通天大道,半刻都不敢停歇。
也就是葉丹師,信任張魯,不然換個人,定然要心生忐忑,生怕被什麽邪魔外道給欺騙去了。
一行六人,奔走不停,終至一座簡陋的小院。
“廖左鋒老友,可還在?”
張魯放聲高呼,近前的景象變了,原先是一處洞府的,如今卻是修成庭院,如一戶山中的凡俗人家般。
他不大敢确定,曾經的老友是否還在,可能搬走,别處修行去了。
“在,哪個尋我。”
話落,裏頭走出來了一個老人,留着長須,有一股老邁神俊之意,他認出了來人,道:“原是張魯啊,你跟着這些個同道,是有什麽大活介紹嗎。”
這般問,是有緣由的。
他和張魯的交情,就是多次探索秘境洞府來的,很是牢固,許多話都能說出口。
“大活?能幹一輩子的。”
張魯想了一下,營壘之事,可比探索秘境來得大,是不折不扣能夠幹一輩子的。
即便戰死,也有撫恤,足夠身後風光的走了。
“這麽大,不會是那種兇險無比的一錘子買賣吧,非生既死,我是沒有沖勁了。”
廖左鋒有被驚到,按照以往他的性子,早接下了,此時卻是搖了搖頭,婉拒了。
說來也是早些年荒唐,留宿一夜青樓,竟留了個子嗣,兜轉一圈後,白發叢生,幡然醒悟,徹底的安定下來含饴弄孫了。
他不想過多的沾染仇怨,也不想在探險中死去,到時贻誤了孫兒的成長,那就壞了。
“倒是叨擾了,此事還是有些兇險的,不過大有前途。”
張魯理解廖左鋒的做法,但還是覺得可惜,營壘的待遇和前景,都很高。
他們之前探索秘境,九死一生,跟這小比,賺來的修煉資源,都是小打小鬧。
還是背靠仙宗來得好,輕易漏點出來,就足夠他們吃撐了。
“廣秀仙宗?藥廬?我應承下來了。”
廖左鋒眼睛一瞪,張魯不聲不響的,竟是牽到了這樣一條線,他一顆死寂的心,一下活躍了起來,咬了咬牙,唾面自幹了。
“不是說不涉險了嗎。”
張魯愕然,廖左鋒太幹脆了,他還沒講待遇,就妥協了。
這個模樣,與葉丹師一緻,隻将廣秀仙宗藥廬的牌子端起,就橫掃了。
“這是一樁大機緣,或許能讓我孫入了藥廬,做個煉丹師。”
廖左鋒應下,是存了一絲念想的,不管他們平日裏,對仙宗的高高在上,表現得多麽的不忿。
可隻要出現了能夠靠攏向仙宗的機會,卻都會很實誠的湊上去,卻是自個不用,兒孫輩也能用上。
況且,藥廬不是簡單的仙宗道脈,是有一門煉丹手藝的,更是了不起了,隻要有一絲機會,就千萬要想辦法。
“哈哈哈,我也覺得是能成的。”
張魯大笑,這樣他就又能和老友并肩作戰了。
他們一生都在追随着成功,但臨到老了,機會才來,還好堅持住了。
之後。
張魯繼續呼朋喚友,搜尋着營壘需要的人員,如此十天後,才打道回府。
“東家,我尋人回來了。”
回到營壘時,他看到陳生的身影,平淡自然,雙眸溫潤,注視着蔥郁的靈草,給人一種恬靜之意。
他的心中,一下激昂了幾分,此行收獲滿滿,也是一趟勞苦功高了。
“你這……本事不小啊。”
陳生轉頭過去,有些意外,張魯手段不小,憑借着一張口舌,就能讓這麽多人來投。
初略一看,大緻有三十多人了。
“都是各位同道的信任。”
張魯不敢誇功,謹言慎行,做事也合乎章程,道:“可是要讓趙蟒天驕來檢驗一下本事。”
他對自己的定位很是清晰,隻是一個小人物,陳生和氣,那是人家會做人,他咋咋呼呼的,就不對了。
“也行。”
陳生點頭,營壘至關重要,在人手的選拔上,還是得慎重的。
“這位是葉丹師,身後的四位是他的弟子,都是煉丹學徒。”
張魯沒忘了,一行人中有幾個特殊的,将葉丹師,還有他的弟子都拉了出來,特意說明。
陳生是藥廬長老,想來對煉丹師,多有看重,也是爲好友開個好頭了。
“見過前輩。”
葉丹師躬身一禮,态度極爲的恭敬,陳生的來頭很大,而且是靠着丹道顯赫的。
他作爲一個後輩,一個後來者,對這位前輩,有很深的崇敬之情。
“好,營壘确實需要丹道中人,好生待着,不會虧待你的。”
這是意外之喜,陳生對這位丹道後進,很是禮遇,營壘是以煉丹師爲主的,擁有越多的煉丹師越好。
他也不吝對張魯的贊善,眼神示意,讓對方好一陣的興奮。
“前輩,營壘中靈草遍地,聽說是一個深耕做戰的策略,不知道能否與晚輩詳談呢。”
得了禮遇,葉丹師對營壘之事,變得上心,甚至是透露出一股急不可耐之意。
他想要學習陳生的思維和能力,二階煉丹師的手段,是他不曾觸及也渴望進入的領域。
“布局說來宏大,說白了,也就是種靈草、煉丹藥、換物資、再煉丹的循環罷了。”
陳生語氣平淡,不急不緩的,和葉丹師訴說着營壘的布局,但不大可能盡數說明,隻能是說個大概。
即便如此,葉丹師也連連點頭,道:“能将複雜的東西,說得這麽的直白,足見前輩的大局觀,已經爐火純青了。”
他言談舉止間,對陳生多有推崇,遮不住的崇敬,竭力的散發出來。
“這就是頂尖煉丹師的魅力嗎。”
見到這一幕,張魯有點頭皮發麻,葉丹師的表現,太過出人意料了。
反正,是他沒見過的熱烈。
記憶中的煉丹術,多是風流俊秀的人,身上散發着淡然自若的氣韻,這極爲符合之前葉丹師的形象。
而現在的葉丹師,已經變了,俨然一副追随者的模樣。
“現階段是種靈草,還沒到煉丹的時候,近些時間無事,你們便去打理藥園吧。”
陳生倒是沒有覺得氣氛不對,大概是他習慣了吧,藥廬之中,不乏比葉丹師更爲熱烈的人。
他安排葉丹師等人做的事,暫且是打理靈草,之後靈草成熟了,就能着手煉丹了。
“這是他們的福氣。”
葉丹師真誠道。
他做煉丹學徒時,對很多一階靈草,都隻有一個模糊的概念,要是能親自觀摩,打理,學習進度将會快上許多。
“我們會好生照顧這些靈草的。”
“絕不偷懶生惰,保證完成前輩的任務。”
“會和藥廬的同道學習的,刻苦用功,像牛能幹。”
葉丹師的弟子,不是蠢貨,一個個拍着胸膛發誓,一定會照顧好這些靈草的。
這是他們的一個機會,隻要認真學習,還有幹活認真,很大可能從煉丹學徒,蛻變爲煉丹師。
這是一步登天的事,他們不會怠慢的。
事實證明,張魯招來的這些修仙者,都不是渾水摸魚的,一個個的,都有真本事。
這些人留了下來,興許覺得營壘真的不錯,又從别處,拉了親友過來。
營壘漸漸的走向興盛。
各處藥園中的靈草,長勢喜人,一茬茬的,嫩綠無比,叫人打心底裏高興。
葉丹師和他的四個徒弟,很适應這裏,經常能看到他們的身影,活躍在藥園裏,打理靈草。
人際關系上,葉丹師等人,也和藥廬的修仙者,處得愉快,有時會讨論着靈草的習性等。
這可讓張魯等人,看得急躁,頗有一種遊曆之外的感觸。
此時,他們竟是希冀有外敵侵襲,那麽他就能持着法劍,上前厮殺,展露自身的存在感了。
這一心願,很快就實現了。
随着邊地的動蕩,什麽牛鬼蛇神都冒出來了,想要渾水摸魚,謀取暴利。
而殺人奪寶,從來都是最快的來錢路數。
一夥修仙者,盯上了營壘,這裏氣象森森,可能是某一大勢力的前鋒哨站,将其攻破,定能得好大一筆橫财。
至于被通緝追殺,他們身上背負的血案不少了,逃難途中,真是什麽都不在乎了。
“兄弟們,有一處惡賊,盯上我們了。”
當張魯看到了一群在外虎視眈眈的修仙者後,神色漲紅,内心跟打了雞血似的湧動,顯得十分的高興。
他和許多故舊們,已經很閑置很久了,領着俸祿,無所事事的,心中也慌。
此時,不怕有戰,隻怕無戰,落得個被解雇的結局。
“此戰當強硬攻殺,得手後立即遁走,不要停留。”
營壘外,一衆散修中,一個叫做粟鬥的賊子,振臂一呼,講解着策略,突然有感,朝着前方看了過去。
“嘩啦啦……”
營壘震動,門戶大開,一群嗷嗷叫的修仙者沖殺而出,明明平均歲數已經很大了,但筋骨強健,熱血上頭,俨然一副小夥子的模樣。
“殺!”
此情此景,讓張魯恍然間回到了中年時剛剛踏上修仙路的雄壯,雖修爲微弱,但心中存有一股澎湃的熱血,憑這他短短三十年間,沖到了煉氣十層的境界。
而後,随着血氣下行,身心老邁,他的一生似是定格了。
可随着陳生的出現,營壘的出現,他覺得又恢複了那種沖動,提着法劍,就敢直沖的狀态。
“什麽?!他們貿然殺出,留了破綻,正是我們的機緣。”
粟鬥心神震蕩,張魯等人的傾巢而出,讓他始料未及,但很快的就穩定了心神,從另外一個角度出發。
營門大開,是他們的機會,隻要殺破這層阻礙,就能長驅直入,一舉拿下營壘了。
這些散修聽得有理,眼放兇光,朝着敵人殺了過去。
“轟隆隆……”
兩夥人馬正面轟擊,掀起一陣的煙塵,繼而有血腥氣自煞氣中飄出,赫然是有人已經戰死了。
混戰中,稍有不注意,就會落得個身死的下場。
粟鬥本以爲自己這夥人,能夠占優,畢竟是幹狠活的人,不想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
營壘中的修仙者,氣勢不減,像是再不瘋狂就要死了一樣,鬥戰起來,甚是兇悍,竟是壓了他們一頭。
“老賊,死來。”
粟鬥大喝一聲,吐出胸中的煩悶之氣,化作煞氣,像是一隻兇獸般撲殺而出,一劍勢大力沉,如吊睛大蟲的一爪,甚是兇悍。
虛空呼呼,劍吟聲極爲的厚重,像是山嶽鎮壓而下般,透着一股壓碎大地的威勢。
砰!
張魯眼皮一跳,滾滾的煞氣和劍勢,将他包裹,壓得他有種踹息不過的感覺。
他同樣一劍橫擊,但不做攻勢,隻一味的防守,但即便如此,也險些被鎮殺當場。
“廖老哥,快來助我。”
張魯硬抗了這一劍,差點一口老血噴了出來,這位賊首,是煉氣十二層的境界,他阻礙不得,隻能求援了。
嗖。
這時,廖左鋒殺來了,他煉氣十三層的威勢,如江水倒灌山川大地般傾瀉而出,威勢無兩。
即便是同行之人,也不知他這麽的猛,竟是修到了煉氣大圓滿,若不是年老體弱,不能築基,早成一方大高手了。
“就你以勢壓人嗎。”
他站在了張魯的身前,直面粟鬥,眼神犀利,完全沒有一點含饴弄孫的模樣,更像是一尊老辣的殺神。
“殺!”
粟鬥心頭一時起了驚懼,但轉瞬壓了下去,在這個時候,逃不得,隻能死戰了。
他丹田一股股法力湧出,過五髒六腑,流淌向雙手雙腳,将自身的狀态,調到巅峰。
然後……
他橫沖而去,氣息暴躁,踏得大地微微震顫,手上重劍雙手握着,堅定的殺了下去,端的是遇山開山,一往無前。
“轟”
廖左鋒的氣息同樣高漲,冰冷中帶着肅殺,滿頭黑發亂舞,一動不動,像是山嶽般沉穩,一手拍去,金光閃耀。
粟鬥的氣勢戛然而止,被打得崩碎,一連退了三步,一步一吐血,極是艱難。
“好,就是這樣。”
張魯哈哈大笑,極是快意,他以前跟廖左鋒去探索秘境時,這位都是充當主力的,他修爲弱些,但八面玲珑,善于交際,做的是籌劃的工作。
兩人配合默契,渡過了多次生死危機,也斬殺了不少的強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