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就都留下吧。”
陳生眸光掃過探索小隊,如隆冬到來,無形無質,卻是能感受到肅殺之意。
氣意一動,他身形直接從這片虛空上消失了,快到極緻,和劍光一樣,似遊龍般,飛出數十丈之遠。
“噗”
一名煉氣十二層的修士,直接被斬了,鮮血飛濺,人頭落地。
臨得近了,又一個煉氣境中的好手,覺察到危機,孤注一擲的,持着法劍,朝着陳生撲殺過來。
“斬”
陳生輕吟一聲,鐵劍也在嗡鳴,劍意橫空,破萬般諸象,來人心神被攝,攻勢崩潰,再是被一劍挑飛了頭顱,空蕩蕩的心神,歸于寂滅。
“方哥,我們撤吧。”
剩餘的兩個煉氣境修士,已是吓得六神無主了,敵人的法力太過的雄渾,毫無耗盡的意思。
更有那顆寶珠懸在頭頂,護住四方,先天立于不敗之地,根本不可敵。
“撤?大風險大回報,殺了他,我們将得到更多。”
方曉堅持自己的想法,也不認爲陳生真個無敵了,再是厲害的法器,也得法力去維系。
同爲築基境修爲,他堅信陳生的法力,快要撐不住了。
“轟隆隆……”
方曉運轉起功法,像一隻饕餮般,不斷的吞噬四周的靈機,将身上的威勢推向更高的層次。
他的眼神,也很像饕餮,透着一股貪婪之色,濃郁無比,直欲将陳生吞吃了。
“就你有法器嗎,我這口降霜劍,也不是不利。”
他長嘯一聲,祭出一劍,通體瑩白,如冰雪凝聚,落定在虛空上,伴随着風霜雪雨。
這是一口二階的法器,也是方曉的底牌,真正搏命時所用的。
“锵”
降霜劍在方曉的催動下,如玉龍出雪山而去,斬破了淩厲的罡風,像是天地間一抹冷酷的規則,朝着陳生侵襲而去。
這樣的攻伐已是極爲強大了,畢竟築基境的法力,再是虛浮,依托于二階法器,也能發揮出可怕的攻伐。
“轟”
陳生眼眸微微的眯着,精神氣意灌入玲珑寶珠之上,璀璨的光華灑落,虛空一寸寸的變色,像是琉璃寶域般,堅固不朽。
霜降劍殺來,沖入了琉璃虛空,但在璀璨寶光的壓制下,漸漸的變得緩慢,直至寂靜無聲,被徹底定住不動。
“竟是還攻不破。”
方曉聲音中,帶着一絲的嘶吼,還有驚駭,一個築基境修士,催動一口二階的法器,全力一擊,竟是無法撼動同境界敵手的防護。
簡直!離譜!
“殺!”
陳生鐵劍橫空,一劍淩厲,虛空被視作無物,劍意滾蕩,如江水奔騰而去,充滿了威不可擋的架勢。
“噗”
方曉大敗,身上中了一劍,像是被斬斷了精氣神般,已是不複巅峰,衣衫染血,說不出的落寞。
“锵”
陳生沒有一絲的憐憫,拔劍而斬,卻是斬星劍訣,虛空一下黯淡了一下,繼而大亮,像極了刹那光華的綻放般,過後便是凋零了。
“大風險,沒回報,我恨……”
方曉在劍光下,魂斷冥冥,死時有悔悟,卻已是晚了。
“前輩,饒命啊。”
“都是此賊,讓我倆逞兇的。”
探索小隊僅殘存下兩人,一陣告饒,方曉死了,他們聯手都無法奈何得了陳生,實在是鬥不過。
“這等人,怎的也能修仙。”
采藥少年看得直搖頭,真個強勢到底,即便初心是錯的,也能稱呼得上一句兇徒,現在是連帶着身後名,都給敗壞了。
“锵”
陳生拔劍,兩顆人頭滾落在地,整個探索小隊整整齊齊的,葬身溫朔山脈之中。
“前輩神威。”
采藥少年走出,臉上帶着崇敬之色,陳生的戰鬥可圈可點,稱得上築基境修士中第一列的手段。
而且,這位在那般兇險的情況下,也沒舍了他,着實高義。
手段人品,都是頂尖,哪能叫他不崇敬呢。
得了青菌石,解了麻煩。
陳生心下大好,臉上似總帶着一抹笑意,和采藥少年,一同回到了山中的據點。
“老師,可是得手了。”
周列和陳生幾十年的師徒,一下就看出了老師的情緒,極是喜悅,他心中一動,也是攀上了一絲的喜色。
“嗯。”
陳生笑着點頭。
“那太好了。”
周列有些想念藥廬的人和事了,道:“什麽時候回山門?”
這溫朔山脈,沒有他留念的東西,即便是據點的藥石生意,做得興隆,也是小打小鬧,不足爲道。
廣秀仙宗的藥廬,才是他的家,和施展手段的舞台。
“既然得了青菌石,此地的布置是用不上了,沒甚要處理的,随時能走。”
陳生沒理由在溫朔山脈中久待,也生出離去之念,畢竟青菌石已是找到了,再待下去,沒有什麽意義了。
“前輩,要走了……”
采藥少年知道有這麽一天,但當真正到來的時候,還是極爲的不舍。
“緣聚緣散,終有離别。”
陳生的一生總在離别中渡過,感觸道:“你資質不差,福緣深厚,好生修持下去,将來未必不能有再見的時候。”
他是很看好采藥少年的,對方的資質和福緣,都很不錯,認真修煉的話,少說有兩三百的壽元,能夠撐到下一次見面。
“小子不敢辜負長者的厚望,定會一心修煉,并在丹道上有所成就。”
臨到走了,陳生還在念叨着他的修行之事,令得采藥少年很是感動。
他想到了這五個月的相處,陳生爲他梳理功法的錯漏,傳授丹道之術,還有教導做人做事的道理,完全是一個仁厚長者的模樣,不由得心中激蕩,感懷莫名。
“這是一個長輩送予我的,現今我再贈送與你,爲伱丹道做最後的幫襯。”
最後,陳生将赤詢爐給了采藥少年,随着他丹道技藝的提升,這尊煉丹爐已是漸漸跟不上了。
此物是席福于他的,蘊含着老人家的殷勤厚望,如今他再是轉贈給采藥少年,算是薪火相傳了。
“竟是予他了。”
周列承認有些酸了,雖然這樣一尊煉丹爐不算什麽,但其中蘊含的情感,是無法估量的。
作爲老師的親傳大弟子,唯一傳人,他都少有能享受到這份貼心照料,卻是被采藥少男得到了,看着真是有些的羨慕了。
“陳師,小子在此拜别了。”
采藥少年自知這樣的一份提攜,重如山嶽,神色肅然,将身一彎,拜别着陳生的離去。
……
長老,回來了!
當陳生的身影回到藥廬,尤其是據周列的透露,煉制乾元龍虎大丹所需的靈草盡數備齊後,整個外門似乎都沸騰了。
不單單是藥廬,外門的各大道脈,甚至是内門的有些存在,都在等待着開爐煉丹。
乾元龍虎大丹,二階極上之品的大藥,真個煉成,藥廬這一代的威勢,将會極爲的可怕。
“這一趟,走了五個月了。”
自陳生離去後,綠珠就想陳生了,如此一天天的算下來,距離陳生今朝歸來,已是五個月了。
修道人家,五個月的時間,是不算長的,但她就是很想念。
正主當面,她心中的想念,散得幹淨,卻轉爲實質性的舉動,挽着陳生的手,說不出的溫柔。
“是我的錯,耽擱時間了。”
陳生沒有反駁什麽,面色溫潤,眸中帶笑,很能理解綠珠的心緒。
她不是一個虔誠的求道人,當年能修成築基,還是想多個百多壽和他厮守,才死命修煉的。
時光匆匆,他确實是得多陪伴眼前人。
“别亂說,你是爲了仙宗之事在奔走,我又不是蠢人,能夠體諒你的不易。”
這般說,綠珠倒是不願意了,她既是希望陳生能伴着她,也想意中人能威震四方,顯赫邊地的。
她不想,成爲陳生的負擔。
“幸好,我也有妻有子了。”
以前,周列目睹這一幕,都是掩面而走的。
如今他卻是感同身受,返回了家,與唐畫絮絮叨叨的,并教導着兒子,直感人生的美好。
青菌石已入手的消息,陳生寫了份文書告知沈老,不用再爲了此事費心了。
随後,他去了白玉峰。
“何時煉丹?”
浮雲子已經聽說了,陳生尋到了青菌石,将乾元龍虎大丹的靈草盡數收集完成,随時就能開爐煉丹。
很多人都在盯着這件事,想要知道後續的發展情況。
“等我梳理一下乾元龍虎大丹的藥理,推演其中的關隘,再行煉丹。”
陳生對乾元龍虎大丹的煉制,是極爲上心的,有職責所在的道德感,也有一種挑戰困難的沖勁。
這是二階中最爲頂尖的一類丹藥,隻要煉制成功,那将代表他的煉丹技藝,在二階中已是拔尖的水準。
丹道的攀升是他追求的目标,自然不會敷衍了事。
“不驕不躁,你定然是沒問題的。”
浮雲子的眸光中,透露出滿意之色,陳生做事的方式,他很喜歡,平和有度,跟性格一模一樣。
從升仙大會時,他就欣賞陳生了,到了而今,依舊是欣賞的。
綠珠能得此良配,是極幸之事。
“這三年來,前輩也沒少爲乾元龍虎大丹之事操勞,往後是能夠安心靜養了。”
陳生沒忘記,是這位最先提攜的他,僅入門名單上的那朱紅一筆,就堪是改變了他的命運。
所以,他看到了浮雲子的頭發,後半段近乎是白霜似的顔色,就一陣難過。
“我這一頭白發,可不是爲你操心出來的。”
浮雲子大笑,知道自身的情況,道:“歲月無情,斬我血氣,隆冬已至,老樹已是再無抽芽的機會了。”
灑脫中,他終究是帶着一絲的惋惜的,不能高歌猛進,如今血氣幹涸,再過個十年左右,就得身埋黃土了。
“前輩,說笑了。”
陳生面上帶笑,心中卻是湧上難言的情緒,無法多言了。
回來後,陳生将自身鎖進了煉丹房,用丹藥之事,壓下升騰的雜念。
他的手頭上,有驚霄商會一行得來的兩份煉丹師傳承,此次再度翻看,另有體會,再是與自身的感悟,一一驗證,直感煉丹技藝有所提升。
之前在身的赤詢爐,贈予了采藥少年,他在藥廬中,另尋了一座煉丹爐,換做“虹鳟”,是二階法器中的上品。
新的煉丹爐入手,他自是得熟識一番,掌心間爐火升騰,也當練習控火八法,耍得是忘乎時間。
丹道秘法沙琉璃,死中求活,化腐朽爲神氣的招數,陳生也沒有忘記。
此次乾元龍虎大丹的煉制,極爲重要,不能失敗,真個出現意外,就得用這道秘法來挽救了。
最後,也是最爲重要的。
乾元龍虎大丹的丹方,他反複的觀看,揣摩着各種藥理之間的變化。
有時,他會盤膝坐定下來,在腦海之中推演煉丹的種種細節,企圖做到萬無一失。
如此這般,竟是用了兩年時間。
“乾元龍虎大丹之事,可有消息。”
程煜樹等得心氣焦躁,趁着一個和齊落交接事物的機會,終是問詢出口了。
他知道的,即便耗費了大力氣,在乾元龍虎大丹的靈草上,出了風頭,表了心意,但在陳生的心中,終究是比齊落差了一籌的。
所以這等大事的籌劃,他可能不知道,但齊落或許是知道的。
“周丹師說了,長老在參悟丹道,還不到煉丹的時候。”
齊落也沒有得到陳生的指示,倒是無意聽周列說過,陳生如今的狀況,一心在煉丹房中,推演乾元龍虎大丹煉制時的種種細節。
畢竟,時間還充裕,距離九年的約定,還剩四年呢。
“周列?我有時,是真的羨慕他,能拜入長老的門下。”
如果說程煜樹對齊落是有點不服輸的,認爲兩人之間的差距,就在于當日蕭道風以下犯上的那一嘴。
那麽對于周列,他則是沒法言說,還帶着深深得羨慕的。
周列和陳生的師徒關系,天然的淩駕在他們一衆下屬的頭上,根本無法與之争奪。
“整個藥廬,誰都有這種感觸。”
齊落深有感悟道。
這不是程煜樹個人獨有的心理,他也有,藥廬之中極大部分的煉丹師也有。
但這确實是羨慕不來的。
“當初的一個善意,換來如今的局勢,周家值了。”
程煜樹的背後,是有修仙家族的,提起此事,他滿是感慨,道:“那位周執事,眼光卓絕啊。”
就這麽一件事,就足夠周執事的靈位,在祠堂中享受第一等的香火了。
這無疑是修仙家族的子弟,最爲欽佩的榮耀。
“不能這麽算,周執事當年砸下了一生積攢的人脈,是真心幫襯長老的,才換來周家如今的興旺。”
齊落有不同的看法,也辨别出了他和程煜樹之間區别。
那就是齊落的功利心,比較淺薄,看待問題,更多的是從人心道義出發的。
沒有這份真心,即便周執事幫襯了長老,也沒有那般深厚的遺澤。
“隻盼我等,也能讓長老記挂在心。”
程煜樹眸光變得悠遠,也想要自家得到和周家那般的照拂,很是希冀。
從始至終。
兩人都沒有提及煉丹失敗的事,他們乃至整個藥廬,都對陳生有足夠的信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