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巍峨的大城,矗立在蒼茫的大地上,城牆高聳,烙印着符法紋路,内裏修士的氣機,雜亂如龍蛇,又遵循着規矩。
“這就是嚎城啊。”
大虎道人站在嚎城下,有些吃驚,此地和焚山相比,像是從荒山草廬來到了人間仙境,是兩種不同的天地。
“如此繁華,那秣陵别院,應該不會太過的破敗。”
是虎妖撺掇着大虎道人前來的。
它想去外面走一遭了。
陽昇洞那裏,四壁光秃秃的,實在無趣,左右有一處白來的莊子,不得去看一下。
嚎城風光,讓它對秣陵别院,也生出了一絲的期待,這麽大的一座仙城裏的院子,應該是值點錢的。
“瞧瞧你,以前是何等的神勇威風,現在怎的變得如此的市儈。”
大虎道人羞于虎妖爲伍,稍稍退後了幾步,既然走上了這條修仙路,外物就大可不必太過在意了。
唯一身的修爲,才是根本。
“你清高,你了不起。”
虎妖翻着白眼,若不是它講些道義,早就棄了大虎道人而去了。
這日子,吃糠咽菜的,真難伺候。
一人一虎,問了路人,來到了一座院子的面前,見得高門大戶,石獅鎮壓,說不出的威風。
院子裏頭,更有飛流和奇石,花卉和玉樹并列,靈氣澎湃,奴仆守門,半點不敢懈怠了。
“廣秀仙宗藥廬産業,不得窺視。”
院中,走出了一個管事,将手一招,帶着點仙宗之人的威嚴氣度。
“這裏是秣陵别院嗎?”
大虎道人不确定道。
不待他繼續說些什麽,管事神色變得驚疑,道:“莫非伱是……焚山陽昇洞的大虎道人?”
他瞧了瞧虎妖,心中了然,面色一下變得恭敬,早些時候,藥廬方面就傳來訊息,告知了秣陵别院新主的事,讓他好生等候着。
“你認識我?”
大虎道人疑惑道。
“原是郎主歸來了,小的真是該死,沖撞了法架,還望恕罪。”
管事态度溫順,将藥廬方面的消息,說給大虎道人聽。
“你有什麽罪。”
大虎道人自是不會怪責管事的,他入了院中,一一看過,忍不住道:“此處,真是陳長老送給我的?”
觀嚎城氣象,就知道寸金寸土,這個院子,占地廣袤,卻是價值不菲。
而且地底下,布着法陣,還有埋着三兩條小型的靈石礦脈,實在是難得的修煉之地。
在此處修煉,絕對的事半功倍。
“是的,郎主可是要查看賬冊?”
管事極爲确定的點了點頭,知這位不是凡俗,不敢怠慢,一應事務都做得妥帖。
“還有賬冊?院中一覽無餘的,可有什麽需要記賬的?”
大虎道人不懂其中的道道,很是疑惑,秣陵别院中的事物,總給他一種新奇的感覺。
“此間隻是其中一部分,秣陵别院還包含着藥園、靈石礦脈、丹藥作坊、以及三五百奴仆下人。”
管事取出了賬冊,一頁一頁的翻過,口中簡單的解釋一二,但也透露出了極大的一筆資産。
光是這樣的一座别院,還有物業,就足夠養活兩個築基境修士了。
“乖乖,虎爺我有些頭暈,真個要做老爺了。”
虎妖咋舌,腦袋有種暈乎乎的,像是被天上掉落下來的餡餅砸到了。
“這……份贈禮也太豐厚了吧,不會是陳長老将一衆身家,盡數予我了?!”
大虎道人不喜反驚,陳生給他的太多了,他擔憂這個後輩,爲了一時的意氣,将自身的錢袋子都給榨幹了。
若是這樣,那他是萬萬不敢接受這座院子的。
“郎主說笑了,陳長老掌控下的藥廬,如秣陵别院這般的,還有許多。”
管事笑着搖頭,跟大虎道人講解了一下藥廬的家底,那是無可估量的,許多的産業像是下蛋的金雞般,隻要存在,就能坐着收錢。
有此龐大的資源支撐着,籌備乾元龍虎大丹的原材料,才得極大的從容。
“執掌藥廬,呼風喚雨……”
聽完後,大虎道人才知道浮雲子手書上寫下這句話的心情,是帶着一種感慨的。
陳生坐鎮藥廬,手持權柄,能夠動用的手段太多了。
也深刻的理解了,散修和仙宗長老的區别,同一境界下,後者就是比前者來得威風。
……
白玉峰。
“可是得手了?”
浮雲子見得陳生歸來,面帶喜色,想來是八九不離十了。
“大虎道人慷慨大方,二話不說的,就将虎魄草讓我帶回來了。”
陳生對大虎道人的印象,極爲的好,沒甚心機,很講道義,輕易的就讓他把虎魄草帶了回來。
“他的日子,可是清苦?”
浮雲子捋須,完全沒有意外,顯然對大虎道人的脾性,很是了解。
“确實!”
自家人,不說假話,陳生實話實說,大虎道人混得有些的落魄。
“依你的性格,該是接濟他了吧。”
浮雲子知道大虎道人的落魄,是太講究道義了,對待朋友,從來都是慷慨相助的。
一般而言,人的一生,真心朋友從來是不多的。
遇見不講究的,再大的家财也得敗去。
“原來前輩都想好了。”
陳生有些恍然,浮雲子以手書爲溝通橋梁,未嘗沒有借助他的手,接濟大虎道人的意思。
幸虧他這個人,對外物看得很輕,如今次見大虎道人落魄,又有恩義,随手就是一處秣陵别院。
換做他人,浮雲子的算盤,就落空了。
“我白與他,他是不會收的。”
浮雲子沒有否認,大虎道人是個很有原則的人,沒有虎魄草,那座秣陵别院,是萬萬不會收下的。
在白玉峰上,待了一陣,陳生就離開了,轉而去想辦法,解決龍元木和青菌石的問題。
“長老,内門沈老那邊送來了一份文書。”
龍行殿外,那奴仆之前得了陳生的囑咐,有沈老送來的文書,得傳告一聲。
此時,正嚴格的遵守着。
“難道是另外的兩種靈草,有些眉目了?”
陳生口中呢喃,心下歡喜,腳下快了幾步,來到了偏殿内,看到了案牍上的文書,直接拿起就看了起來。
“丹鳳啓家,有龍元木,但卻不願交易,必須親自面談。”
沈老,果真爲陳生帶來了一條線索。
“面談?有所求?!”
看到是這個要求,陳生反而有些的高興,不怕啓家談條件,就怕啓家無動于衷的。
畢竟,他是一個講規矩的,不會強取。
丹鳳山。
一座座的房屋,繞着山腳圍了一圈,越往上,人煙越是稀少,但修築得越是精細,頂上一座大殿,正大宏盛,極是古樸。
此時,殿内有矗立着老中青三人,是爲啓家三代人的代表。
“我啓家四百年的傳承,絕不能斷!”
啓家族長,是個中年人,他面上的神色,極爲沉凝,雙眸中閃爍着兇光,透着堅定,還有深深的堅定。
“錢家不答應和談。”
啓家下一任族長啓天豪,歎息一聲,半年前一切都還好好的,轉瞬卻風雲突變,竟是有颠覆之危。
一切,都來源于錢家。
這是一個跟啓家勢力相當的修仙家族,兩家有長達一百六十年的和睦相處,但突然毀壞了和平誓約,瘋狂的針鋒相對了起來。
“那幾個黑袍修士,查出來源了嗎。”
老年人,是啓家的老族長,本是榮養了,但爲了應付家族危機,還是被請了出來。
他憂慮的,不是錢家,而是那些黑袍修士。
錢、啓兩家,實力相當,又有祖輩的誓約束縛,驟然撕破了臉面,針鋒相對,本就是詭異。
在兩家殺伐中,冒出來的幾個黑袍修士,法力高強,手段狠辣,幾有摧枯拉朽之勢,殺得啓家連連大敗,死傷慘重。
可以說,啓家不是被錢家壓着打的,而是讓那些黑袍修士,給強勢鎮壓了。
“沒有,像是突然冒出來的。”
啓天豪搖了搖頭,他親身督查,卻是連一絲線索,都沒能找到。
“這才是最可怕的。”
啓家老族長的眼中,略過一抹幽深之意,人老成精,他總是能第一時間,抓住問題的本質。
世上沒有查無痕迹的修士,隻能說以他們的渠道,根本接觸不到那些人。
說明有……強大神秘,帶着惡意的修士,或者是說勢力,盯上啓家了。
“冥冥中藏着危機,偏生是我們無法解決的。”
啓家族長有些許的無力,他們在這方地界,是一方豪強,但放眼邊地,實在算不得什麽。
邊地,終究是五大仙宗的天下,他道:“前些日子,廣秀仙宗的人,不是跟我們接觸了嗎,可有什麽回話。”
廣秀仙宗,邊地五大仙宗之一,其中長老級别的人物,要是能夠介入,那麽即便敵手再強大,也得退走。
“族長,廣秀仙宗外門長老陳生前來拜訪。”
這時,有奴仆急急忙忙的走了進來,報備有大人物登門來了。
“快請!”
啓家三位掌舵人,都在頭疼,見得能夠解決問題的人來了,哪裏坐得住,直往山門外而去,上前去迎。
他們看到了一個年輕的修士,站在山腳下,長身而立,像是一株玉樹般,風姿絕世,淡雅溫潤。
“築基高人。”
老族長低聲說道。
這種威勢,巍峨不動,就讓得他一個煉氣大圓滿的修士,心中不安,絕對是築基境的修士。
“啓家,有救了。”
啓家族長面上欣喜,直将陳生當做了救星來看待,态度恭敬的,迎入了正殿。
“此次前來,是爲龍元木。”
兩方雙雙坐下,陳生沒有拐彎抹角的,直接說明了來意。
“哈哈哈,此事簡單,前輩随時能将龍元木帶走。”
一位仙宗長老親來,還是築基境高人,啓家族長自然不能拒絕了,他一口應下,轉瞬卻是故作扭捏,道:“隻是……”
龍元木,二階靈草,對啓家來說,是極爲重要的,但在族中生死存亡面前,也算不得什麽了。
“有什麽事,直說就行。”
陳生心知,啓家勢必要當面與他談論,定然是有算計的,也不惱怒,臉上浮現出溫和之色,靜等下文。
“實不相瞞,我啓家遭遇了麻煩……”
有此一言,啓家族長心下松了口氣,兩方的權勢地位,差得太大了,陳生若是擺明了,要以仙宗長老的身份強壓下來,他們也隻得臣服。
好在,這位是講規矩的。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将啓家的困難說出,連黑袍修士的隐秘,也道了出來,做到了真誠待人。
“隻要長老能解了啓家之危,定然将龍元木雙手奉上。”
老族長明确道。
“好。”
陳生沉吟了一下,應了下來。
那些黑袍修士,即便神秘,但對付一個啓家,都得遮遮掩掩的,想來厲害的程度,也是有限。
他一個築基境修士,當是能夠從容接下的。
啓家之人,給陳生安排了一座雅緻的園舍,等着錢家的再次行動,方才動用大殺器。
“啊……”
一處院子裏,滿是傷病的修士,有人受不了什麽的傷勢,發出了慘叫聲。
那是一個強壯的中年人,身上布滿了火燒的痕迹,中了蠱毒的暗算,火毒深入了骨髓,每每發作,如蟲蟻嗜血蝕骨,極是痛苦。
“族叔……”
啓天豪看着中年人,如此痛苦,想要做些什麽,但卻發覺什麽都做不了,隻能茫然的站着,很是無措。
“火毒詭異,得找個煉丹師才能解除。”
“煉丹師?談何容易。”
“抗吧,抗過去就好了。”
……
那些受傷的修士們,神色一片的默然,他們給中年人喂下了解毒的丹藥,但根本不管用。
火毒詭異,必須對症下藥,才能救得其人的性命。
可是想要找個對症下藥的人,何其難也!
煉丹師那等存在,都被各大勢力供奉着,輕易不會出手,一個啓家,還沒有那個臉面,将人招來。
閑散的煉丹師也有,但還是那個道理,小修仙家族,沒甚資格随意找來一個煉丹師,全憑天意了。
“讓我看看吧。”
沉默中,有人出聲了。
啓天豪朝聲源看去,赫然是那位仙宗長老,不由道:“前輩,你是煉丹師?”
他很清楚,修爲是修爲,丹道手段不等于修爲,是另外一種技藝了。
“我是藥廬長老。”
陳生平靜道。
“藥廬長老?二階煉丹師?”
啓天豪卻是無法平靜,他呆愣着退了一步,将位置讓出,讓陳生直視病人。
藥廬長老,何止是煉丹師,那是統領廣秀仙宗外門所有煉丹師的人,藥理、丹道等,必然是精通無比的。
“火附蛇的毒,沒大問題。”
陳生認真的看了一下病人,安慰幾句,說得也是實話,這個火毒很簡單,不是混合複雜性的,很容易解開。
說着,他在儲物袋中,找出了三種常見的一階靈草,手上用勁,揉成一團,直接給中年人吞服下去。
周圍的人,看得大氣不敢出,藥廬長老的名頭,足以壓下他們的懷疑了。
“我……好了……”
不過數十個呼吸,疼痛得嚎叫的中年人,眉頭一皺,驟然不疼了。
他先是有些不敢确定,抖了幾下身子,發覺真個不疼了,檢查了自身,上面的火燒痕迹,徹底的消散了。
噗通!
他一個跪下,給陳生磕了三個響頭。
“前輩,大恩大德……”
他之前疼得生不如死,幾乎要昏厥過去,但知道是陳生的手段,将他救回。
又知這位是大人物,心腸卻是極好,心中敬佩,磕起頭來,實心實意的,砸得地上咣當作響。
“多謝前輩救我族叔一命。”
啓天豪對陳生,也是感激無比,卻是看到一屋子的傷員,試探道:“能不能也給他們看看。”
說完,他就有些後悔了。
這是藥廬的長老,一位丹道高深無比的煉丹師,能出手救治一個重傷之人,已是心善了。
他怎麽敢奢求太多呢。
陳生眸光一掃,院中的諸位傷員,雖不言語,但眼中都散發着希冀的光芒,想來也想得到妥善的救治,卻是礙于臉面和資格,方才選擇了沉默。
“好。”
他笑着點頭,随後從一片愁雲慘淡中,看到了一道道發自内心深處的喜悅。
治病過程,很是簡短。
陳生一一走過病人身前,近乎都保持在三五呼吸之間,堪稱是手到病除。
他勞累了一會,圓滿收工,并收獲了一院子的感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