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
倏忽飛過。
“兩位貴客,真的打算去赴宴?”
掌櫃的見陳生兩人下得樓來,做分别狀,有些擔憂的道。
宴無好宴,這樣貿然前去,前途未蔔啊。
“不去,但卻是要勞煩掌櫃的走一趟了。”
陳生搖頭,今早那兩枚金色的魚符,起了變化,已到了進入洗龍河秘境的時候了。
田府的鴻門宴,他是沒功夫去了,但此事終歸是要有一個章程的,不能斷得不明不白的。
“什麽?!”
掌櫃的一臉疑惑道。
“将這份名帖,送往田府。”
陳生将一份剛剛寫好的名帖拿出,紙張尋常,是凡間的用料,但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裏面的内容。
“貴人不會在這名帖裏一通痛罵吧,那老頭子此去,就一去不回了。”
掌櫃的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道。
他也知道重要的是内容,可這内容但凡四九城的大人物想要看的,那麽他這個送信人,十九八九就會被拿去洩憤了。
“你可以看看的。”
陳生不是那種不爲他人考慮的,他能這麽做,自然能夠保證掌櫃的此行過去,不會有危險,還會被恭恭敬敬的捧着,是個露大臉的活計。
今日過後,四九城中的衆人,看在這層關系上,也不敢多做得罪之事。
“這……貴客!你……竟是這樣的大人物。”
掌櫃知道陳生是個講究人的,但爲了性命計較,還是看了一下名帖的内容。
然後……
他的面色,變得鄭重,再是激動和敬畏,這位的來曆太過的驚人了,某些人是要被吓破膽了。
“安心了吧,可敢上那田府走一趟了。”
陳生玩笑道。
“要得,那是老頭子的榮幸。”
掌櫃的将名帖一收,躬身一禮,轉身出了紅線樓,有種意氣風發之意。
今日,将是他難得的得意時節。
四九城諸修雖強,但扯上陳生這層皮,往後他們也得禮敬他三分了。
田府。
賓客雲集,往來的都是四九城中顯赫的人物。
他們聚攏在一起,清楚的知道此行的目的,卻是收斂着心思,談笑風生的,看不出一絲的發難之意。
“那陳生不來的話,我們怎麽收場。”
田炆是田家年輕一代的領袖,将家族的榮耀看得很重,所以他會怕宴席難以收場。
那位外來者,能在四九城中,攪出風風雨雨,能力不小,不是一個輕易就屈服的。
“收場?爲什麽要收場?他若不來,我等立時作難而去,将他亂拳打死。”
田家族長反問道。
他的算計,從來都不是直來直去的。
正反皆可,陳生不來,他就能牽動大勢,強行将此人鎮殺了,謀奪對方身上的機緣。
“高,真高!”
田炆連連稱贊,看着族長合縱連橫的手段,很是羨慕,他還是要多做曆練,才能做到左右一方的局勢。
而後……
一陣嘈雜之聲,從田府中響起,卻是李成濡來了。
他依舊是很驕傲的樣子,一身的着裝很講究,眼神淡淡,像是在俯瞰着他人。
可别說……
衆人就是吃這一套。
“李老,我是茗家之主,很高興認識你。”
“早知李老的大名了,卻是無緣得見,此次相見,實是喜不自勝。”
“這邊來,讓我沾沾煉丹大師的一絲靈性。”
……
煉丹師自有驕傲,偶有失手,也不妨礙高人一等的地位。
何況,驚霄商會中,并不是涉及丹道上的失誤,而是個人财勢上的失利,不算什麽。
“李老,上座。”
田家族長對李成濡,很是尊重,這位跟陳生不一樣,深耕本土多年,與各家都有牽挂,在外也有廣大的人脈,得罪不得。
從始至終,他們開宰的對象,都是針對陳生來運作的。
“嗯。”
李成濡掃了一眼,沒有發現記恨的身影,道:“那小子,還沒來嗎。”
他是真的恨上了陳生了。
二階煉丹師的丹道傳承,事關修行,乃是毀道之仇。
拍賣會上,害他丢了面子,更爲可恨。
人活一張臉,何況他是四九城中有名的煉丹師,更爲看重練皮,被人當面羞辱,實是大仇。
“許是還在路上。”
田家族長随意道。
不管如何,大勢已起,接下來發生什麽,都由不得陳生了。
“年輕人,心高氣傲的,未必會來。”
李成濡活了很多年了,看出了諸人的狠辣,但隻是樂呵呵的,靜待事情的發展。
他想的是,到時許下些許的承諾,那份二階煉丹師的丹道傳承,将又回到他的手上了。
“再等些時候吧。”
各有算計,田家族長卻是穩坐釣魚台,自覺勝券在握了。
這一等,巳時就過了。
盡管有預料陳生沒來,但真的被無視了,這些四九城中的大人物,還是感到一陣的不爽。
“哼,桀骜小子,當真不識好人心,我們好心爲他盤算,他卻是讓得我們白白苦等。”
李成濡在一旁直拱火,但在道德高度上,卻是保持着從容的姿态,不願太過的直白。
“就是就是,此人德行缺失,若讓他登上高處,定然是生靈塗炭。”
“那洗龍河秘境的機緣,是我四九城的,他一個外人,沒資格摻和進來的。”
“呔,越說越氣,我等沖去拿下他就是了。”
……
一時間,對陳生的讨伐之聲,當真是濃烈無比。
不過,細心看的話,就能看出這些人的情緒,都把控得很好,眸光清明,很是冷靜,純粹的想找個借口發難而已。
“不急,此次群賢畢至,我等好生吃上一頓,再去殺賊。”
田家族長言語和氣,卻是殺氣騰騰的,将“教訓”換做了一“殺”字,其心可誅,端的是狠辣角色。
既然得罪了,那就不能放過了。
“好!”
到了這個地步,衆人索性也放開了,不遮遮掩掩的,表露出了誅殺陳生的意圖。
接下來。
一座座的宴席排開,觥籌交錯間,好似大局已定,已在慶功了。
門外。
一個富态的老人,緩緩而來,他的精神狀态很好,紅光滿面的,明明是來砸場子的,但卻是一副貴賓的樣子。
“就是此處了。”
掌櫃的身懷着名帖,站在了田府大門口上,一陣打量,有種甯靜淡然的姿态。
沒辦法,他今日是大人物的信使,地位大漲了。
“何人?今日府中各位大人物都在,不得沖撞,有事來求換做明日。”
今日田府中的來人,都很了不得,所以接待方面,不敢馬虎。
此時門前守着的,是田府的管家。
他見得掌櫃的神色很平淡,有種底氣,不由得言語上,也客氣了許多。
“此事府中的各位大人,定然感興趣,伱不得攔我。”
掌櫃的心有儀仗,一番話說來,卻是铿锵有力。
“哦,何事?”
這種時候,管事反而不敢亂說,而是進一步探查起了口風。
他的管事準則是,真個遇見了蠢癡之人,到時再做計較,但就是不能稀裏糊塗的,将事情給辦了。
“紅線樓那位,叫我送上一封名帖,來讓四九城的各位大人物認認。”
掌櫃的将手一揮,頗有一種意氣風發,懷中的那份名帖,給了他莫大的底氣。
“你且等着。”
還真是正主。
陳生信使,管事的不敢擅作主張,而是入了内院,請示了此間的老爺。
“哦,竟有此事,讓他進來。”
田家族長淡淡道。
“怎的?那小子來了。”
李成濡精神一震,他心中藏着事,這一場宴席吃得沒滋沒味的,還是快進到四九城衆,群毆陳生這個賊子來得痛快。
“大夥兒,發生了一件趣事,紅線樓那位,給我們送來了一份名帖。”
田家族長站起身來,臉上帶笑,是那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笑,顯然對這一份名帖,沒太大的重視。
“合談?此時不行,他太沒誠意了。”
李成濡第一個出來定基調,名帖中的内容,若是服軟的,他怕四九城的衆人,把持不住,就給放過了。
那麽,他的二階煉丹師丹道傳承,還有丢失的面子,就掙不回來了。
“按我說,看都不用看,直接扔掉就成了。”
事實是,四九城的諸位大人,都不想放過陳生。
那位本事是有的,能戰築基,錯過此次的利益分割,他們之中很多人都難能吃上一口熱湯了。
“看還是要看的,要是服軟的話,就當放松一下心情了。”
田家族長拍闆了,卻不是有商量的心思,純粹是将這當成一場茶餘飯後的活動了。
結局終歸是他們重拳出擊,教訓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外鄉人的。
嘈雜中,一個富态的老人走了進來,他得體道:“諸位大人,安好。”
換做之前,他無法做到這麽從容的,但見識了更爲高貴的人物,做人做事都很和氣。
他就知道了,四九城中,那些趾高氣昂的所謂大人物,實則是井底之蛙,算不得什麽的。
“你是紅線樓掌櫃的,陳生自個不敢來,就派你來,真是不怕你性命不保啊。”
有人認出了掌櫃的來曆,出言恫吓道。
“我的性命,不會出事的,我知道各位大人,都是講道理的。”
掌櫃的不知道這人是想看他的笑話,還是真的想對他下手,但那些都無所謂了,他一點也不害怕。
他所說的道理,也不是希冀着四九城諸位大人物看在良心上,放他一馬,而是懷中的那份名帖,上面記載的文字,道理更大。
“你倒是會說話。”
衆人不知道其中的真谛,卻是覺得這一番說得讓他們舒服,也就不跟這麽一個小人物比較了。
“哼,名帖拿來,我倒要看看,他說得了什麽。”
李成濡對這些亂糟糟的廢話,不甚客氣,将手一招,讓得掌櫃的将名帖拿來。
他倒要看看,那個跳梁小醜,能寫出什麽惶惶大義,震懾衆人。
“李丹師,這一張名帖珍貴着呢,你可得小心一些。”
掌櫃的沒拒絕,隻是将名帖遞過去的時候,認真的囑咐了一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