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天印。
勢與天合,恢弘獨一。
虛空因此掀起了淡淡的漣漪,虛靈陣盤的運轉,出現了凝滞,微微卡頓了一下。
嗡!
雲開霧散,陳生當機立斷,雄渾的法力湧入了赤詢爐中,這口法器,爆發出了璀璨的光華,像是一輪隕落的星辰,冒着火光,直擊蕭風而去。
“你竟是有辦法,幹擾我這陣勢的運轉。”
蕭風的得意之情,瞬間消散,化作了濃濃的驚駭,陳生竟是藏着一手,凝滞了虛靈棋盤的運轉,動如雷霆,朝他殺來。
這攻勢,來得太迅猛了,驚天巨變,他隻得雙手橫推,湧動法力,硬撼煉丹爐。
铛!
蕭風雙掌按在了赤詢爐上,沛然巨力湧動,震得他雙臂骨骼破碎,掌心上灼灼高溫,更是燒得發出了肉香。
“我與你不死不休!”
他吃痛之下,面目變得極爲猙獰,對陳生的怨怼之意,濃郁得能凝成實質。
“開!”
陳生不答,将手一引,赤詢爐的蓋子飛起,一道火龍沖出,繞着蕭風盤了三圈,這個邊地仙宗的修仙者,就被燒成了灰燼。
鬥法結束,陳生微微一歎,道:“因果兩消,也不用說什麽不死不休了。”
到了此時,雷家之事才算是全須全尾,每一個人,都有了歸宿。
他禦劍而行,帶着雷家的那株大藥,歸往藥廬而去。
邊地喧嚣,廣秀仙宗内亦有天驕縱橫意氣之争,但藥廬的氛圍,卻是平和的。
這裏的執事和煉丹師,都比較的閑散,有事做事,無事自去潇灑。
塵光殿。
陳生兩三日不歸,席福就覺得不對勁了,這個行程,不該耗費如此拖延的。
就在他打算另遣他人去探聽消息時,陳生卻是來到了,他不由得出了口氣,道:“怎的晚了許多,可有波折。”
臨到近頭,他就越怕多生波折。
“雷家卷入了漩渦之中,沒個活口。”
陳生将雷家之事說出,整個家族都被屠戮了,幕後黑手好似邊地其餘仙宗之人。
“他們察覺到了。”
席福聽完後,面色不變,想來知道很多的隐情。
“藥廬,或者是說廣秀仙宗,在謀劃什麽。”
這下,陳生忍不住了,直言追問道。
一株大藥,竟讓整個小修仙家族徹底覆滅,仙宗之中的博弈,究竟在争奪什麽。
“前幾日,不是與你說過,給伱争取一個入圈的機會嗎,此時已經得來了,也該讓你知曉了。”
席福說出了仙宗高層的計劃,由各方來牽頭,藥廬來執行,煉制一爐大丹,提升年輕一代整體的實力。
金液大丹,一種古老的培元丹藥,蘊含着一絲金丹不朽的特質,服食者借此有望窺視到金丹境界。
有小道消息稱,這爐大丹的大頭,将用在執法殿三殿主的身上,掌教對此極爲的上心。
“邊地其餘仙宗是不想見到廣秀仙宗的天驕,變得越發強橫的,一旦得到了消息,肯定會去破壞金液大丹原材料的籌劃。”
陳生終于知道了,雷家覆滅的根源了,來源于廣秀仙宗籌劃的金液大丹。
雷家擁有的大藥,是金液大丹的主材之一,其餘仙宗不肯讓它落在廣秀仙宗的手中,才遭遇了劫難。
“沒錯。”
席福默然道。
“一個入圈的機會,應該不是分配金液大丹吧。”
陳生有自知之明,金液大丹那等珍貴大藥,廣秀仙宗的高層,會用在真正的天驕身上。
所謂的提升年輕一代整體的實力,是那些在未來,有潛力挑起仙宗大梁的人。
“金液大丹的原材料,極爲難尋,除卻了真正的天之驕子,我等是無緣的。”
席福點了點頭,金液大丹太珍貴了,外門沒有分配的額度,但他沒有失望,依舊興緻勃勃的,道:“我等能做煉制金液大丹之人。”
對于煉丹師來說,煉制這等珍惜大丹,本身就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
“金液大丹的原材料何等珍貴,能讓我等來煉制?”
就陳生知道的,金液大丹原材料的籌劃,至少是從半年前開始的,耗時耗力,容不得失敗,定然是得找一個妥帖的人來掌控全局。
藥廬之中,有這個資格的,非沈老不可。
“此次煉丹由沈老親自操刀,但還需三個煉丹師來輔助,我等要争的,就是輔助煉丹師的名額。”
席福給陳生争取的機會,就是以執事之身,參與到三個輔助煉丹師名額的争奪戰中去。
這個名額,競争很激烈。
畢竟,觀摩二階煉丹師,煉制二階頂尖的金液大丹的機會,很是罕見。
而且,聽說此次煉丹,将用罕見的水煉之法,有心在丹道上走得穩當的煉丹師,都會去争取的。
“可有明确說出競争的流程?”
陳生沒理由拒絕,他對于這場煉丹,抱有熱情。
或許,他能從沈老煉丹中,窺見二階煉丹師的道路。
“煉丹事,自然是煉丹來解決。”
席福介紹着競争的規則,一共分爲兩場比試,一場是随意發揮,評委将從煉成的丹藥中,看出煉丹師的基本功、特色。
另外一場是拟定命題,由評委選定煉制的丹藥,擇優錄取。
煉制金液大丹的原材料,偶有波折,但終于在幾日之後,盡數籌措完畢了。
藥廬之中,也就爲三個輔煉丹師的名額,進行了比鬥。
競争地點放在了藥廬的露天地帶,一塊塊的區域被劃分出來,四邊則是堆放着諸多的靈草,以便煉丹師選用。
整個會場很熱烈,整個外門的煉丹師,大半到來,就連那些煉丹學徒,也上趕着湊熱鬧。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之多的煉丹師呢。”
“這些人,随便拉一個出去,都能成爲某個修仙家族的座上賓。”
“席福煉丹師,聽聞他一手控火之法,精妙絕倫。”
“藥廬之中,擁有拿手絕活的,還有幾個的,如善于種靈草的費丹師,藥理通透的丁丹師……”
“那個很年輕的煉丹師是誰,有些陌生啊。”
“這是近幾年新晉升的一階煉丹師,彙聚三家所長,能力不差。”
人潮洶湧,群情沸騰。
藥廬之中鼎鼎有名的煉丹師,都被提及,其中席福等三個老前輩,受到了諸多的贊譽。
他們幾十年的煉丹清名,是有目共睹的,沒人能夠去诋毀。
議論中,陳生漸漸的成爲了焦點。
他在一衆煉丹師中,顯得很年輕,身負的傳承很是特殊,竟是得到了三家的真傳,着實是豔羨旁人。
“不知道你是如何勸說席丹師,爲你讨得一個機會的,但公平競争,靠的是實力。”
一衆煉丹師中,走出一個穿着白衣的中年人,他看着陳生的眼神,很是銳利,像是要透過表面,看到對方的本質般。
留下了這麽一句話,白衣中年人就走了,随後又有一個年老的煉丹師,走到了陳生的面前,道:“年輕人,那條路走不走得通,很快就見分曉了。”
他的神色,很是平和,沒有白衣青年的銳利,但也沒有一絲的偏袒。
沒頭沒尾的,說完就走了。
“我好像是在争奪一個輔助煉丹師的名額吧。”
陳生讓這兩個煉丹師,弄得迷糊,雖然他們看着是在說金液大丹的事情,但他總覺得藏着話頭。
隻是,缺失了某種關鍵的信息,無法形成邏輯鏈。
“這個年輕人,就是陳生了吧。”
沈老坐鎮藥廬,主持此次的内部選定。
關于陳生,他是有所了解的,當初藥廬執事選舉的時候,就牽扯出諸多的人情,擊敗了有賈平作爲靠山的羅焦原,正式入職。
此次,一個内部的輔助煉丹師名額,竟讓席福舍下面子,來跟他争取。
與席福言談間,他了解到,丁丹師和費丹師竟也将傳承,盡數交給了這個年輕人。
從那個時候起,他就對陳生印象深刻,認爲他是一個擁有人格魅力的人。
不然,怎的那麽多個老人,願意爲他出頭。
心中念頭繁多,但實則隻是一瞬的事,看了一眼陳生,沈老便不在關注了,轉而宣布了比賽規則,道:“第一場,靈草自取,随意發揮,開始吧。”
沒有太多的花哨,煉丹師是講究一個技術性的職業,終究是要在丹道上決勝負。
話音一落,一個個的煉丹師,已經走動起來了,朝着四邊的靈草選擇台走去。
他們在比賽之前,早有定計,此時當真是不拖泥帶水,利索得很。
“我煉制的是回龍丹。”
陳生也是如此,他選擇煉制的是一種一階中品的丹藥,沒有太多的特色,但勝在穩穩當當,最是講究基本功。
得了費丹師的大部分傳承,在選擇靈草方面,他比很多的煉丹師,都要果斷,信心滿滿的,一下就将最好的靈草,給挑選出來了。
“開爐煉丹了。”
回到了煉丹區域,陳生将赤詢爐給祭了出來,落定在地,化作了一丈高。
他燃氣爲火,點燃煉丹爐,立時有洶洶的火光,照耀四方,整個爐壁,也被燒得通紅。
一種種的靈草,被投入煉丹爐,這個步驟,陳生不緊不慢,胸有成竹,有一種獨特的韻律美。
呼。
控火八法上,陳生已經有得極爲的熟練了,對于爐火的溫度,控制得剛剛好,
他依照着靈草的特性,分門别類的進行煉化,很快的,一團團澄澈精純的藥液,就被封存待用。
這時。
“铛!”
一道異響從旁發出,陳生看去,是那個白衣中年人,他一隻手,泛着赤金的色澤,拍在了煉丹爐上,爐内天地中,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雲氣蒸騰,焰光上沖。
沉浮與爐内天地的靈草,褪去了形體,雜質瞬間被碾碎,化作了一團團精純的藥液。
他的煉丹進度,一下大漲,進入到了融彙藥理的地步。
“嘩啦啦……”
另一邊,有異象生出,陳生再看去,卻是之前說了莫名其妙話語的老者,他五指如琴弦,連連拂動。
煉丹爐中,洶湧的丹火竟變得溫潤如水,随着他的意志而運轉,一波波的,打在靈草之上,提煉出純粹的藥液來。
與白衣青年一樣,他很快的也進入了融彙藥理的階段。
“丹道秘術嗎。”
陳生口中呢喃自語,從席福那裏,他知道了丹道之中,是有秘術的,能夠在煉丹之時,發揮出強大的助力。
顯然,在場的煉丹師,有些人就掌控着丹道秘術。
僅看了一眼,他就收回了眸光,不去關注了,丹道秘術的本質,是爲了煉丹而服務的。
他雖沒有丹道秘術,但控火八法,千變萬化,修煉到極緻,以不變應萬變,那是第一等的丹道法門,無須去羨慕旁人。
“我在擔心什麽,陳小友的心性,根本無須會在意。”
丹道秘術一出,席福就朝着陳生看去了,生怕他被表象所迷惑,失了方寸。
事實證明,他是真的想多了,陳生的心性極爲穩重,道心堅不可摧,是不會被外物幹擾的。
“就該如此,丹道上有所持,便不懼萬般變化。”
費丹師也看到了陳生心境的不動不搖,很是高興,他在丹道上,并無太多的優勢,但掌握了靈草的優劣,卻也能跻身藥廬煉丹師前列。
做到極緻,即便是再微小的優勢,也能扭轉大局。
“靈草的提煉都很完美。”
陳生道心穩固,是那種越喧嚣,越能靜得下心的。
見識了丹道秘術後,他反而力求将細節做到極緻,一點點的,積攢着優勢,等形成洪流,就能将對手擊敗了。
他控火上,做到了點滴不漏,腦海中浮現出了種種靈草的特性,用合适的溫度,将他們一一的提煉出來。
做完這一步,接下來就是藥理的融彙了。
丁丹師的廢丹,不是白吃的,他親身體悟後,直接烙印進了骨子裏。
此時,一種種的藥理,被他如臂揮使,像是在交織一件天衣般,絲絲縷縷,都透露出了精緻的韻味。
這個過程,他沒有求快,隻将這麽些年,自身對于藥理的感悟,都展現了出來。
嗡!
嗡!
嗡!
周遭,一個個的煉丹師,已經進入了孕養丹藥雛形的程度了。
他們或是用秘法,或是用獨特的手法,改變爐内天地的環境,推進時間。
然後,一股股的丹藥氣息,沖出了爐蓋,彙聚成雲煙帶狀,互相交織,讓整個藥廬虛空,彌散着異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