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叫他有錯在先,扯了人家一把呢。當時那種情況,也不全賴他。大家都在朝前奔跑着逃命,他跑的速度又快,前面人擱那裏擋礙着,他也是太着急了,下意識的就把人給撥開,也沒去想會有什麽後果,誰還不是顧着自已,哪有心思去管别人。
直到這會兒聽見她說了才知道闖了禍,也是一陣的心虛,任他們打過來也沒去還手。一來是覺着對不起,挨了這個打算是賠禮道歉了。二來也是沒那個膽兒,對方這身高愣是高出他一個頭,看着就是不好惹,加上剛才的拳腳相加,愣是沒給他半點可以回擊的空子,真是打起來也占不了好兒。
再加上周圍幾人不贊成的目光,所以對擊的念頭全都給掐滅掉了。幹吃了一頓打,老實乖順的蹲在角落裏沒敢吱聲。倒是身邊瘦子拍了下他的肩膀,關心的問了句:“你沒事兒吧?”
抹了把嘴角的血漬,那人一拳頭就打掉了他兩顆大牙,嘴裏頭鹹鹹的都是血味兒,聽見夥伴的問候,含糊不清的回了句:“木有絲——”頂多就是疼,比起被頭頂上面掉落下來的石頭砸要強多了。哎,不對呀,不說是受傷了嗎,還挺嚴重的,怎麽能有力氣打人呢?落在他身上的拳腳可是一點兒都不像沒有力氣啊。
‘齊肩發’剛起了疑心,這就要站起來質問一番,他這打可不能白挨了。
就像是知道了他一下步的打算似的,在他開口的前一秒鍾,就聽見對面打人的大高個‘哎喲’一聲,捂着後脖子身體晃悠了兩晃,一副馬上就要暈倒的架勢。
剛才還在‘訴苦’的那位,眼明身快,一個箭步就沖上前去,拿了肩膀當靠墊,接過他倒下來的身體,帶着哭腔的直委屈:“都傷成這個樣子了,就别再動了。我知道你氣不過,險些叫他給坑害了,打他兩下出出氣,可是得顧着點兒自已身體啊,知不知道會抻到傷處,越發嚴重了怎麽辦。”
回答她的就是男人半閉了眼,倒在她肩頭上一連串的‘哼哼’。
幾人一看,這真是氣不過,頂着傷重的身體也要教訓下害自已受傷的家夥,可見當時是怎麽樣的兇險,要不然也不能氣成這樣子。
就連‘齊肩發’也陷入到了深深的懊悔之中,瞅瞅他辦的叫什麽事兒呀,倒伸手扯人家那下幹啥,差點兒就把人給害死喽,他挨了這頓揍也不冤枉。
頂着這樣的心情,一直坐上升降梯,連跟二人對視的勇氣都不敢,生怕這高個子再跟他拼命——頂着嚴重的傷也要他好看,可不就是拼命嗎。
這個高個子到底傷有多重,礦工們确實都不知道。可看他眯着眼半睜半閉,又跟着暈厥過去,大家都覺着有些不大好,要知道表皮外傷,哪怕是見了血那都不要緊。真正怕的是看不見的傷,内裏頭傷着了才最是要命。
眼見着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七嘴八舌的讨論着傷了肺還是肝的,弄不好腦子也連帶上了之類的話,趙文多趕緊往前靠了靠,護着傅廷坤的腦袋不至于被這些人瞅到頭秃。倒不是她小氣見不得人多瞧上兩眼,主要是怕懷裏這人被盯的緊了再漏了餡兒。
沒錯,傅廷坤的暈倒是假裝的,兩人悄沒聲的打了個暗号,把傷勢往大了來,不想鬧出人命的話,那工頭就隻能把人送去醫院,也就加快些離開的速度。
本來趙文多還不是那麽擔心,眼瞅着大車已經往這邊開過來了,勝利在望,他們下一刻就能離開這裏了,不用費勁去硬闖還擔着風險,這麽一來算是輕松解決了問題。
也是心下裏輕松了不少,想把這份喜悅跟傅廷坤分享。伸手悄悄的戳了他胳膊兩下,低聲道:“車來了。”那意思是說,咱們這計策奏效了,馬上就可以走了。
旁人聽見了,也隻當她這是情急之後松了口氣,繼而自言自語了聲,釋放壓力的一種,誰也沒去往打暗語方面想。
可緊跟着趙文多就覺着有點兒不對了,手下沒有半點回應,胳膊一動不動,這家夥裝的還真挺像那麽回事兒,不光是躺的穩穩的,臉上更是平靜一片,連眼睫毛都沒顫微一下。
暗下裏剛調侃了一句,随即就斂了這份輕松,察覺出不對勁兒,手上也加了些力道:“傅廷坤——”喚他的聲音裏都帶着緊張。
如果是真的像兩人定的那樣隻是假裝暈倒,憑着二人之間的默契度,趙文多這聲帶着焦急的呼喊,無論如何傅廷坤都會給她點兒提示,以證明他現在安然無恙,要她不用太着急,繼續演下去就好。
可是,任憑喊聲一聲接一聲,傅廷坤始終沒有回應,趙文多這心瞬時間沉入谷底。
傍邊的人不知情啊,還在勸她:“這人都暈過去了,你再叫他也聽不見,還是别費力氣了,等會兒送醫院去讓大夫好好檢查檢查。”
他們哪裏知道這裏頭的内情,趙文多此刻的心情隻能用五内俱焚來形容,偏偏又沒辦法同任何人去說,隻能悶在心裏,一時真如熱鍋上的螞蟻,急的是直跳腳。
好在這時候大車開到,礦工們你擡頭,我搬腳的把傅廷坤給弄上了車,有人早早的拿來了兩床被子,鋪在了車廂上,人躺在上頭保暖還能減震,這已經算是能想到最好的條件了。
趙文多守在旁邊,工頭叫了兩名工人跟着一起去,都是蹲坐在敞口的車廂裏,老周最後跳上了副駕駛座,算是這一趟的負責人,管交錢幫着張羅,畢竟這人傷的嚴重,沒兩三個人幫忙不行。
加上司機這跟着的就是四個工人,要是按照之前的計劃,别說是和傅廷坤一起了,單就趙文多自已放倒他們那都是絲毫沒有壓力。
可是現在這種情況,傅廷坤真的暈厥了,什麽就不重要了,先救他爲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