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是想找他們麻煩哪,這不是老規矩擱這擺着嘛——”
“什麽規矩不規矩,工頭他們說行那就是行,你就是再講規矩那也是沒用。沒聽說嗎,這陣子有大單,緊缺人手,這每個人的任務都往上提了,就是要加大出貨量,估摸着工頭他們也是着急了,管是男的女的隻要是能幹活就行,要不然也不能破這個例。你們瞅着吧,這還隻是個開頭,往後這女的指定就不咋限制了,要知道有些女的幹起活來那是一點兒也不輸男人。現在缺少勞力,女的就算是再不能幹,兩個還頂不了一個男的用嗎,反正又沒有多少工錢,能有一個算一個。”
“要真是那樣的話,不就亂了套了嗎?”叫曲大的急的是直跺腳,可又沒有好辦法,小胳膊擰不過大腿,工頭他們的決定,又哪裏是他個短工能夠左右的,最後也隻是重重的‘唉’了聲:“可千萬别出什麽事啊,各路神仙保佑,保佑平平安安。”
“别說了,趕緊的幹活吧,煤都出一堆了。”
議論聲漸漸消失,随之而起的是陣陣敲打聲,混和着機械轉動的聲響。
幾人的這番話,也間接的道明了一些事況,就比如這裏的工人分成了兩部分,也就是他們口中拿工錢的正經工人和拿不到多少錢的外送工人。
“他們應該就是住在周圍的當地人,或者是熟知環境的老工人,不行從他們這裏找下突破口。”趙文多覺着那個叫曲大的就是不錯的目标,可以從她是女子的身份入手,不是最講究規矩嗎,應該最是希望她從這裏出去的吧。
“可以試試,但不能把希望完全放在他們身上。”傅廷坤低聲道:“如果他們真的能給予幫助,這裏怕是早就不存在了。想必也是能力有限,或者早已經和那些工頭們同流合污了,要不然也不可能會幹上這麽久。”
這就好像是一個地方的人,因爲有着利益關系,明知道這裏有個不合規的團夥,小黑子機構之類,卻都睜隻眼閉隻眼允許着他們的存在,反正自已有利可圖,受損的都是些不熟悉的外人,也就跟他們沒多大幹系了。除了平時閑着沒事兒在一起講個閑話,再多的也就沒有了。
“這倒也是,怎麽說我們還是情況不明,多少有些被動,還是再觀察觀察再說。”
昏暗的光線裏,趙文多那雙黑亮亮的大眼睛裏,燃燃的可都是鬥志,瞅着就覺着提氣。傅廷坤看她這精神奕奕的模樣,哪怕是身處不明困境,也是積極向上的狀态,頓覺着情況也不是就那麽的糟糕,至少兩人還在一起,沒有單獨分開,這已經是最好的了。
“嗯,先把這個班次下了再說。”井下到底是有局限性,上方被牢牢的把控住,任是再有天大的能耐也隻是被扣在甕中般處處被制,形勢上來說也是最爲的劣勢,實在是不适合硬來。當然,這倒也不是就說來不了硬的,憑着他們倆個的身身,一般還真就沒什麽可怕的,可以說是來一個打一個,來一雙撂一雙。
問題是這些人不都是明面上的君子,暗下裏的小人最會偷偷使絆兒,要不然他們也不會陰溝裏翻船被丢到這裏來了。
依着眼下的情形不明來看,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他們是不好硬闖的,至少在出井之前是這樣的,至于出去後那就是另外一種局面了,到時候沒有條件那也要創造出條件,憑着經驗相信也能找到合适的時機,這點還是有信心的。
都說是藝高人膽大,到了他們這裏也不算是錯說,即使是身處困境也沒能磨去兩人的棱角,不行就戰的意識一直潛藏在骨子裏,表面的平靜溫順,那都隻是僞裝,卻也成了最好的障眼法。
班長老周再次出現時,兩人已經動起來有一會兒了,煤坑都已經往前推進了幾米遠,出好的煤被推到了洞口,不小的體積讓他多少都覺着有些吃驚。
“真沒看出來,你們倆個小年青挺能幹活的嗎。”本來還以爲這是兩個中看不中用的家夥,穿的水光溜華瞅着就不像是正經幹活兒人,尤其是還有個女娃子,嬌滴滴纖細的模樣,能把那搞頭拿動就算不錯了,别說是刨煤了不刨着腳面子就算不錯了。能指望的也就是那小子了,高子倒是蠻高的就不知道是不是樣子貨。
之前離開洞口時他還是這麽想的,都沒打算這次帶他們出井呢,準備跟下個班次做個交代了,可是這回一看卻讓他感到意外,明明瞅着哪哪都不像樣的兩個人,卻是哪哪都挺能行,不管是截取的位置還是下刨的角度,都堪比最有經驗的老工人。就連往外運送的路線都選的捷徑,拖筐更是怎麽省力怎麽來。
“你們倆個以前是幹什麽工作的,接觸過這行當嗎?”老周看着兩人搭配的默契,一會兒的工夫就又出了一堆煤,忍不住問出口。
“沒有,在家種地種習慣了,不都是幹活嗎,差不多嘛。”趙文多憨憨的一笑,露出雪白的大牙,小臉兒蹭的烏漆嘛黑,像極了村裏人常有的樸實。
傅廷坤跟着點頭附和:“我們老家有幾十畝地呢,農忙的時候起早貪黑,都撈不着閑兒,一天下來累的腰都直不起來,跟這挖煤的活兒也輕快多少。”
兩人丢下來時是老周接的手,長的什麽樣兒那是都清楚,單看着外表那是一點兒都不像是會幹農活的人,倒是跟常年坐辦公室的文化人類似,都是白白淨淨收拾的也幹淨利索。可是這會兒幹活又是這麽的似模似樣,瞅着動作就是有幹體力活經驗,這點那可真是裝都裝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