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傅廷坤咬下第二口,旁邊趙文多緊盯着眼皮眨都不眨,一副吞下去了她打下來的整個江山的模樣,一直都是挺淡定的姑娘,瞅着竟然格外的具有喜感。
“那個小傅啊,你怎麽還跟個姑娘家搶吃的呢,那邊不是還有嗎,不夠吃讓他們再給上些。”挺明白事理的小夥子,爲了點兒吃的犯糊塗呢。這裏雖然不講究什麽紳士精神,可總得差不多點兒,明明是他夾過去給人姑娘吃的,怎麽錯個眼的工夫就進了他嘴裏了呢。
他哪裏知道,就是因爲這肉是趙文多盤裏的,傅廷坤才吃起來格外香,沒看原來那盤子裏的半條腿都沒動嗎,壓根兒就沒有這小半塊香。
“沒事兒肖佬,讓給他吃吧。”趙文多咽下口水,若無其事的夾起了筷子涼皮兒,眼前還是閃過那焦黃的肉皮,看着就能好吃,外焦裏嫩。
她的這一動作又哪裏能瞞過身旁邊的傅廷坤,忍住扯起笑意泛起的嘴角,似才知道一樣道:“還以爲你不喜歡吃呢我才幫你解決掉,早知道就給你留着了。不過沒關系,這裏還有,我給你拿——”說着站起來,徑自拿了盤子裏放着的小刀,把那半邊腿肉片了一些端過來放到趙文多跟前:“喏,吃吧。”
看似随意的動作,若是細些分解,又不難看出這裏頭隐含的細心周到。
肉塊兒太大小姑娘不方便吃又不好意思言明,他察覺到了反手幫着解決掉,又記挂着她沒吃到,趁機重新切好了一份,連大小都将将合适一口吃掉,連嘴都不會沾到。
肖佬笑眯了眼,來回的看着這對小年青,原來是這麽個關系啊,之前他怎麽沒看出來呢。還直替兩人可惜,都是這麽的出衆,單單隻是結伴而行的關系實在有點兒可惜了,像是這樣卻是很好。
一頓飯下來,趙文多被肖佬那姨母笑了不知道幾次了都,偏偏他還什麽都不明着說,就是視線在她和傅廷坤兩個人之間來回的遊移,本來沒什麽硬是被看的生出些暧昧氣來。
好不容易把飯給吃完了,才算是把這樣的目光給打斷了。
東西也采購妥了,該簽的該辦的也都弄好了,連飯都一起給解決了。再不走連晚飯都得給安排上。
這一回肖佬沒再挽留,隻是又說了一番至近親友的熱乎話,便叫來了司機,開車送他們出去。
這也算是堂規操作,一般外來的車子開不到裏邊來,通常在入口不遠處就得扣停,稍威講究些的老闆在交易完成後,沒有特殊的情況下都會安排車子相送。倒也不需要送出去多遠,能夠讓對方接續下一程即可。
對此趙、傅二人并未推辭,一是知道這是常态,他們屬于優質大客戶優先享有這樣的待遇。二也是帶的東西比較重,不同于來時兩手空空,這提走的幾十公斤的東西,步行上個把小時也是很耗體力的。平白有車坐,幹什麽還費兩條腿兒呢。
也是幸虧這樣的決定,沒有一時頭腦發熱的去練腿兒,不然還真就不知道有什麽後果呢。
先前來時的路上就聽崔成說這裏幾乎天天都能見着打架的,雖說是見着些渾身配備齊整的巡查人員,沒有碰到也就沒太往那方面想,以至于真的見到時才覺着真的是在礦區,随時都有意外發生。
車子是行進到過半的時候,冷不丁從一側的坑洞裏跳出幾個人來,跟着就是路兩邊相繼跑出些人來,有配備齊整的巡查員,有隻着背心的礦工,亂七八糟的人混在了一起,也分不清是什麽工種了,隻知道是相對抗的是兩方人馬。
司機也是見慣了這樣的場面,反應極快,迅速的打着方向盤,車子來了個急轉彎,硬是從兩幫人中間不寬的土路穿行而過。
車子帶起了灰塵,漸漸彌漫開來,把那些人的身影包圍籠罩。車子裏的幾人隻能聽見那片喊打喊殺聲,随着拉開的距離越來越遠而漸漸消失,直至再也聽不見。
二十多分鍾後,三人揮别送行的司機,坐上了來時的車子,一溜煙兒開出了礦區。
崔成是在碰頭兒的地方下的車,這一趟除了說好的傭金,額外還拿到了三成的獎勵,把他樂的夠嗆,直嚷嚷着兩人下次再來還一定要找他,這小一天的行程太短了,都沒相處夠。
兩人對他這個向導還是比較滿意的,也是通過朋友的朋友介紹的關系,這一路相處的确實是不錯,該給解釋的地方一點兒不少說,不該出聲的時候是半點聲兒不吱,很是有眼力見兒,事情也辦的挺順利,沒出什麽差頭,所以這額外的酬謝就給的挺痛快。
可以說,兩方都很圓滿的完成了進礦區的任務,自然是都比較的高興。
車子開走時,崔成臉上的笑容還沒有完全消散,望着遠去的車屁股,駐足間陡然的想起了一件事,舉起手想喊停車,轉念又一想,應該沒有機會撞見,苦笑的搖了搖頭,直感慨自已想的有點多,哪裏會那麽巧,純屬是多餘。
緊跟着,捏捏手上頗有些厚度的信封,甩甩頭把腦袋裏那些亂七八糟瞎想的東西全都給抛除掉,開始琢磨着
這些錢要怎麽用,是買東西呢還是先給存上,這個得好好考慮一下。
被他閃念極快惦記又不惦記的兩人,還真就出了點小問題,倒沒有多大,隻是關于五谷輪回方面的小事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天氣熱,吃的東西又是涼又是熱的關系,加上有些水土不服,車子開出去莫約半個多小時後,兩人就都覺着有些不大好。
“不行了,真得去一趟了。”趙文多先發覺的,剛出礦區的時候肚子就有些不舒服,她也沒去在意,直到崔成下車這肚子的動靜就變大了,好不容易又挺了這麽長時間,算是徹底繃不住了。
這時候也顧不上害羞不害羞了,要是不出聲,可能後面出個大醜,那就更沒臉了,還不如在變嚴重之前先給解決下。
都不需要多作解釋,傅廷坤秒懂一樣,直接把車子停靠在了路邊兒:“肚子疼了是吧,這頓飯吃的不合适了。”
“你也是吧,就不該吃後面那兩塊西瓜的。”趙文多一看他那表情和略微彎腰的動作,猜到他也是肚子不舒服。不過,這家夥倒是挺能忍,面上是一點兒都沒看出來。要是她不叫停,估計他還能硬挺下去。可這種事情不好忍着,也實在是忍不了。
好在是過了礦區,隔個一段距離也能有些建築物了,路邊臨時歇腳的小店也映入眼簾。
兩人現在情況比較的特殊,沒有那麽多的時間來挑選對象,就近就是家小餐館,門口就坐着個小胡子,拿着個蒲扇在煽着風。
眼見着二人直奔着過來了,眼睛一亮就起身招呼:“哈喽,我的朋友,可是要吃飯嗎?我這裏有——”剛想着介紹店裏的吃食種類,就被打斷掉。
“不不不,我們不吃飯,想問你哪裏有廁所方便借用一下。”傅廷坤這時候肚子已經叫開了,别說是吃飯了,提到這兩個字那都覺着惡心的慌。
趙文多在旁邊也是忍的辛苦,兩人這表情這神态,一瞅就知道是啥情況了。
小胡子那臉上的笑容肉眼可見的斂了下去,拉着長音兒道:“哦,不吃飯啊——那你們去那邊吧,那裏有地方解決你們的問題。”往旁邊指了下。
不遠處,離這裏二十幾米的地方,有個單獨的磚石搭起的小房子,周圍的路布滿了碎石子,不是太平坦。
這會兒了也顧不了那麽多了,有個地方能解決問題就行,室内還是室外都無所謂。
兩人也沒工夫廢話,抹身就往那小房子裏走。卻不見身後那小胡子一臉的意味深長,‘嘿嘿’的輕笑了兩聲。
小房子隻有一間,不分男女,隻在裏頭扣了門栓來區分有人沒人。兩人輪翻使用完畢,也沒心思去想出醜不出醜的問題了,肚子響的天翻地覆,出來都沒有五分鍾,就又接着跑了回去。
反複折騰了三四次,再出來時腿都虛軟了。
“你那裏有藥嗎?”這小樣兒根本就走不遠啊,咋地也得吃兩片頂一頂,起碼先找到家藥店或診所再說。這真是藥到用時方恨少,趙文多現在才知道那句老話兒的真正含義:我吃的鹽比你吃的大米飯都多,年歲大了的人确實是想的要更深些。
臨出發前李翠珍那麽讓她帶東西都沒聽,但凡聽點兒話帶上些日常小用藥,也不至于這時候這麽被動。也是這些年日子平順,不再是記憶中那樣的風雨兼程,心也寬泛了,這思緒的也就沒那麽的周全了。
忘記了這天有不測風雲,說不準什麽時候飄過來的雲彩就帶了雨,不帶傘的結果就是淋了一頭濕。
“我也沒有。”傅廷坤又何嘗不是在懊悔,什麽帶着錢就不怕,純粹是盲目自大,就這樣兒的地方,光有錢也買不着東西。别的都好說,哪怕是渴了餓了都能忍過去,這病了還是急性質的就問怎麽忍吧?
得了,兩個人一對兒笨蛋。
趙文多直想撫額,可這手還沒等伸出來呢,腦袋就乎乎悠悠的:“頭好暈——”
她這麽一說傅廷坤也覺着有些迷糊,眼前霧霧瘴瘴:“我也是——”眼角的餘光看見趙文多晃悠了下身體,下意識的就要伸手去扶。
下一秒,隻覺着眼前發黑,‘咕咚’暈倒在了地上。
趙文多先一步昏倒在了他的旁邊。
不遠處餐館門前,小胡子一直留心着這邊的動靜,眼見着兩人雙雙倒下的那一刻,手裏的蒲扇猛拍了記大腿:“成了!”
這倆人還挺能撐,愣是用了這麽久才倒下去,也虧得他們拉稀跑肚進去了好幾次,要不然還真就叫他們給走脫了。
等着回頭跟那邊再要點兒藥,多放上劑量,要不然起效太慢人可就走掉了。一般情況下倒是沒什麽問題,要是再遇見類似這号體質好的,可不就白忙活了嗎,不怕一萬,就防萬一。得叫進了這小石頭房,就一逮一個準兒那才行。
小胡子樂呵呵的轉身回屋打電話:“又逮了兩隻肥羊,過來幾個人把人帶過去,他們還有輛車一起弄走。”這時候的他還不知道,這兩隻羊肥的可不光是那輛車,肥的流油的是車裏裝的那些東西,等到他打開車箱看見那兩個袋子,滿滿的都是貨品時,兩眼放光好懸沒驚喜過望的撅過去。
天降大财,半輩子都沒碰見過的好事兒,有了這些東西還開個屁的餐館兒,逮個球的羊,掙那三瓜兩棗的還不夠擔驚受怕的呢。
如果不是當時還有其他人在,他都能立馬卷貨跑路了。可惜的是,來的這幾個人壓根兒不給他這個機會,連東西帶人一起都給帶走了,他甚至連一塊兒貨都沒撈着。
小胡子這個後悔喲,怎麽就耍懶不早一點翻翻車子裏呢,哪怕早上十分鍾他都有機會把東西取些出來,即便不是全部,能拿到一部分那也是好的呀。可惜,隻可惜這天底下沒有後悔藥,再捶胸頓足也沒有用,到頭來不過是替别人做了嫁衣,還是頂華麗的那一種。
且不說小胡子如何的後悔,但說趙文多、傅廷坤兩人,暈過去後就啥也不知道了,被人拉着去了幾十公裏之外也是半點不知道,等到他們有意識清醒過來時,已經完全換了個環境。
傅廷坤醒來的第一感覺就是頭痛,腦袋脹疼的快要炸開了一樣,觸入眼簾的就是昏暗的光線和逼仄的空間,周圍是黑黑的煤層:“這是——井下?!”這樣的環境他并不陌生,身爲幾家礦的煤老闆,這些年下井都不知道多少回了,隻掃一眼就能判斷出來。哪怕是兩邊井下大有區别,建築設備和采送條件也大相徑庭,可是這最基本的煤相是同樣的,根本不可能看錯。
“這是什麽地方,我們在哪裏啊?”尋視間,旁邊的趙文多也醒轉過來,打量着四下裏,發了短促的痛呼聲:“哎喲,我的頭——”她的感知系統要慢上一拍兒,環顧了一圈兒才覺出頭疼。
“我們被人抓羊了,這裏就是圈着的羊圈,等着被薅羊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