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人出聲說話的這會兒功夫,她就已經将這個不大的空間給打量完畢,并準确的找到了目标人物所處的位置,一堆人裏屬他身形最高,坐姿又最是端正,哪怕是低垂着頭,那闆正的腰闆兒也是十分打眼,隻瞥去一眼就發現了。
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這麽的入神,鬧出這麽大動靜了都沒能讓他擡頭瞅一眼,身邊這些人再如何喧鬧都渾似跟他無關。隻是沉浸在自已的思緒裏。
直到辦理完了手續,該簽字保證一系列程序都走了遍,負責的叔叔喊他:“傅廷坤,你可以跟她走了。”
名字被叫隻讓他回了下神,聽見‘她’字才擡起了頭,隻一眼就準确捕捉到了她的身影,‘豁’的就站起了身,愣是把身邊坐着的人給吓了一跳。
眼見着趙文多一連串的交接操作,那邊又喊了名字,萬文兵後知後覺的道了句:“三妹妹,你過來不是接我們的啊?”
吳有和許亮在旁邊還直可惜,完了,不是接我們的,還有的等了。
李瘋狗直跟那興災樂禍:“自做多情了吧,人家也沒說是來接你的呀,哪來那麽大臉,還妹妹、妹妹的直叫,套近乎也沒有用,老實的呆着吧,哈——”
這倆人死對頭了,鬥了多少年也沒真正分出個勝負。也不能見着面兒,隻要是對上了那就得掐架,動手不行就動嘴,總得想辦法讨點兒便宜,把對方給壓下去。
這次的架打的有些稀裏糊塗,兩邊全都是輸方,真正赢的是那個姓傅的小子。即使是這樣,也沒能讓兩方暫時達成聯盟陣線,短時間的友好都沒友一下。
兩方人馬分排對坐,一個個的鼻青臉腫的也沒耽誤互罵,愣是把處理打架事件的叔叔給整誤會了,直到問了一圈兒才搞明白,鬧了半天這些人根本就沒打架,動手的就那一位。
見過打架的,可沒見過這麽打架的。常态來說,那是誰打我,我找誰。可到了這裏卻換了畫風,誰打我,我不找誰。誰跟我一樣挨揍,我罵誰。
最讓人覺着神奇的是,兩邊人都挨的打吧,不找打人者的麻煩不說,反倒是都偏幫着說話。
南城的人說:“我們就是跑個街集體鍛煉,一個不小心撞着了這位傅兄弟,讓他生出了些誤會,以爲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脅,這才出于防衛性質的動了手。我們可是純純的挨打,都沒有試着還手呢。”
北城的人說:“我們出來接兄弟回家吃中午飯,這位傅小哥以爲是他們那邊來的幫手,還沒顧得上解釋就把我們給放倒了,說起來真就是誤會鬧的,本不該發生的事兒,都是這嘴慢惹的禍。”
唯一沒挂彩的吳有說:“我昨天晚上拉肚子,今天早上又沒吃飯,身子虛,走兩步路腿就發軟,一個不小心就撞着了我傅大哥,他人好心善,攙着我才沒摔倒,我得感謝他,回頭就得請他吃飯。”
這漏洞百出的說詞,一聽就是有問題啊。别說是公家人,就是一般人稍加分析就不難分辯出來,大中午的都吃飽了撐的出來跑步,接兄弟吃飯要一夥人嗎?還有跑肚拉稀的那個,體虛腿軟那就吃藥,老實兒的跟床上躺着休息,出來溜大街是能被腿啊還是能補腎?
對這兩幫人早就有所耳聞的叔叔,就差沒拍桌子了:都好好說話,别整那瞎話糊弄,當他傻呀。
可問題是,這次的人是挺多,打人的卻隻那一個,兩邊還都替他說話,不管是出于何種目地吧,總之沒說他的錯處。不是往誤會上扯,就是說行善做好事,整個就是把人樹立個好形象。關鍵吧,還一個個的都抻胳膊抻腿兒的做展示,明明疼的龇牙咧嘴,還都在說沒事兒,就是落了點兒擦傷,連酒精都不用擦,說會兒話的功夫就結痂了。
一再的保證自已的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主打就是一個沒傷着,我們那都好着呢。
這種情形還真就不太好定義,被打的一再表示誤會,都是誤會。别說追究責任了,那是不住的在給人往外摘,就怕再給人定了性。
這要是換成兩個人街頭撕吧,吃虧的那個不在意,占便宜的那個更是直摟胳膊稱哥倆好,誰誰都不承認是幹架,那也就是口頭上教育兩句,再多的也就沒有了。
可這是群體出動,性質就有些不同,輕還是嚴重那就得兩說着。
本來負責此事的叔叔還準備再等等跟組長請示一下,看看到底該怎麽處理,要不要拘個幾天。卻叫旁邊的同事給提醒了句:“小左,你瞅瞅那人,好像有點兒不太對勁兒。”
同事是隊醫,剛好出來送報告。路過看了一眼,便說了聲。
叔叔小左順着方向看過去,這才仔細的觀察了下那傅姓男子,他們這些人給帶回來雖然沒有大聲喧鬧,可小聲的嘀咕交談還是有的。可這個武力值超高的卻跟個鋸嘴的葫蘆一樣,非但沒有跟這些人聊說,而且由始自終的半垂着頭,一聲不吭,就跟個雕塑一樣。
僅在問到他時,報了下姓氏信息,再就是給了個電話和聯系人,其他的再沒多說一句。
知道的這些經過還都是其他人分别說話,加加減減拼湊出來的全過程。
站在他的角度上來講,之所以動手也是有極大可能是爲了自衛,這麽老多的人湧到跟前,又個個張牙舞爪的一副找茬兒的模樣,擱誰也得防備着點兒啊。
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這道理誰都懂,爲了不讓自已受到傷害,适當的出手也是合情合理。隻能說他的行爲不犯毛病。隻是,跟南北城的人攪和在了一起,也就格外的需要注意。
隊醫這一提醒,叔叔小左這才發現,這人的整臉都有些發紅,鼻尖兒鬓角處都冒出來細細密密的汗珠。可縱是有這樣的變化,他卻一直保持着姿勢不變,動都沒動一下,不知情的壓根兒就發現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