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出嫁的姑娘跟了野男人，那簡直就是一場災難。走到哪裏都要被人指指點點，唾沫星了都得噴個一臉。舌頭底下壓死人，光是街坊鄰裏的講究，那壓的人都擡不起頭。在這樣的氛圍下，還能好好的生活，那都得是金鋼不壞之體，全然不在意這些非議那才行。
老高家那都是普普通通的村裏人，哪裏經曆過這樣的事情。那天趙明海帶人找上門來，消息就在村裏傳開了。高家小女兒跟着野男人搞破鞋，都把自家兄弟給連累的進了局子。名聲什麽的一夕之間就都丢了個幹幹淨淨。
這個年月，搞出這種事情，裏子面子全都沒了。整天頂着村人鄙視的目光，高家三口那真是度日如年，光是痛哭都不知道過了幾場。高小妹被她爹媽聯合雙罵的都麻木了，除了吃飯睡覺，平時都沒多大反應。
高蘭跑回娘家，說起‘秘密’一事，直道：“不能就這麽下去，眼睜睜看着小弟住局子，咱得反客爲主，隻要有了證據把柄，那就不怕了。”
高媽直擔心：“咱們這村裏人，哪好跟人家官兒鬥，小胳膊扭不過大腿啊。”這事兒吃虧的是她小閨女，可結果卻反倒被對方給制住了。那不就是因爲身份不同嗎，那男的要也是一般小百姓，她早就找上門去了，還能這麽憋屈着嗎。
“就是因爲他是官兒，咱們才不怕的。”高蘭當下把從趙家聽來的分析，一并說了出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咱家反正都已經這樣了，再壞也壞不到哪裏去。倒不如拼一把，好歹把小弟給撈出來。”小妹那裏已經成了事實，再想改變也不可能了。現在最關鍵的是把小弟給放出來，在裏頭一天一個小時，那都不放心。
“可是、可是這種事，哪有什麽證據？”高媽說的也是難爲情，這男女倆個搞破鞋，那都是背着人，越隐秘那是越好，上哪去找那麽個合适的證人去。
高蘭一聽這是沒搞明白，也顧不得難堪，直接就開摟：“我說是不是這個，小妹——”轉頭看向高小妹：“你們倆個都在一起這麽長時間了，那五也五了，六也六了，他身上就沒個什麽記号，比較特殊可以當證據的？”
這一說，高家三口人才算是明白她這真正的意圖。高爹那更是尴尬的直咳嗽，背後身去。
高蘭和高媽一緻都盯過來，就等着她出聲了。高小妹直着眼睛發呆，好半天才點了下頭：“他後屁股上有兩顆痣，一大一小緊挨着。大的那個還長了毛——”
高媽和高蘭娘倆一個沒忍住，口水嗆了嗓子，‘叩叩’一頓的咳。
可能是覺着這個話題有點兒不太幹淨，高小妹說到一半兒就犯起了惡心，‘嘔——’的聲，捂着嘴就跑去外面好個吐。
瞅着她這反應，娘倆都是過來人，心裏都劃了魂兒，面面相觑。
“……這——該不會是有了吧？”
結果很快就得到了證實，高小妹懷孕了。
對于高家人來說，這無疑是災難升了級。跟人搞破鞋是一個階次，大了肚子那是另一個階次。往後被人指指點點的罵詞兒就得變了，瞧瞧高家小閨女叫野男人給搞大了肚子，真是夠不要臉的。先前可能還有幾分懷疑，搞破鞋的事情未必就是真，也許隻是造謠，這下算是落了實，再沒有半點可辯解的了，那證據都擺出來了。
大姑娘成了大肚子，這樣的人名聲可都沒了，她說的話誰還能相信。
本來已經有了希望，這麽一來就跌回了原點，甚至成了負數，比之前的情況還不如。
高蘭沒想到事情有變，一下子就又六神無主了。之前趙家人給出了主意，被她當成了救星。這回高小妹的肚子一确認，都不待停的直接就去了趙家。
李翠珍瞅着她那焦急的模樣，真是無可奈何，這咋還賴上了，一有事兒就過來，把這當成了問詢中心了。不過腹诽歸腹诽，這人對他們是信任，卻是不好推出門去的。
隻是這高小妹懷的不是時候，要是晚個幾天，把高家小弟撈出來再傳出這個消息，也就沒多大所謂了。可這會兒，名聲一下子又壞了起來，就算是有了對方的秘密當證據，那也得有人相信哪。
李翠珍也是跟着直發愁：“好容易找着了些赢的門道兒，這一下子就給整不行了，也真是夠頭疼的。你那小弟也被抓了好些天了，遲遲不見動靜，估計也是夠嗆能放回來了。”她沒好意思說，就那家人的德行，還能輕饒了他，指不定怎麽想着狠招兒呢。
“嬸子，你可别說了，一想到我兄弟在裏頭受遭罪，我這心哪就跟抓出來似的。實在是沒辦法了，隻能找你們幫着想想辦法。上次回去說起這事兒是嬸子家幫的忙，我爹媽也是十分的感激，直說要登門謝謝，沒尋思這又遇到坎兒了，我們也是上火上的沒邊兒了。”高蘭直往四下裏尋摸：“三姑娘還沒回來啊，這是幾點鍾放學？”
上一次就是趙家三姑娘給支的招兒，都知道她腦子活，就想着再聽聽她的意見，期望着能扭轉局面。
李翠珍知道她打的是什麽主意，這也是太明顯了，想不明白都挺難。“按說老三這時候已經放學了，可能是有什麽事兒耽擱了。你也知道，家裏在鎮街上有兩個小買賣兒，需要人不時的去瞅一眼，估計她是去了那裏。”
她也是想叫高蘭知道知道，老三除了上學還有一攤子事兒要去辦，整天都忙個不停，哪有那麽些空閑時間管别人家的事情。
再者說了，這也不是件什麽光彩的事情，讓那麽個半大姑娘出主意，也是好說不好聽。
高蘭也不知道是聽明白了還是沒聽明白，就隻是一個勁兒的誇獎趙文多腦子好使，有能耐，吧啦吧啦一通的贊揚，臨走時還不忘再拍一記：“三姑娘最是和氣心善，要不然我也不能找過來，就想着有她一定能想出解決的辦法來。來了這麽長時間，也是打攪了，那嬸子我就先回去了，等着明天我再過來聽信兒。”
這通高帽子給戴着，無非就是指望着趙文多能給支個招兒。也是真的逼急眼了，也不管着臉色不臉色了，完全就是硬着頭發皮賴上了。
李翠珍有心拒絕，可看她那可憐的樣子又心生不忍。她本就是倔強外放的性子，對于這類事情最是鳴不平，沒忍住不說，最終還是把事情告訴給了趙文多。
爲難了高家人這些天的問題，到了這裏卻是一下子就給解開了。
趙文多也沒覺着多爲難，隻是說了句：“懷了孕那就該去醫院檢查，爲了肚裏的寶寶也是爲了外面的媽，兩方面都好。這孩子來的也正是時候，算是解了這一家子的急。”
不是正愁沒有證據，高小妹說話沒人相信嗎，那她這肚子裏的娃不就是最有力的證明嗎。既然用‘說’的不行，那就去‘做’，什麽都給機械做個明明白白，有了白紙黑字的數據做證，看誰還能再說不是。
高蘭得了這個指點，連即帶着高小妹就去了省城大醫院做了各項的檢查，回來拿了一堆的紙制憑證，單槍匹馬的殺到了趙家去。
起初趙家的幾個人還真像是李翠珍形容的那樣，一個個德行不正，把個高小妹好頓的罵，又是不要臉又是小妖精的一堆兒詞，就是不叫本名。連帶着高蘭這個姐姐也順帶刮邊兒，也跟着遭了不少的損敗。
高蘭也不急，就等着對面人都罵完了，才把包裏那一張張報告拿出來，握在手裏揚了揚：“你們罵吧，盡可能的使勁罵，到時候看誰哭的難看。”
她這态度可跟之前的低聲下氣截然不同，完全就是有依仗，而且還是足夠當靠山的那種。
包老太爲首的趙家幾人那也都是又精又靈，哪裏會忽略這一點，當即就開始了刨根問底兒似追問。
高蘭來的目地是什麽，就是想叫他們知道知道，高小妹懷了孕，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誰清楚。
作賊的那都是心虛，她這一說高小妹有了，那直接就觸發了機關一樣，剛才還在叫嚣漫罵着的人，全都成了啞巴。你瞅瞅我，我看看你。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高蘭冷笑連連，趁機施壓，不行咱們就都拉出來溜溜，看看誰行誰不行。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高家就是一般的村人，事情鬧大了也頂多就被人說嘴，不涉及實質性問題。可是趙家就不一樣了，趙明遠可是鎮上公家的幹部，最是重視名聲，這要是把大肚子的名頭按上去，可不僅僅是被罵那麽簡單，副鎮長還幹不幹得下去都是另說的。
意識到這一點的趙家人，沒敢再大呼不叫的。相反，還倒是開始安慰起高蘭來，生怕她再一個情緒激動再把事情捅到上級公家那裏去，那趙明遠頭上的烏沙帽可就不保了。
趙家雖說是倆個兄弟同個包老太一起過，可真正的頂梁柱是趙明遠，全家一切都以他的利益爲先。
高小妹肚子大，直接把局勢扭轉了個個兒。
當天趙明遠下班回到家，包老太就把白天高蘭來過的事情跟他說了。自已做過的事情當然是自已最清楚，趙明遠雖然覺着挺意外，跟高小妹一起那麽久了，一直沒出什麽事情，全賴于措施做的到位。可是這次兩人混鬧一氣，被老娘和老婆給捉了個現行，也是沒顧得上做那些，高小妹這次就有了，也不是完全沒可能。
包老太看他那表情就知道這事兒八成就是真的了，剛想問他怎麽辦呢，那邊趙明遠的老婆先哭嚷了起來，直罵趙明遠這個混蛋負。心漢，跟别人搞破鞋，還弄大了肚子。
先前她是一直憋着，丈夫外邊有人了，她也沒客氣，當場捉奸把那個女人打了一頓，算是出了口氣。這些天也就是沒怎麽搭理趙明遠，到底是顧慮着孩子們，沒怎麽鬧下去。這會兒得知那外頭的女人懷了小孽種，直接威脅到了她孩子的地位，就再也忍不下去了，扯着嗓子就開嚎，把這些天壓抑的情緒全都發洩了出來。
趙明遠那是輸理，被罵了半天也沒回句嘴，倒是包老太看不下去了，扯着大兒媳到一邊兒去：“你這是想叫街坊鄰居都知道這事兒嗎，老大這官兒也就甭做了，你和孩子那就得喝風去。要真就想這樣，那你盡管的罵，再大聲些，最好叫周圍這些人家都聽見。”
趙明遠媳婦被這兩句話給怼的沒了聲兒，她也明白，真把事情鬧大了，不光是趙明遠這官得撸了，關鍵是幹系到這一家子的生計。這真是打碎了牙齒生往肚裏咽哪，這個憋屈難受勁兒就别提了。
事情出在這兒了，那就得想法去解決。
趙明海抓了高小弟，之前還挺得意，既替他老娘出了頭，又顯擺了把威風，覺着這事兒做的挺對。可到了這會兒就完全翻轉了個個兒。
包老太直說他做事過于沖動了，不該把人抓起來。趙明遠則埋怨他給自已找麻煩，逼得高家人做出這連串的動作，真要借機報複，他這官位可就危險了。
趙明海被幾個輪流說了一頓，也是心煩：“把人放了倒也行，可他們家能就這麽算了嗎，瞅這架勢可不像是能善了。”
高蘭來說的話十分的硬氣，完全是占了上風的模樣。那情形根本就是不怕他們，硬要來就魚死網破的架勢。
都說是這民不于官鬥，可這民要真到了豁出去的時候，那官也得好好尋思尋思。畢竟，兩方鬥起來損失大的是後者。
“這個高家的老大，說是嫁到了白浪裏村，不行就過去找她商量商量，把這事兒給按下來，怎麽着也不能再給鬧大了。”包老太尋思了半天，這也是僅能想到的辦法。
高家人現在就是這老大出的頭，把她安排明白了，這事兒就解決掉了大半兒。
“話是說的簡單，真到辦時也是有難處的。首先，這怎麽跟她聯系就是個問題。再者，就算找着她了，還能直不籠統的跟說，别再鬧下去了，我們可以給你好處。真要是那樣，不光丢了面子，怕是還得叫她給打出來。”
把人愛妹子肚子弄大了，沒說是老實的給予解釋補償，反把人兄弟給逮起來了。直到這時候，人家弄着了證據了，這才想起來補救，還是找上門給東西，那不是明晃晃的去打人家臉嗎？噢，人家妹子都這樣兒了，送點兒東西就想把人給打發了，還是不情不願的情況下，那誰能樂意這麽被輕視慢待。
就像是高家老大臨走留下的那句：“這事兒不能輕易就算完，拼個頭破血流也得讨個說法。”
高家确實是個普通村人家，沒什麽太大的本事，可真就是下了狠心，什麽都豁出去了，那也是挺麻煩。不有那麽句話嗎，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亡命徒到哪裏都是被忌憚的存在，尤其是他們這樣在乎前途的人家，最不想的就是和這号人打交道。
“直接找過去确實不太合适，還是找個中間人緩沖一下，最好是幫着說和說和。他們都認識，總比我們熟悉好說話。”
“老大說的是，那就按他說的去辦。”包老太道：“你那好二弟不就在那個村裏嗎，就讓他出面去跟高家老大交涉。”
這說的挺簡單啊，也不想想這關系都僵成啥樣兒了，還找人家幫忙，不一杆子給你撅回來才怪呢。趙明遠媳婦背過身撇了撇嘴，對于包老太這沒有自已知之明的行徑嗤之以鼻。
什麽樣的媽就有什麽樣的孩兒，這話在可真就沒有錯說。趙明海一聽他老娘這話，立馬贊同附和：“對，就去找趙明玉，讓他出面去說。”理直氣壯的模樣，不知情的還當趙明玉欠他多少錢，跟去要賬呢。
見倆人都這樣說，趙明遠也就不再反對，那村裏也的确不再認識誰，隻趙明玉還算是熟悉。不管之前關系怎樣，他們總歸是兄弟，也不會眼睜睜看着熱鬧不伸把手。再者說，他那些證件手續可還都在他這裏掐着呢，就是沖着這活兒能順利承包下來，也得好好巴結巴結他這負責人不是。
這母子三人想的方向雖然是不盡相同，可都理所當然的認爲這就是件小事兒，趙明玉那肯定能伸把手，甚至于想直接把問題丢給他，讓他想辦法去解決。
往往打臉就是在理所當然的情況下發生的，速度快且伴着疼。
包老太帶着二兒子趙明海沒去村裏，直接到的車店裏找的趙明玉。剛一碰面兒就命令似的沖他說：“你大哥碰上點糟心事兒，你回去幫着解決一下。”
趙明遠和高小妹的那破事兒，趙明玉可早就知道了。高蘭跑到家裏尋對策，前後的經過那說的相當詳細。這倆人還當他什麽都不清楚呢，就這麽一句話就想糊弄過去，真拿他當傻子呢。
“你可真是高看我了，堂堂副鎮長都覺着難的事情，我個村裏人能有什麽辦法？别說解決了，那就是聽了估計都得震耳朵，快别提了。”
趙明玉也沒客氣，都不用他們多作解釋就直接給拒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