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女生輪流着把經過都說了一遍,總體上大差不差的沒有多少區别,隻細微處都做了些小修飾,對自已不利的行徑那是盡量的美化。
很快到了趙文多,在她之前的幾人,不管是被打的薛玉鳳,還是打人的五年級女生們,都像是商量好了一樣,誰都沒提後半段關于‘校長來了’的話題,對她的出現都隻說是路過看見,沒有太多餘的部分。
可能她們也覺着被校長吓跑是件很丢人的事情,既然不是校長跟她們一個個對質,都是薛玉鳳在一面之詞,加上她本人也沒說這個經過,當然也跟着就忽略掉了,誰也不會嫌事兒小,再往裏加量。
既然雙方都不願提及,那趙文多也不想做那個讨人嫌,也是什麽都沒說,隻是幫着證明了下,當裏确實是看見幾人在那個地方,具體打沒打,又打成什麽樣子,一概說不知道。
反正薛玉鳳挨打成了事實,那幾個女生也沒有否認,細節部分就讓兩方争辯去吧,她也就擔個路人的角色,可不會講評書,繪聲繪色的描述。隻負責在被問及的時候,點頭或搖頭即可。
一番問詢下來,算是得出了初步結論。以着候選女生爲代表的五年級四個女生,打四年級女生薛玉鳳是事實,可具體打了幾個,哪個動手哪個沒有動,這個需要進一步核事。
不過,到這裏就已經是全部了,到底都是學生,不可能做到像大人一樣嚴加訓問,隻這一趟的辦公室,四個女生就哭了一對半,剩下那個是淚腺不發達,可那臉也皺巴抽抽的跟哭了也差不多少了。
作爲證人,趙文多是最輕松的那個,除了話說的最少,表情也是一直正常,全程木着沒有多少變化。跟她平時裏現顯在外的一模照樣,誰倒也沒過多關注。怎麽說,這件事她隻是個最邊緣的小配角,自然輪不到她當那個焦點。
該問的話也都問完了,也不能把人扣着不讓走,副校長看了眼薛玉鳳她媽,見她沒動靜,便直接讓六人都回去了。上課的鈴聲都響了一會兒了,不能因爲這個耽誤的太長時間。
最終,這件事的處理結果在兩天後公布。
周一升國旗,全校師生在操場上集合,升完旗後。學校的教導主任站在主席台上,對着話筒,當着全校師生的面,對五年級的幾個女生,進行了警告和嚴重警告的處分,大部分人這才知道了打人這件事。
按照着平常,同學間有個瘋打鬧,這都不算是大事,學生自已就解決了。實在不行,班主任出面給予批評,以後注意分寸,也就是了。像是這樣全校進行批評,并且升級到嚴重警告,還真是夠少見。
之所以會這樣處理,一是因爲糾集同學堵道兒的行爲過于惡劣,二也是受傷學生的家長強硬的态度所緻。如果不是薛玉鳳媽一再的堅持要個說法,這件事大概會被當成一次普通打架,平常性處理。
不過,這樣重視的處置,也讓學生們有所警醒,有問題校内解決,盡量不拿出校外。否則的話,不嚴重的事件也會變得嚴重起來。尤其是搭伴結夥,團體性質的打架鬥毆行爲,更加要不得。一時間,倒是打架的事件變少了一些,就連最調皮的那群學生,都老實了不少。
挨了打,最後被家人漲了腰,學校也給予了交代。薛玉鳳同學這口氣算是出了,心情都美麗了不少。她自覺是個知道感恩的人,雖然跟二班的趙文多不對付,可單就這件事情上,她的确是幫了大忙,不然當天會是個什麽情形,真的是不敢去想。
盡管趙文多明确表示,不用感謝,也不會收禮。可薛玉鳳還是做了準備,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媽的意思。當時趙文多回頭說的那句,純屬帶笑當着玩兒的,可在社會老油條的面前,就變成了另一種解釋。
“她那是在提醒你呢,是在跟你要東西呢。也就你個傻丫頭沒聽出來,還當人家真就不要。怎麽說,她也是幫到了你,不管怎麽樣,還是得給些謝禮。别再叫人說我們不懂事。”
“是這樣嗎?”薛玉鳳有些懷疑,當時聽見的确實是說不要謝禮的,可讓她媽這麽一分析,又有點不太确定了。
“不用猶豫不決了,咱們家也不缺那點兒東西。随便拿點兒什麽,在外面那都是好東西。不說她家在村裏住着,還好幾個姐妹,不用說了那條件指定挺一般,你就看着給吧,估計也沒見過什麽世面,随便給點兒就行。”
那天在副校長辦公室裏頭問話,她也見到了那個姓趙的同學,長得倒是挺不錯,就是一副木愣相,問一句答一句,不問就不說話,看着就是個悶哧的性子,聽說倒是學習好。像是村裏貧戶家出來的老實孩子,啥也不懂,光隻會悶頭學習。
薛玉鳳不知道她媽這會兒工夫腦補出了整個貧苦學生形象,還在尋思着拿什麽禮物呢,猛的想起那天趙文多可是去了自行車店,溜達了一圈兒空着手出來,像是有所發現的眼睛一亮,道:“媽,我知道要送什麽東西了,送她一輛自行車,她指定能高興。”
“自行車?”
“是呀,我看她挺喜歡,都進店裏逛了,可能是沒有錢買。”
盡管趙文多一周都要過去巡店至少兩次,可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她就是兩家店的老闆。一些知道點内情的,也都當是趙家人開的,她不過就是家裏的小孩子,沒有幾人會想到她才是背後那個主事人。
薛玉鳳也就是個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跟學校裏大多數學生一樣,除了學校裏的事兒别的事兒那是很少去關心。正街上的飲品店火爆了一整個夏季,也有不少的人去喝過,知道店老闆就是他們學校裏的一名學生的人卻是少之又少。知道這人是誰,叫什麽名字,又是哪個年級哪個班的那就更是寥寥無幾。
孩子不知道,那做家長的也就更加不知情了。還隻當自已的判斷沒有錯誤,這就是個家庭挺困難的蔫吧學生。雖然喜歡着一樣東西,卻因爲沒有錢買不了,隻能路過的時候進店裏看看,解解饞。
“買輛自行車,至少得花上一二百,可不算是小錢兒。不過,看在她幫了你的份兒上,那就買吧。這份人情也就算是還上了,省得再被說嘴。以後就算是兩清了,不用再惦記了。”她的意思就是想叫女兒知道,花了這些錢可以,人情還上了往後就不用在她面前覺着虧欠了
薛玉鳳得到她媽的同意,還挺高興,自以爲這車子買了,到時候趙文多那指定會驚掉下巴,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一直都覺着家裏的條件比着趙文多好,這也成了比較的一個方面。
趙文多一直都沒去在意,真正上心的也就是她自已而已。
薛玉鳳拿了錢就去了自行車店裏,也沒計較那百八十塊,特意挑了輛價錢較貴的二六車子。倒不完全是考慮到她們都是小孩子,個子不夠高,踩着二八大杠比較的費勁,再一個,也是想叫趙文多瞧瞧她們家的實力。
隻能說,這出發點是好的,結果如何卻是另當别論。
知道這件事在學校裏說不太合适,薛玉鳳特意提前約好了趙文多,周五放學了一起走。
剛開始趙文我并沒有想到她是爲了送禮,因爲之前薛玉鳳已經送過了。而且,說起來還有點兒好笑。
薛玉鳳那天被打,頭發散了一半兒,紮頭的頭繩和頭花都掉了,虧得家裏她媽當供銷社主任的,這些個小頭飾往家裏弄了一堆,就可着姑娘戴。
重新挑選隔天上學要往頭上戴的款式時,薛玉鳳腦子裏靈光一閃,小姑娘都喜歡粉粉紅紅的東西。就她的那些同學,好幾個都說過她頭上的花和頭繩好看,想跟她要哪怕是一段頭繩呢。
大家都挺喜歡的東西,那就應該沒有錯。就這麽着,薛玉鳳帶着兩個頭花、兩個彩色頭繩兒,還有一個粉色發帶,趁着課間休息找到了趙文多。
獻寶似的從兜裏掏出來,跟趙文多說:“這可是我挑的最好看的幾個,我自已戴着的都沒有它們好。你看看,是不是很喜歡?”薛玉鳳覺着自已都覺着它們漂亮,那向來沒什麽機會見識到的趙文多,那指定得看的眼睛都得直,壓根兒就沒尋思到對方可能會有不同的意見。
趙文多低頭瞅着這一手掌心裏的頭飾品,有些哭笑不得,小丫頭還真是嬌養着長大,不谙世事,這麽點兒問題都沒考慮全面,光知道這些東西好看,也不再去多想一想,給她适不适合。
指着自已的腦袋,趙文多無奈的道:“你覺着這些東西,我能用得上嗎?”
薛玉鳳等着接受感謝呢,聽見這句明顯一愣,看過去的目光都還帶着些疑惑:“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趙文多沒接言,揪着自已的一绺頭發讓她自已看。
薛玉鳳眨吧了兩下眼睛,總算是看明白了,也意識到了自已的粗心,臉也跟着紅了:“不好意思,忘記你是短頭發了。”
趙文多現在剪着露耳朵的超短發,看着跟個小男生差不多,别說紮頭了,那就是揪起來都挺費勁,哪裏用得上頭繩頭花,拿了也就是擺着幹看,一點兒也用不上。
不過,小丫頭這心思是好的,用不上也不領這份兒情。
趙文多就以爲這就是感謝她的方式,沒想到這隻是道開味小菜,真正大餐在了後面。
周五本來就是例行的巡店日,薛玉鳳約她放學了一起去街裏,倒也和她的目地地一緻,兩者也不發生沖突,順路過去也就知道她究竟是想幹什麽了。
薛玉鳳也是個能忍的,做好了保密工作,一路上也沒有提半個字,隻是告訴她到了地方就知道了,說要給個驚喜。
趙文多也就她這表情給整的好奇心起,一直跟着她走到了正街,直至自行車店門口,心裏還想着,薛家小丫頭怎麽知道她要來這裏,該不會是就爲了這個,故意跟她開個玩笑,一起走個路就是所謂的目地吧?
盡管覺着這不太可能,再幼稚也不能拿這個說事兒啊,可這事實情況擺在這裏,不想多都困難。
薛玉鳳直走到最後一步,才對趙文多笑嘻嘻的道:“你不是喜歡車子嗎,我跟我媽說了,給你買了一台,等會兒你推出來試試,看看哪裏有不合适,好及時修改。”
“……你,你給我買了台車子?”趙文多确實是有挺吃驚,她是怎麽都沒想到薛玉鳳竟然能下這麽大手筆。
車子車子,聽着不知道還當是四個轱辘的小汽車呢。盡管兩者都是車,可這份量是不同的。不過,這個時候能有一台自行車,也是件很展揚的事了。也同多年後,家用小轎車普及的時代,這代步的地位是所差無幾的。
“是不是很意外?”薛玉鳳自從被救,兩人的關系發生了質的改變,對于趙文多不再是以前那樣見面就‘哼、哧、切’的曲不斷,外表看起來有那麽點兒親近。說起話來也不會那麽繃着,多少帶着點調侃意味。
趙文多轉頭看她,緩緩點點頭:“嗯,是很意外。”真正意外的事,還在後面呢,你就等着吧。
“就知道你會這樣,不用太感謝我,都是你自已的好心賺來的。”薛玉鳳笑眯了眼,覺着這個主意真就是不錯,瞧把她給高興的,連話都不會說了吧。
她哪裏知道,趙文多的這份少言寡語,那是另有隐情啊。等到她知道的那一刻,這個尴尬啊,差點兒沒找個地洞鑽進去。
“嗨,老闆,我又來了。”薛玉鳳沖着過來招呼的吳剛擺了擺手。
吳剛不無尴尬的看了眼旁邊的趙文多,不好意思的道:“可别這麽說,我就是個店裏賣車的,可不是什麽老闆。”真正的老闆就擱這兒呢,讓他能怎麽說。
薛玉鳳也沒意識到有什麽不對,隻當他是謙虛,不甚在意的道:“我來拿之前買的那台自行車,就是那個淺色二六的。”是不是老闆她不管,把車子找出來就行了。
“好的,我這就去給你拿。”吳剛也不知道究竟,隻當是這車子就是她自已的,也沒往别的地方想。
卻在這時候,聽見旁邊趙文多說了句:“不用去了,推來推去怪麻煩的,反正也得放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