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這之前,一些準備工作碌續都已經開始了。挖采泥沙的機械先行開進了工工裏,光靠着人工鐵鍬進行深度挖撅,進度實在是太慢。沙石的挖撅到了一定程度,人工再進行操作,就要簡單容易的多。這樣人工機械相結合的方式,也比較的适合。
這種規模的沙金礦,前期投入并不算很多,除去了一些基本設備工具,剩下的便隻是些人工費,村人們集資的數額,還要欠缺一些,趙家又投進去了整數目的一多半兒,用做流動資金。
先前有點意見,覺着趙家股份占多了的那幾個人,見此也全都閉上了嘴。再沒有了二話,真心實意的佩服這家人的處事作風。原本的那些小心思,想想都覺着羞愧,私底下全都轉變了思想。
一早就知道,要開始采礦了。即便是心裏有所準備,在收到通知的那一刻,還是沒忍住興奮,有人更是激動的一個晚上都沒怎麽睡着覺。
第二天,村人們早早的就到了河岸邊兒。
瞅着身邊人,那一張明顯沒有睡好的臉,不時有人出聲調侃:“張二驢,晚上浪大了啊,瞧瞧你這眼底下黑的,快能擰出黑汁兒了。”
“可去你的吧,王大彪,還有臉說我呢,你那也沒好多少。半夜翻人牆頭了啊?”張二驢回怼。
王大彪道:“哪啊,可别提了。我這一晚上啊,光尋思着今天怎麽采金了,滿腦袋都裏泥石頭沙子,直到快天亮了才迷瞪了一會兒。”
張二驢直樂:“咱哥倆真是一樣一樣的,我也是興奮大了,那眼皮兒溜滑,一點睡意都沒有。這一宿攏共就睡了兩個點兒,眼底下能不黑嗎。”
“瞅你們倆個那點兒出息,還沒開始幹就睡不好覺了,那等着出金了,那還不得整宿整宿幹睜眼兒啊。”
“可拉倒吧,羅組長,你要是不激動,這麽早跑過來幹啥。”王大彪和張二驢剛才還互相調侃的兩個人,這回倒成了盟友,齊齊對着說話的人。
羅玉軍嘿嘿直笑:“就這好事兒,誰不想着往前靠,早點來瞅着也覺着高興啊。”
确實是,望着那一堆堆濾好出來的泥沙,那真是抑制不住的激動啊,眼睛都直放亮光。
時間很快就到了八點鍾,河岸邊兒上已經聚集了幾百号的人,全村一百多戶人家,差不多全部出動了。
就連行動遲緩的老人、嗷嗷待哺的嬰兒,平時守家的這些群體,也都跟着家人一起,出來看一看這哄動全村的大事件。
開工前舉行了個簡單的儀式,鳴放了鞭炮,村長羅盛利講了兩句話,都是激勵向上的言詞,他也知道村人們都急的一刻刻的,倒也痛快,一點兒都沒墨迹,緊跟着大手一揮,直接宣布開工。
随着他的這聲落下,早已經等候多時的村人們,迫不急待的拿起了旁邊的淘洗盆、簸箕、方盤,紛紛下了河。
出于對這個行當的好奇,也是抱着收益的心理,全村男女老少,有一個算一下,隻要是有能力,身體健全,不受行動限制的,先後都下了水。
有那隻是嘗試性的晃了兩把,沒有任何收獲,也就失去了興趣。也有那心是好的,可體力不允許,站了一會兒就迷乎了。像是這樣的,碌續的都上了岸,隔着一邊兒看熱鬧。
河篩是件簡單卻又枯燥的事,不斷的重複着同樣的動作,沒有一定的毅力和體力,那完成不了這項工作。
最開始,大家夥都是熱血上頭,等過了這股勁兒,慢慢的也就冷靜了下來。這時候,才是看出來一個人是否合适幹這項工作。
頭一天開采,衆人一鼓惱的下了河,人數是挺多,可大多數都是湊熱鬧了,沒有幾個是真正靜下心來的。河篩又是個技術活兒,講究的是熟才能生巧,像這樣鬧哄哄的大把場面,加上缺少經驗,結果可想而知,一無所獲。
“這麽老些人呢,從早站到晚,竟然連一粒兒都沒淘着,這裏到底有沒有金哪。老趙家三姑娘,那是擱哪找的人給看的,該不會是上當受騙了吧?”張二驢倒是不認爲是趙文多在欺騙,畢竟趙家也投了不少錢進來,隻以爲是她受了别人的蒙騙。
王大彪道:“這種事情哪能随随便便說出口,指定是找了靠譜的人,得了确準的消息才放出來。聽說,那都是拿了報告的,有了詳細的證據的。可爲什麽沒出金,就不知道了。興許是咱們還沒摸着邊兒,挖的地方不太對吧。”
兩人可是幹了一天,除了吃喝拉撒跑到岸上呆一會兒,幾乎都泡在了河裏。一樣的勁頭十足,一樣的落寞失望。早上有多興奮,現在就有多洩氣。
恰在這時,吳大奎路過二人身旁,聽見這些話,忍不住開口道:“大彪說的對,這有礦的事兒,可不是瞎說,那都是有憑有據的。人三姑娘請的人可是市裏頭都挂了名号的大專家,那還能有錯嗎。你們也不瞅瞅,就今天咱們這些人,亂糟糟的都擠一塊兒,光說笑了,哪有幾個正經幹活兒的,那沙金也不是河岸邊的石頭塊兒,又大又顯眼,可着手撿。小不點兒的粒粒,聽說是最小的也就沙子粒那麽大,稍微一個晃神兒,就錯過去了。弄這玩意兒得認真,慢慢的篩洗,咱們誰也沒有經驗,沒整出來不也挺正常嗎。”
“可也是,咱們确實都沒整過,都是胡亂在弄。我剛洗的頭兩下,那水兜的急了,一下子就都沖走了,盤子裏啥也沒剩下。”張二驢想着那一幕,直笑。
“咱們也是想像的太好了,不了解這一行當,光想着一下子就能撈出多少多少的金子,也不尋思尋思,那玩意兒哪是那麽容易就能得的,要都跟漲水潮來的魚一樣,也不用管會不會,随随便便一網就撈着不少,那也就不值錢了。”王大彪直分析:“金子之所以貴,就是因爲它稀少,也不容易得着。今天這情況,也在情理之中。”
吳大奎直拍他肩膀:“大彪啊,你這名字真是起錯了,一點兒都不彪,腦子好使着呢。我就跟你們說,就老實個幹,那趙家三姑娘看好的項目,準備沒有錯。”揚了揚腦袋,那意思是說,你們瞅瞅哥,哥就是現成的例子擱着擺着呢。
“哎呀,大奎哥,你這是交實底兒了。老實說,你們家那些錢,是不是都跟着老趙家做買賣賺的,賣自行車這麽賺錢的嗎,這才多長時間,滿打滿算也就小半年呗。”
“哪有,你算錯了,撐死也就四五個月。”王大彪糾正道。
張二驢瞪大了眼睛:“才幾個月就能掙上萬塊,你們這不也趕上挖金子了嗎。”
吳大奎也是爲了有說服力,倒也沒有否認,隻是笑容燦爛了不少:“要不說,叫你們跟着好好幹呢,就沖着他們家投下的那些錢,這事兒差不了。”
現在不光是吳大奎自已,他一家都是趙文多的鐵杆粉,對她那是絕對百分之二百的信任。
沙金礦這事兒一公布出來,别人家那都是回去幾口人坐一起商量着該不該投錢,買多少股合适。他們一家,畫風完全不同,到家第一件事不是湊一塊兒商量,而是各自爲政,翻箱倒櫃,算算自已手裏有多少錢。三姑娘專門找人探查出來的礦藏,那能差得了嗎,這時候不投錢,那是傻子。
崔玉珍更是第二天一大早就回了娘家,有了賣皮了、售牛奶的這兩件事,老崔家那也是緊跟着女兒女婿的腳步走,掏出了家裏的三千塊積蓄,直讓代着入股。
吳大奎說那些錢是跟各家親戚湊出來的,這話屬于半真半假,确實是有親戚的份兒在裏頭,卻也隻老嶽丈一家,剩下的則是他一家所出。
要不是車行裏壓着本錢,他都能把所有家底兒都掏出來投進去。因爲他知道,這買賣可是一本萬利,可比皮子、車子生意賺的多。
還是那名句,三姑娘都看好的買賣,那能差得了嗎。
頭一天的開采,就在熱熱鬧鬧的開場,稀稀哩哩的失望中落了幕。
第二天的河篩現場,人數明顯的少了不少。
純純看開工儀式的人群沒有來,湊熱鬧玩兒的人也沒再幹,這些就直接減去了近一半兒的人。就算是這樣,一兩百号的人,也還是鋪滿了半個河灘。
隻這些人也還是要砍去大半兒,到時候上班上學的,假期一過全都回到各自的位置。再有就是性别的弱勢,女人也會緊随其後碌續退出隊伍,真正能留下來的不會超過百人。
趙文多坐在岸邊,看着滿是人的河裏,默默計算着。
昨天下水的人太多,她就沒跟着一起湊這個熱鬧。打算着一會兒下去跟着試試水,看着他們都在淘洗,也覺着挺有趣兒。
趙家的幾口人,李翠珍昨天擺弄了一上午,啥也沒弄着,下午就甩手不幹了,回家看孩子去了。趙明玉倒是勁頭挺足,替換着下午下的河,呆了三個多小時才上岸。今天繼續在昨天的位置,低頭洗篩了好一會兒了。
趙文男别看是年紀小,可拿起淘盆一點兒都不怵,跟在趙明玉身邊兒,一下一下的洗的挺像樣兒。
小丫頭把這當成了玩具,就跟堆沙堡、過家家一樣的小遊戲,出不出東西倒是沒那麽上心。這樣的興趣也隻是暫時的,小孩子通常都沒有多少的耐性,玩兒一陣子也就累了不玩兒了。
就是這樣的原因,誰也沒有阻止她這樣的小孩子,反正是洗篩的工具都富餘,孩子們想玩兒就讓他們玩兒去,平時不也是這樣,犯不着在這上頭拘着。
或許是小孩子眼睛尖,又或者隻是單純的運氣好,這第一粒金就出自個七歲小男孩之手。
“媽媽,你看,我這裏有個黃黃的東西,跟你說的顔色一樣。”小男孩兒端着自已的淘盆,指着盆底一撮洗去泥色的幹淨沙石裏,混着的兩粒香瓜籽大小黃色顆粒,喚着身邊正彎着腰的母親。
女人起先還沒反應過來,隻是随着兒子的聲音,投過去視線,等到目光掃到了盆裏的那抹黃,耳朵邊的聲音立時清晰了起來,馬上就意識到了什麽,驚呼出聲:“呀,是沙金——”
兒子在身邊跟着淘洗,她并沒有抱多大的期望值,因爲她自已本身也是在嘗試着學習。小孩子更是什麽都不懂,拿着淘盆也就是在玩兒。
怎麽樣也沒想到,就是這玩兒着玩兒着,竟然玩兒出了東西。
她這一聲其實并不大,遠沒到喊的地步。可是現在河篩的人比較密集,周圍隔着一兩米就是一個,稍微有點兒動靜,那都能被發現。
聲音剛一落下,周圍這一圈兒,五六個人就湊了過來。
“在哪呢,在哪呢,我看看——”
小男孩兒手裏的淘盆被女人接到手裏,忽拉的一下就過來好幾個腦袋。
“呀,真的是,還兩粒呢。”
“出金了,出金了——”确認無誤後,有人就嚷開了。
更多的人湧了過來,争相看着這出來的第一金。
這一下,沙金礦真正的坐了實。如果說昨天還有些忐忑,懸着的心,這回算是落了地。
也是這兩粒沙金的出現,刺激着了正淘洗着的人們,一個小孩子都能弄出來,他們這些大人都白吃幹飯的啊,還不趕緊的把金整出來,還等什麽呢。
最初的好奇消散,一個個打了雞血似的争相裝填,加快着手上淘洗的動作,都想着做那第二個出金的人。
場上的氣氛又一次的熱鬧了起來,手上洗篩着,那嘴裏卻也不時的說笑兩句,一時間是其樂融融,幹的也是熱火朝天。
這樣的氛圍一直持續到了傍中午,眼瞅着該到中午吃飯的時間了,河灘上的村人們開始有人往外走,回家吃了中午飯,下午再過來接着淘。
也就是這會兒工夫,不遠處的小道兒上,跑來個半大孩子,沖着河灘上的這群人,大聲呼喊:“爺,爸,不好了,有人進村,要來搶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