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一句把底下的村人都逗笑了,哈哈哈——
正經的大實話,什麽不是投入才有收益。不施春風,哪得秋雨。啥也不投,還想着有收獲,天底下哪有那好事兒。
這樣的決定方案,大家夥都能夠理解,也十分的贊同。吃了那麽些年的大鍋飯,哪還見識不到這樣一概論的缺點。就得是多勞多得,不能叫不幹活兒的還白吃飯。
羅盛利說完該說的話,退回了自己的座位去。
王茂春接替位置,道:“開完會,大家都回去商量商量,看看要不要入這個股。要是想入,多少合适。根據自家的情況,好好議一議。”
羅盛利想到什麽,補充的句:“給大家一天的時間,明天這時候就得定下來。”前期工作都準備好了,才能往下進行。
趙文多給出的股份是七成,自家占三成,這也算是她這個發現者,所有人最保守的底限了。什麽都不計較,大公無私的跟村人們平均,她也當不來這号大冤種。憑啥呀,一點好處都不占,那她費心巴力的不是白忙活了嗎。給出村人七成,這已經算是仁之義盡了。
對于,村委幹部小組成員,無人有過多意見。本就是人家發現的,探查開采權又都拿在手裏,那就是分出一成來,村人都是跟着白撿一樣,更何況七成這麽多。那就是從開始到辦完這些個手續,光是辛苦費都不止這些,感激尚且不及,又哪裏會有意見。自是雙手贊成,還商議着要不要再退回去幾成,倒是都被拒絕了。
村人們被告之這一點,也紛紛表示這是應該應份的,絕大多數人都是通情達理,對趙家這樣的行徑感動的不行。隻那麽個别人,會質疑兩句:“村裏的東西,又不是他老趙家個人的,憑啥占去三成。”
當場就叫人給怼了回去:“憑啥,你說憑啥。就憑這礦是人家的,花了錢,辦了證,談了權,哪一項都辦在了頭裏。給你是情份,不給你是本份。可别得了便宜還賣乖,不懂四五六的家夥,一邊兒呆着去。别說這樣沒良心的話,再叫人家聽了去,一個急惱,啥也不給了。大家夥跟你再受刮連,好好的錢賺不着,看大家不削你。”
這樣的人畢竟是個數,也全都受了身邊人的教育,醒過味兒來。
大體上來說,還都算是順利。
第二天的認購現場,也是相當的熱鬧。即使天黑下來,也沒能減少村人們的熱情和積極性。
考慮到大多數村人的經濟條件,每股定價爲十元錢,這樣一來,即使是最困難的人家,也能掏出來錢,參于進來。
這可把條件不太好的人家給感激壞了,開會說出需要入股的時候,他們還挺擔心,這一聽就很貴的樣子,自家的情況可能不允許,弄不好就隻能眼巴巴看着别人家買了。沒成想,這價錢出來了,竟然這麽便宜。他們也能入股了,就算是少了些,也還是加進去了。
比起他們來,那些有點家底兒的人家,可就從容的多。前一天晚上,就聚起家庭會議,商量着拿出多少錢來才合适。
這是保守派,還有一種激進派,打定主意大步朝前走,自家的積蓄全都掏出來,還要到親戚家劃拉上一圈兒,壯大自已的投入數額。
當天的現場,就能随處可見打招呼的用語,由吃了嗎,變成:“你家投了多少股?”
“他家購了多少?”
然後,再一起的議論,誰家誰家有内秀,真是看不出來,能拿出這麽大筆金額。
到了最後,竟演變成了競争模式,互相比着看誰出的份額大。
幾個小隊組長,也在暗中較着勁兒,你組員高了我組隻就不能低了,搶着争第一小大股小隊。
一直持續了兩個多小時,最終這第一名叫二小隊給拿下,硬是比第二名多出了近一半兒。
這其中主要是有兩家大戶,村長羅盛利和兒子羅玉軍,一家有兩個村幹部,起了帶頭作用,投了八千元。另外一戶,吳大奎家,一下子就要了兩千股,以一已之力就拉高了整個小隊組的額度。
前者是村長家,條件一直都比村裏人好,誰也沒覺着奇怪。後者,卻是着實叫衆人驚訝了一把。
吳大奎也就是個普通村民,打着在鎮子上跟趙家合夥開了個自行車店,可那也隻是占了小股,能掙幾個錢,怎麽也不到富裕的程度。
要知道,現下裏萬元戶可不多見,叫出來一個那都是鎮子上響當當的人物。吳大奎這麽默默無聞的一個小人物,一下子就拿出了這麽些錢,一萬都沒打住,直接就翻了倍,正經頂上兩個萬元戶了。
這哪能不叫人感到驚訝,直言他這是哪裏發了大财了,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誰都不知道,也實在是太低調了。
吳大奎也料到會有這樣的場面,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連應對的詞兒那都是想好的:“我哪有那麽大的本事呀,你們也知道,我沒幹什麽太大買賣,也就是賣幾台自行車賺的兩錢兒,那也都是有數的,這麽大筆錢可我一個人是拿不出來的。這不是有我老丈人,和幾家親戚一起合夥掏的嗎。他們一聽說要開礦入股,那都急的跟什麽似的,生怕再落下撈不着,可着家底兒都掏了出來,還直羨慕我有這樣的機會,他們村就沒有這樣的好事兒。”
什麽事兒都怕着對比,要是沒有他的這番話,村人們隻是覺着這事兒挺好,并沒有真正意識到這是件多麽的幸運事。當聽到外村人羨慕的時候,一下子就生出了種身爲此村的自豪和優越感。也知道要珍惜這難得的機會。同時,對趙家人也越發的感激。
也是從這認購會後,趙家人發現,自家的人緣一下子好了起來。平時不怎麽來往的村人,也會上門來坐客。話雖不是很多,那态度倒是擺的明白,就是過來聊天跟你親近的。
關系好的那幾位,那更是不用提了,就差沒把家搬過來,見天兒的往這頭跑。聊天打混,那坐着就能待上半天。
趙家人也明白,這多半是沖着這礦的事兒,帶着些感激的心情,有意拉近彼此的關系。想走的再近些,多少也有示好的意思。
村人們有着這樣的舉動,倒也沒覺着太奇怪。誰也不是那木石頭做的,得了好處還無動于衷。多數人都承這份情,也是想叫他們知道知道,都心裏頭擱着呢。
吃水不主忘挖井人,類似于這種心情。
村人大多是好的,這麽做倒也在情理之中,不覺着太奇怪。唯一感到有些不可思議的是一個人的登門。
打從開始,趙文蘭下班途中被吳三撲倒那次,李翠珍和丁美鳳在院子裏對罵,一家子就對這外号大喇叭的村婦,就是相當的不待見。
随後的幾次,趙文多也是把她給吓的夠嗆。
這種情形了,那自然是不會有所往來了。而丁美鳳也确實是鮮少在村裏走動,尤其是正式文件下達後,村裏的教育會也取消了,越發見不着她的身影了。
時間長了,都感覺村子裏沒她這個人一樣。以至于,她上門來,感覺是那麽的突然和驚訝。
丁美鳳自已也覺着這個行爲有些尴尬,開始還不敢往裏走,隻停在門口想進還不好意思進,被出來倒水的李翠珍瞅見了,這才給叫進家裏去。
李翠珍倒不是有多麽的大度,之前她宣揚老二的事情,到現在都還記着仇呢。按說,不應該搭理這嘴尖舌快的女人。
可是,在瞅見她那瘦的都脫了像的身形,一副瑟縮膽怯的模樣。終是心軟了,把人叫進了屋。
也不知道是被李翠珍這樣善意的舉動給感動到了,還是本身就有情緒想要發洩,丁美鳳坐下來沒用上兩分種,那眼淚就像是不要錢似的直往下掉。
李翠珍被迫無奈的放下手裏頭的活兒,愣是聽着她帶着哭音兒的賠禮道歉,直言之前那都是她不對,大嗓門兒可處的講閑活,現在她是知道錯了。
本就沒有多大的仇恨,充其量是些鄰裏糾紛。這都上門來賠不是了,那要再不依不饒,可就有點過份了。
當即李翠珍就擺了擺手,直說都是過去的事了,不必再提了。大有翻篇的意思。
丁美鳳收了收眼淚,直把她當成知已,把她的那些經曆,倒苦水似的一氣兒都說了出來。
直到她走了之後,李翠珍跟家裏人說起她,不無感歎的道了句:“也是個可憐人哪。”
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可恨之人也有可憐之處。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隻是都不出來說罷了。看着丁美鳳被王茂春寵着,是個幸福的女人。其實呢,她有着挺悲傷的出身。也是造成她性格的主要原因。
丁美鳳并不是土生土長的村裏人,如果硬要說,她免強也算是個官二代。爹媽是基層的兩個小幹部,家住在縣城裏。小時候生活條件相當的不錯,一家三口過的也挺幸福。誰知道,這一切都隻是表相,很大的危機掩藏在平靜之下。
丁母的家族有遺傳性精神病史,她本身并沒有太重視,抱着僥幸的心理,以爲這個病不會傳來到她身上。而趙父則是完全不知道,隻把她偶爾的情緒化,當成了女人家的小脾氣。
就這樣,兩人都犯了認識上的錯誤,沒能在最初的時候早些發現。等到真正意識到的時候,卻已經晚了。
丁美鳳六歲的時候,爹媽沒了。她媽是在一場雨夜裏,發了瘋病,拿着刀把她爸當西瓜一樣給切了。随後恢複了意識,看着被自已害死的丈夫,一個刺激沒受住,也自我做了了斷。
丁美鳳小小年紀就沒了爹媽,好在是有幾個還不錯的親戚,把她帶回家,輪換着撫養。
可是親戚再好,總歸不是自已的爹媽。加上也有自已的孩子要帶,難免對她有所忽視。
丁美鳳倒是沒怎麽吃苦,吃穿用都不曾被短缺。物質上充足了,精神上就貧瘠了。
她也是個能想招兒的,變着法的吸引親戚們注意。她發現,這人都喜歡聽新鮮事物,越不被人知的小道消息,越是好。
就這麽着,打小就養成了愛八卦的習慣。哪裏有事兒,往哪裏湊。回到家,就把所見所聞,添油加醋的學說一遍,通常這個時候,親戚們就會十分認真的傾聽,對她也格外的注意。
嘗到甜頭的她,越發不可收拾,淨往這方面去鑽。越是冷門的信息,她越是熱衷。直到長大後,這個習慣一直保持到嫁人生子。
正趕上風潮襲來,大力鼓吹掀露,這一下就成了她的舞台,極積表演換得更多人的注意。露臉,刷存在感,就是她日常要去做的事。
并沒有細想,這樣的行徑會給别人帶來多少的麻煩。隻是以自我爲中心的去活着。
直到趙文多的出現,狠狠的被打了臉。一個小姑娘,卻能拿捏住她的軟肋,幾次三番的撅了她的面子。
盡管那些舉動,都出于無意,卻有效的進行了壓制。
丁美鳳怕血,那每每讓她想到記憶裏那深深的一幕,都打靈魂深處的恐懼。這也是當初爲什麽趙文多,隻憑着一刀削掉兔頭,就險些把她吓尿了褲子的原因。
接二連三的受到驚吓,她也就沒有心思再出門了,躲在這裏才有安全感。
如果不是這次金礦現出,趙家人讓利給村人,丁美鳳還窩縮着不肯出來呢。聽到丈夫王茂春,大力誇獎趙家人的所作所爲。她覺着,這樣的一家人,應該得到她的一句道歉。
趙家人的人緣在村子裏成了頭一份兒,也受到了極多人的關注。而這,都緣于沙金礦的出現。
兩場大會結束,村人們盡數認股成功。接下來就到了重頭戲,購置兩批相應的工具。再就準備着,随時可以開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