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說出這麽勁爆的消息，
趙文多被噴了一臉的米飯粒兒，還是來自前左右三個不同方向，幾乎是同一時刻向她‘襲擊’。
“什麽，你說什麽？”三個聲音一起響起來，連詞兒都像是約好的一樣。
趙文多木着臉，默默的抹了把臉。這個後悔呀，怎麽就那麽想不開，偏趕在這個時候說呢。
可現在，沒人關心她臉不臉，飯粒不飯粒的，滿腦子都是剛才聽見的話。
“老三，我沒聽錯吧，是不是我耳朵不太好使啊？”趙明玉撥愣下右耳，懷疑自己幻聽了。
趙文蘭驚的連咽口水，被嗆的是直咳嗽。
李翠珍更是夾起一塊肉棗進趙文多碗裏，帶着幾分讨好道：“多啊，你吃肉，好有力氣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趙文多：“……”這是驚訝的思緒都混亂了。
唯一不受影響的趙文男，扒拉着她碗裏的飯，不忘鄙視一下三個家人：“我三姐說，河裏有沙金，很清楚呀，你們怎麽都沒聽見。”
她年紀小，不是太能理解他們的心情，這哪是真的沒有聽清楚，是被這個消息震的不敢相信。
趙文多能怎麽辦，都是自家人，還能扔了不成。隻得再重複說一遍：“南山下的那段河流域有沙金礦，已經找人探查過了。”
這是徹底坐實了呗，三人再聽一次，仍然是抑制不住的激動。
“這真是，怎麽就出金礦了呢。”趙明玉嘿嘿的傻樂，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李翠珍也是難掩興奮：“這回咱們家可真的是要發大财了，那得是多少錢哪。”腦海裏不斷出現整箱金條往外搬的畫面。光是這樣想着，那覺着過瘾。
趙文蘭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嗆紅的眼睛忍不住直眨，帶着點咳喇後的嘶啞嗓音道：“既然知道那地方有金子，那我們就趕緊去挖吧，這種好事兒還等什麽？”一副躍躍欲試，站起來就要走的架勢。
李翠珍‘撲哧’的笑出聲：“老二，你說你傻不傻，還當有現成的金子等着你去撿哪。”哈哈哈——，像是聽着十分好笑的笑話了，笑的越來越厲害。
他們可能不知道，她一直都在強忍着放聲大笑的沖動，這回可算是找到了借口，趁機來兩聲舒舒情懷，表達下心裏頭的喜悅。
趙文蘭被說的莫名其妙，不過心情好也跟着一起失笑，雖然還沒弄明白她媽說的是啥意思。
這是狂喜之下，出現的一種反應。可以理解，畢竟都是小老百姓一枚，哪裏有過這樣的一夜暴富似的經曆。沒當場高興的暈厥過去，那都算是好的了。笑兩聲而已，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
趙明玉是最先傻笑的那個，也是最快的恢複過來，這才有空檔留意趙文多的态度。看她不溫不火的坐在那裏，像是個看客一樣瞅着那娘倆相互對笑，怔然的近似在發呆。
“老三，怎麽你不樂呵嗎，這麽好的事兒。”趙明玉知道這個姑娘心眼兒多，主意大，可這件事情的的确确是大好事兒一件，不該是這麽平靜才對。
他哪裏知道，趙文多早已經樂過勁兒了，這時候想的是怎麽把這件好事兒落實了。考慮的進度不在同一水平線上，自然看着有些格格不入。
聽見他問的這話，李翠珍也收住了笑，看向趙文多：“是不是這裏頭還有别的事兒你沒說，都拿出來講一講，給我們聽聽，要不然也想不到。”
趙文蘭剛才就被笑了一頓，還處于迷糊狀态，跟着問了句：“不就是去河裏挖沙挑金子嗎，還有很多講究嗎？”在她的認知裏，那些個小金粒都混在河底的泥沙裏，挖出來就可勁兒的撿呗，那還有啥可說的。
應該說，她大緻的方向沒有錯，沙金确實出自河裏泥沙，可細節處卻是區别大了，中間還有不少的環節需要處理，哪裏是淨手就可以撿的。
趙文多沉默了片刻，方才道：“你們是不是覺着，這個很簡單，隻要去挖就可以了？”
李翠珍道：“當然不是了，你二姐她不明白，我可是知道，那東西得拿工具篩——”隻說到這裏，猛然意識到她問的可能不是這個過程，而是另有用意。
趙明玉也聽出不對勁兒來，想到什麽，語氣不自覺的低了下來：“你是說，這其中會有波折？”光顧着高興了，也沒去細想，這裏頭确實需要多尋思尋思。
趙文多道：“錢财迷人眼，越是晃眼的東西，越是容易惹來事非。”
隻這一句，就讓人心頭一震。被暴富念頭沖激的過熱腦袋，這會也快速冷靜了下來。
到底說的還是保守了，黃白之物自古以來就有的定位，遠比票子更易挑動人心。爲了那黃燦燦的東西，亂花的紅了眼，流血事件多不勝舉。又哪裏隻是事非兩個字這麽輕松簡單。
有句老話叫什麽來着，匹夫無罪，懷壁其罪。
表面上看着是件好事，那指不定就變成了禍事。福禍相依，說的也就是這個吧。
想通了其中的關竅，不覺着驚出一後背的冷汗。
趙明玉回頭看了看李翠珍，在她臉上是同樣的警醒後怕，這要不是三姑娘提醒，真當是興事的傳講出去，那指不定得招來什麽樣的禍事。
還好是都有了警覺，越發要小心對待。
“那你是什麽打算，總不能就這樣白白放棄掉吧？”那可是金子，全都是錢哪。幹看着，拿不着，那得多上火呀。關鍵是，他怕他會忍不住，那麽大的誘惑，又有哪個人能禁得住。
趙文多擡眼皮掃了他一眼，咋想的，這麽好的東西能丢棄嗎？那同丢錢有什麽分别，傻子才會幹這種事兒。
李翠珍也被他的話給氣着了，胳膊肘拐了他一記：“想什麽呢，你拿金子當廢料，說丢就丢啊。”敗家也沒有這麽敗的。“聽聽三姑娘怎麽說，看她是什麽個意思。”
這種時候，急需有人拿主意。毫無疑問，趙文多就成了重心。
“利益共享，分擔風險。”趙文多緩緩道：“村人參股，共同開采。”
兩句話，八個字。這也是她思考了一天的結果，也隻有這樣，不失礦産的前提下，安穩性才能進一步得到保證。
早在定下探查礦脈的時候，她就想了許多，特意回憶了下，上輩子知名的礦産裏并沒有提到過秋水鎮，想來出産量不會太大，至少不會大到上報紙新聞。不同于臨鎮的煤礦，大小是上了地方台。即便是這樣，黃白之物最是晃人眼，最是迷亂人心。幾年後知名的邊塞礦産争鬥命案轟動一時，可是給人了足夠大的警示。
這裏雖然是小礦脈，出的東西卻是同樣的，蠱惑人心的能力上沒有區别，稍微不留神，很可以就會禍及家門。
思前想後，拉村人入股，全村參予進來，就成了最最合适的辦法。
聽到她是這個主意，趙明玉先有了意見：“那不是讓他們那些人占了便宜去，明明是咱家先發現的，要是不說，哪個會知道。”
那可是白花花的錢哪，一想到分出去，就覺着肉疼。
知道他就是這麽個人，占便宜行，吃虧的事兒總不願意幹。李翠珍雖說也覺着自家虧着了，可現在就是這麽個行勢：“你要是不同意，那就想出更好的法子來。”
趙明玉尋思了一下，道：“那我們出錢，雇人采挖，那樣不行嗎？”那樣的話，礦還掌握在自家手裏，不過就是花些工錢，跟街裏的兩家店一樣。
“好像不太行。”趙文多沒弄懂開挖的技術和過程，這方面卻是知道一些：“那雇人和給自己幹，絕對是兩樣兒，就拿我們上班來說吧，幹公活兒的時候，誰不想着多休息一會兒，逮空就偷個懶，磨洋工的是大有人在。要是自己的活兒可就不一樣了，不光是仔細還要速度快，格外的上心。”
她是從這個角度來分析，趙文多的思考點卻是在安穩性，出發點不同。
倒是李翠珍反應了過來：“要是雇人能夠解決，那還用找人參股幹嗎？不就是想叫大家平分一下注意力，别總盯着一家。槍打出頭鳥，不就是這個道理嗎？再說，我覺着老三不光是打着這個主意，還想着别的什麽吧，是嗎，老三？”
到底不愧是一家之主，想的也比較的多。趙文多點了下頭，道：“嗯，這就是我說的共同分擔風險。這麽大的一件事，那不僅是同村的人會知道，消息很快就會傳出去，到時候會引來什麽樣的麻煩，都不得而知——”
李翠珍把她未盡的話，續說了下去：“到時候，全村的人因爲都參了股，就會擰成一股繩，一緻對外。”
“啊，我好像懂了。”趙文蘭叫了聲：“這就是說，大家齊出力，才能把錢給賺了，是這樣吧？”
“差不多吧，就是這個意思。”趙文多也沒解釋更多，到時候一步一步來，就都明白了。
趙明玉歎了口氣：“看來，也隻能這麽辦了。”他倒是想獨占了，可沒有那麽大的能力，别肉沒吃着，再崩壞了門牙，那就得不償失了。
“可以了，做人别太貪心了。”李翠珍雖然也覺着有點兒可惜，卻也知道這是最好的方式。
趙明玉想想也是，那可是個礦，一片的河流域，可不是一旮沓一塊兒，指不能出多少的金子呢，哪怕占上一股，那也能有不老少呢，确實不用太計較。
“那要不我這就去找村長他們，透透話過去，看看他們什麽意見，好定個章程出來？”
“好事兒宜早不宜遲，那也行。”李翠珍道：“不過，你過去時候先穩當點兒，别聲張，叫别人知道了。畢竟這人心隔肚皮，都不知道咋想的。咱們覺着是好事兒，萬一再有人覺着不行，出來反對呢？”
“這樣的大好事兒還能有人反對，腦袋被門夾了吧？”趙明玉覺着要是有這種人，那都是頭上有包，有便宜都不知道占，不是有問題是什麽。
“嗨，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要真就有那人攪牙，這不行那不妥的也是心煩。倒不地事先把規矩都定下來，遇着這種情況也有東西應付。”李翠珍想的要多一些，也是這些年遇着的人和事兒多了，先一步想在頭裏，預防備着。
“行吧，那我知道了。”趙明玉應下了，又問了下趙文多的意見：“那老三，我就出去了？”
趙文多點點頭，也表示同意。
早說晚說都是得說，還不如趁熱打鐵，一鼓作氣，把事兒攤白了。結果也能快些知道，不用再各種尋思。在這上頭實在沒必要多浪費時間，接下來的開采才是大頭，需要耗費精力的地方多了去了。
趙明玉也沒耽擱，立時起身就出了門。
村長羅盛利晚飯喝了二兩小酒，這會兒正暈暈乎乎，靠着牆邊兒抽着他的老煙袋鍋。大兒子也是村小組長的羅玉軍坐在旁邊，說着白天村裏發生的大事小情，不時的評判一番。
爺倆正有一搭無一搭的說着話，就聽見外頭羅盛利的大兒媳婦喊了句：“明玉二叔來了——”
嗯？趙明玉，他怎麽來了。
眼瞅着人就要進屋裏了，兩人也不好這時候點出名姓議論，隻一臉的詫異，看向門口。
眨眼皮兒的工夫，趙明玉已經走了進來。
羅玉軍算是小輩兒，站在門邊兒迎接，照面兒喚了聲：“明玉二叔。”把人讓進屋，搬過椅子讓座。
羅盛利吧嗒着煙袋鍋，瞅着趙明玉：“這時候過來，是有事兒啊？”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晚飯的時間段跑到别人家裏頭，不是賴搭蹭飯，那就是有正事兒要說，很好猜到。
他又是個一村之長，誰也不會讨嫌跑到這裏蹭吃蹭喝，哪怕是村裏最懶的懶蛋，也不會那麽想不開。通常都是後者居多，極少數是純粹的上門聊天兒。
趙明玉也沒打算拖延，準備的就是速戰速決。見羅盛利也是開門見山，上來就問他是否有事兒，當即就點了下頭：“确實是有件事，想要跟你說一下。”
稍微停頓了下，整理了語句，緩緩道：“我家姑娘剛才在飯桌上說了一件事，關于咱們村河流域有沙金礦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