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這個消息,汪萍直覺的第一反應就是,那她想的這些不就沒辦法實現了嗎,姓胡的好色,那趙家老二漂亮,上趕着去追,那他肯定不能拒絕了,那還怎麽打臉占上風?
可轉念又一想,這樣更好,那姓胡的是個來者不拒的,跟他沾上關系了,那以後指定就名聲毀了。趙家二姑娘巴着人大廠的領導,跟人家搞破鞋,這可比光是打臉嚴重多了。
要真成了那樣,趙家别說一年的笑料了,往後都再也擡不起頭了。光是想想都覺着興奮。
也就是打着這樣的主意,汪萍在之後李翠珍堵她門口時,老神在在的等着看戲,連挑帶撅的讓他們趕緊去絲一廠找人。
李翠珍就被她這樣給忽悠瘸了,當天就要逼着趙文蘭去市裏,幸好叫趙文多一頓話給打醒了。
然而,這些個内幕此時的李翠珍和崔玉珍都不知道,兩人隻是猜測到汪萍可能知道點什麽,卻不想她從一開始就沒盼着好,背後好一頓的造謠,敗壞趙文蘭的名聲。
要不說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汪萍給趙家人設下的圈套,遲遲沒收到成果,她心裏也是挺着急。就想法設法的去打聽,這家人都是怎麽個打算,要什麽時候才能去城裏。
這種事她當然是不可能直接去問趙家人,就拐彎抹角的跟趙家人經常來往走動的人詢問,崔玉珍就是其中之一。
因爲李翠珍交了實底,這件事情的前前後後崔玉珍那是都知道的,兩人說的時候就對汪萍有所懷疑,她這鬼仙仙的湊跟前東拉西扯的來套話,一下子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崔玉珍也是反應快,意識到這一點時,就開始跟汪萍吐苦水,編造了幾個跟李翠珍鬧了紅臉的小事件,引得汪萍得遇知音似的興奮,直說李翠珍怎麽怎麽跟她不對付。
崔玉珍趁勢唉聲歎聲,直說自己有心無力,不是李翠珍的對手,吵不過她,兩人真對上了那是占不了上風的。
汪萍也是這些天憋着了,苦于自己設了那麽完美的套沒人知道,這會兒正是一吐爲快的大好機會。當即就跟崔玉珍說了此事。
當然,她不可能原原本本的都倒出來,隻挑了些重點又不暴露她本性的來說,從她嘴裏說出的話就轉架到了村人身上,隻說那姓胡的是聽了村裏人對趙文蘭的風言風語,起了輕蔑之心。
可會說的不如會聽的,那姓胡的來的是姜家,小半天的時間都坐在屋裏,就沒出去過。除了上下屋的兩家人,哪裏還見得到别的什麽村裏人。
趙家還能自己說自己家姑娘不好嗎,顯然是不可能。這話是誰放的風,顯而易見。
涉及到趙文蘭的名聲,遠比想象中來的嚴重。崔玉珍聽的是一聲不吭,表情嚴肅。汪萍隻當她是叫自己的這些話給震住了,越發說的起勁兒。
兩人站在院牆外的土道上,之前崔玉珍剛從趙家出來,汪萍爲了探聽消息,随即就跟在了後頭。眼見裏面的視線被牆擋住,看不見外邊的情形,這才把她叫住,随便找了個借口起了開頭,跟着就扯到了趙家身上。
直說到李翠珍着急的堵了門,汪萍沖着趙家方向撇了撇嘴,道:“也不想想自家是個什麽條件,費死巴力的是夠着人家,人可是千人大廠的科長,能瞧得上你這土卡卡的村裏姑娘?真覺着自己姑娘有幾分姿色,就了不得了,上趕着往上貼,就這樣式兒的人家不玩兒她玩兒誰。”
話音剛落,一聲喝罵陡然響起。
“你個死B臭嘴,再叫你胡咧咧——”石牆拐角處,李翠珍猛然間沖出來,朝着汪萍撲過去。
崔玉珍走的時候,李翠珍就從窗戶上看見汪萍鬼鬼祟祟的跟在後頭。猜到她不會有什麽好事兒,跟小四趙文男交代了兩聲,讓她看會兒小五弟弟,放輕了手腳也跟了出來了。
院門口有塊大青石,足着半人多高,隐在後頭外邊根本看不着。
李翠珍跟出來的時間及時。兩人的談話那是一字不落的都進了她的耳朵裏。從崔玉珍胡亂編排的那幾件小事開始,她就覺察到了她的用意。果不其然,汪萍就上了當,開始霹靂撲喽的一頓說。
别看嘴上說的挺歡,極盡所能的作了掩飾,可再遮再擋也免不了露出那‘王八蓋’,在道出這些後,說到二姑娘趙文蘭時,李翠珍是再也按耐不住,沖了出去。
當媽的那都是勇士,尤其是自己孩子被人設計了,還被罵的一文不值,這憤怒的小火苗,騰的下就燃成了熊熊大火。
李翠珍宛如猛虎下山,勢不可擋,直撲過去。揪住了汪萍的脖領子,左右開弓先煽了兩記耳光,緊跟着薅了她的頭發,一陣的搖晃:“早就知道你個死B沒憋什麽好屁,還真就叫我給猜對了。再叫你亂嘴巴的造謠,煽死你——”騰出一隻手,又是呼了兩下。
汪萍也是沒有防備,加上背後說壞話心虛,看清楚李翠珍的那一刻,下意識的瑟縮去躲,并沒有試圖去對抗。以至于瞬間落了下風,被打了好幾個耳光。
等到她意識到被打,想着去反抗時,頭發卻被李翠珍薅在手裏頭,要脫身先得把頭發從她手裏解救出來,兩手一頓的忙活,去撥腦袋上揪着的兩隻手。
兩人的身高胖瘦都差不多,要是正常打起來,一時也分不出輸赢。可這會兒,李翠珍下了先手,那形勢就立馬倒向她這一邊,汪萍緊撲喽她那一腦袋頭發,跟本顧不上其他的,隻一會兒工夫,身上挨了好幾腳。偏她也伸腿去踢,卻被按着腦袋頂住,幹劃拉也劃拉不着。
普通女人打架,不比男人們兇悍,擡腳飛踹,直拳勾拳直搗。你撕一把頭發,我撓一把臉,擡腳出腿都像是在放慢動作影片兒,兩個胳膊絞在一起,頭頂頭,跟村裏搭架子差不多。
村人形象的比喻這種幹仗方式就叫‘拉黃瓜架’。
李翠珍和汪萍兩個人在院門口的土道邊上,拉起了黃瓜架。隻一會兒工夫,一傳二,二傳四,小半個村子就都知道了。
兩個女人代表着趙、姜兩家,她們打架,也就意味着兩家人打起來了。别看平時兩女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拌嘴,誰也不忿誰。可那是關起了外屋門,隻兩家人在場的情況下,誰丢人誰長臉也沒有第三家看見,少來無去的也都沒在乎,各家的成員也比較默契的都不參于,該幹嘛幹嘛,隻當沒看見。
這擱到外邊的土道上可就不同了,一來是這次不光是拌嘴,還動上了手。二來,當了村裏人的面,被一堆人看着呢。尤關着臉面問題,哪家女人輸了,都像是這家的人不行一樣。
也是趕的巧,正是各廠站下班的時間,兩個女人拉起黃瓜架,揪扯拽的難分難舍,旁邊村人勸了好一會兒沒給勸下來。兩方都在叫罵累的直喘的時候,村裏碌續回來些放工下班的人。
姜家男人姜懷福和大兒子姜濤二女兒姜金花就在其中,爺仨都是單位裏的正式工,兩個是鐵路體系,一個是信用社。都是正經的好工作,體面還工資高,可這村裏也算是頭幾名。
姜家人在村子裏有些地位,靠的不是人緣和口碑,而是這一家子上得台面的工作。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在白浪裏這樣的小村子裏,也能體現出這一點來。
姜懷福做爲姜家的當家人,平時上班并沒有多少閑餘時間,可但凡是村裏發生個大事小情的,需要集會形式聚集起全村老少,那他就一定會有發言權,而且還是很被看重的那個。
基于這樣的因素,村人們在見到他和倆子女露了面,大多往後退了幾步,把場子中央空出來,兩個女人正拉着黃瓜架的身影就顯了出來。
剛進村子口,就有人跟他說自家女人跟上屋的趙明玉媳婦掐起來了。起初他也沒太當回事兒,兩個女人那都吵慣了,哪天沒吵都覺着少點什麽似的。
兩個人掐架也沒什麽好奇怪,這是覺着光嘴吵不過瘾,動上手活動活動筋骨。兩個女人打架,無非就是相互抓撓薅頭發揪衣服,也嚴重不到哪裏去。
即便聽着了這個消息,也沒太着急,腳步都沒快上一分,走的相當穩當。
倒是兩個子女忍不住擔心她們媽再吃虧了。腳下步子邁的都大了不少,幾下就竄出去越過了他。
等到姜懷福走到了地方,正瞧見村人們給他讓路,露出兩個正撕巴在一塊兒的女人,她老婆汪萍被趙明玉媳婦李翠珍給揪的頭發亂成了雞窩,兩邊臉蛋子上都印着巴掌印,顯然是沒幹過人家,是輸的一方。
姜懷福自認爲在村人裏地位很高,自家媳婦也應該是高出許多女人去。趙家在村裏那都是排末等的,一家子女的,唯二的兩男的,一個還是吃奶的娃,另一個成年男趙明玉還是個病秧子。
這麽一個家庭,那都是村裏墊底兒的存在。可這樣的趙家,現在卻是壓着他們一頭。在家裏關起屋門不算,在這外邊那女人的輸赢可是關系着整個家的臉面。
女人挨了欺負,間接表示這家的男人無能,但凡是個能耐的,就不能讓自己女人挨這個打。
汪萍臉上那兩巴掌印,可以說是明晃晃的刺了姜懷福的眼,這要是叫趙家人占了上風,他個大鐵路的正式工人,還趕不上齁喽氣喘病歪症的趙明玉,那豈不是叫人笑話死了。
當即拿眼瞅了下大兒子姜濤,沉着臉道:“呆愣着幹站着做什麽,還不趕緊過去,把你媽給叫過來。”
先到一步的姜濤正跟姜金花正着急不知道該怎麽辦的當口,就見姜懷福沖他使了個眼色,别有深意。
這長隻眼睛的人都能看見,現在場地中間的兩個女人正揪在一塊兒呢,你不松手我不放開的架勢,明顯纏鬥的正起勁呢。
而姜懷福跟姜濤說的話,是讓他去叫,而沒說是讓去拉架。兩人你扯着我,我揪着你,哪能是叫一聲就能松開的。
明顯這話裏有漏洞,姜濤也算是比較了解他爹,隻一記眼神就明白了他的用意。心領神會的點了下了頭,應了聲‘好’。
随即上前,嘴裏直說:“媽,你們倆可别打了。”上手就去抓李翠珍的胳膊,指上也用上了力道,顯然是在拉着偏架。
李翠珍也是個倔脾氣,越是不讓幹的事情就越是要去幹。姜濤手上使力,想把她從汪萍身上拽離開來。她就偏不如他的意,越發使勁猛扣着手裏頭的肩膀頭子。
姜濤扯了兩下沒扯下來,回頭就對上他爹姜懷福那不贊成,看不上的表情。意思是,你還有點用沒有,連個婦女的勁都沒趕上,這麽老些的村裏人可都看着呢,你不嫌丢人啊?
被這嚴重質疑着的姜濤,急着想要證明自己,手上猛的加了力,扯拽的動作也變得相當粗魯。
男女有别,這句話說的可不光是禮儀上的距離尺度。還體現在了力量上邊,女人天生就要比男人的力氣小,這是生理構造所決定的,除非是人爲幹預,加倍鍛煉才會出現反生理性的現象——女勝男。
李翠珍就是個再錄常不過的一般女人,力量可比着二十多歲,正是好年紀的姜濤要小上許多。或者說,兩者之間本就不在一個檔次上,輕松的就分出了勝負。
即使是盡了全身最大的力量,李翠珍仍然沒能阻止手臂從汪萍身上挪離,眼睜睜的看着它們被姜濤一把拽開,用力往前一送——
下一秒,李翠珍被推搡的往後倒退了好幾步,一屁股蹲兒坐地上了。
汪萍眼見着自己兒子拉了偏架,給她長了腰,把李翠珍給推坐到了地上,先前受的氣挨的打,可全算在李翠珍的頭上了。
上前兩步,擡手就打了李翠珍兩記耳光。
李翠珍哪是個肯受屈的人哪,從地上爬起來,怒火中燒,朝着她就撲過去。
“媽,你過去吧,我爸找你。”姜濤攔在了汪萍前面,擋着李翠珍不讓她靠近。
“嗯,我知道了。”汪萍嘴上答着是,可半點沒有要過去的意思。仗着姜濤擋在身前,拽着他的棉上衣,朝着李翠珍踢了好幾腳。
李翠珍打不着,還連挨了好幾腳踹,那怒火都燒到腦瓜頂上了,不管不顧的掄起了胳膊,朝着這對母子無差别的攻擊,管是哪個打着了就行,也能出出這口惡氣。
姜濤朝後仰身躲避,不意被胡亂揮動的拳頭掃到了眼角,立時大怒,朝前一個拳頭就把李翠珍給杵倒了。
先前他拉偏架也就算了,這回算是徹底坐實了母子倆打一個的行徑。
村人們開始小聲的議論,這姜家人是不是有點太過了,兩個女人打架,怎麽男人還上手了呢。
崔玉珍一直在旁邊沒走,兩人打起來的時候,她并沒有開口勸和,因爲李翠珍明顯占了上風,汪萍這壞心腸的就該被教訓一頓。
眼見着這優勢在姜家爺仨出現後,漸漸的沒有了,姜濤拉偏架了她就要出聲,可還沒等她過來,他就動上了手。
這連番的變動也隻不過就在數息之間,等她反應過來時,李翠珍已經被杵了一拳頭,倒地上了。
“姜家大小子,你怎麽能動手呢?”崔玉珍趕緊去扶李翠珍,不無怒意的出聲斥責姜濤。
這句話也是村人們想要說的,兩個女人打的再兇要,隻要勸的份,可沒有他這大小夥子動手的份。
姜濤打了人也沒有一點兒悔意,叫嚷道:“她都能打我媽,那我憑什麽不能打她?”
憑什麽,當然是因爲她是女的,你是男的,她年歲大,你年歲小。
“你——”崔玉珍把人給扶起來,剛想跟他辯駁,就感覺耳朵邊一陣風刮過,一道身影從面前疾閃而過。
下一秒,姜濤就被突然天降似的一腳給踹飛了出去。
衆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腳給踹愣了,定睛一看,就瞧見趙家三姑娘站在那裏,沖着摔倒在地上,半天都沒爬起來的姜濤,冷聲道:“讓你再打她,把你肋巴骨踹折了。”
這個‘她’不用明說,指的就是剛才被杵了一拳頭的李翠珍。你打人家媽,那人家姑娘能讓你嗎?姜濤剛嚷出的話,就被送了回去。
趙文多的這一踹打從十幾米開外就醞釀起了勢,一陣疾跑助攻後力量加大,姜濤一個一米七幾的大小夥子,愣是倒地上捂着胸口疼的龇牙咧嘴。
說話的工夫,趙家的幾人也都先後趕到。
這也是小巧她媽給小巧開門,巧到家了。今天一早,趙家的幾口子就都碌續的出了門。
開春上遊要建火車橋,就近幾個村出民工,分路段的清理河道。白浪裏村也在其中,這次的補助給的多,最好的工一天能給八塊錢。趙文英能幹話還不多,早早就被村裏定下了人選。
趙文蘭所在的繡花廠,臨時接到了份急單,天不亮就走了。
趙明玉一再要求下,趙文多帶着他出去考察市場,縣城出溜了一個來回,光是道上就花了大半天的時間。
這一家子就剩下李翠珍帶着兩個小的看家,以爲這又是一個平和的一天,沒成想,她跟汪萍幹起了架,不光是嘴吵,還動了全武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