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一衆看客也是聽得直皺眉,先前對兩小夥的好印像也是大打了折扣。
很多事往往就是這樣,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兩面性的說翻轉就翻轉。同樣的一句話,說好了那是見義勇爲,雪中送炭,樂于助人。要是說不好,那就成了以錢壓人,欺負幼小,威逼利誘。眼前無疑就是這後一種。
有那直性子的已經忍不住腹诽了,這是想幹啥,拿錢砸人呢?有兩個臭錢兒了不起呗,跟人搭話人不理,這就開始了拿錢趟路了。
更有人想的很不堪,人小姑娘才多大呀,就是有想法那也得等人家大一大吧。花錢包養也找那成年的,這麽小能下得去嘴呀。
總之,梁志的這一聲喊,招來的目光大多數都不是十分贊同。
這若是換了旁人,一準得攔着這位損友,别再這麽亂說話,忙沒幫上倒拖了後腿。
可是傅廷坤卻沒有半點動作,也不知是出于何種目地,很是安靜的站在旁邊,不動聲色的注意着這一切。就像是一個誤入進來的看客,事不關己一樣。
他這個主角當的過于悠閑了,另外的當事人可就沒這麽好命了。
趙文多本來是不打算再搭理這倆人的,沒尋思到這個卷毛頭是個憨貨,出門沒帶腦子,連這種忍人誤會的話都能說出口,還是當着這一店人的面,連叫帶喊的,幾十雙耳朵都聽見了。
這要是再不做出點反應,是不是就當她默認了呢?
最不喜歡麻煩,麻煩卻自己找上了門。沒辦法,也隻能撸袖子幹了。
“吃藥還用得着誰嗎,又不是買不起。”趙文多回了頭,朝着兩人的方向白了一眼,輕描淡寫的語氣,不見絲毫火氣。
越是這樣薄淡,越給人一種高高在上,不屑于那小人物爲武的形象。無形之中,增加了這句話的可信度。
觀者也不由得重新打量起了前面的這父女倆,有些人就是喜歡低調,哪怕是家财萬貫,那出門也是一身舊布衣裳,從外表絲毫看不出來有錢的樣子,這種人最是有内秀。
八成這父女倆就是這樣,要不然這小姑娘也不能表現的如此淡定。完全沒把這當回事,小菜一碟太過尋常的架勢。
難道說,她還真是誰家千金,特意做了尋常裝扮跑出來體驗生活來了。然後,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給看破了,爲了吸引她的注意,專門上演了以錢壓人的戲碼,再之後是不是就該有打報不平,英雄救美的男子出來了?
而搭話的這兩小子,充其量也就是打前陣的狗腿子小跟班,作了這些個鋪墊,完全就是等着那位正義男的出現。隻是,這兩前鋒爲免長得太俊了些,尤其是那黑衣服的小夥,就他這長相人姑娘見了還能等着救嗎,直接就來個順水推舟,不往上撲那就算是不錯了。
趙文多并不知道,就是她話音落下的這短短的十幾秒鍾,有人已經腦補出了整部的豪門懸疑偶像大戲。
梁傅二人更是無從知曉,自己已經成了别人眼裏的唯二炮灰,專門欺男霸女,從旁呐喊助威,敲鑼揮棒子的那種。
趙明玉被她三姑娘的話給提醒了,眼睛跟着一亮,對啊,他們家現在可有錢了,一萬多塊呢,買啥買不着,不就是個藥嗎,誰還吃不起咋地?
“大夫,你就挑那最貴的一副方子開。”挺起了胸脯,一副咱有錢,咱不怕的架勢。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老大夫自然是無有不應,已經想好的方子迅速落筆開了出來。
趙明玉拿了單子,一個字也看不懂,轉手就遞給了趙文多。
趙文多倒是認識字,可對着這份狂草那也是有心無力。不過好在抓藥的時候,櫃上的店員唱藥名,這才記個七七八八。
那邊的梁志直到這會兒才醒悟過來,自己幫了個倒忙,神助攻沒成,卻成了豬對友。
“對不住啊坤兒,哥沒把這事兒辦好。”梁志直愧疚的道:“我以爲替他們把藥買了,就能留個好印象,沒尋思能誤會了。”
要不是趙文多那輕飄飄的一名話,他還反應不過來呢,隻以爲小姑娘聽了他們付藥錢,一準感激的過來道謝,那樣不就有機會認識了嗎。
哪成想,這謝沒等着,倒是等來了個軟釘子,小姑娘回怼的功力也是夠高杆兒,不溫不火,把人就給撅了。
“沒關系,這樣就挺好。”傅廷坤悠散散的回了一句。
梁志瞪大眼睛,驚愕的‘啊’了聲,意外于這樣的反應。自己幫了個倒忙,預想到這兄弟可能會生氣,擱誰身上都是。
試想一下,萬年不動心的老鐵樹,好不容易要開花了,一盆熱水兜頭澆下來,這渴沒解着,還把花苞給燙死了。那人老鐵樹能幹嗎,不得把倒水那人給紮漏氣了,那都不算完。
他都做好了準備,迎接着這一波的怒火了,結果竟然聽見他說‘挺好’。
看着傅廷坤臉上那極度舒适才會有的笑容,梁志猛然間意識到了什麽,道:“哎呀兄弟,你是不是受到刺激了,可别呀——”千萬别在這裏犯病,他一個人可招架不住。
傅家小兒有病,這可不是句罵人的話,而是實打實的真話。圈子裏的人都知道,也是因爲這個原因,各方面條件都很過硬的他才沒能進軍隊。
梁志跟傅廷坤雖說是認識了很長的時間,也知道他的那些傳聞,幾次的看病也是他陪着一起,有時候也确實能從飲食作息上瞧出些端倪來,可真正的發病卻是從來都沒有見到過。
據他的一位戰友說,那次的野練途中遭遇野狼襲擊,曾見過傅廷坤犯病時嗜血發狂的樣子,完全不是一個正常人應有的狀态。即使這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情,現在回想起來仍然記得那位戰友複述時的表情。末了,還拍拍他的肩膀跟他說,千萬别招惹傅家的這位,不然真不知道後果怎樣,會不會比那些被肢解的狼屍要好一些。
打那以後,梁志就對傅廷坤的病一邊滿是好奇,一邊又諱莫如深。哪怕過來打聽的人多不勝數,也從來都是隻字不提。也正是因爲這一點,傅家才看重他,這幾次都請了上令讓他陪着一起過來這小鎮上看病。
可越是相處就越是覺出傅廷坤的非常,難怪不少人都因爲他不能入軍而扼腕不已,确實是有着絕對的實力。這還隻是平常狀态下的表現,要真是像那位戰友所說,發病時的威力要強上數倍,那可就操淡了,三五個隊友都按壓不住,單憑他一人之力,那是想都不要想。
梁志是個沒心眼的直腸子,想着什麽那臉上都挂了相了。傅廷坤隻一眼就瞧個清楚明了,十分不屑的‘哧’了聲,扭過頭去繼續看他的小趙姑娘,對這個傻乎乎的豬隊友,放之不理。
神奇的是,梁志竟然從他這一個字都沒吐的冷哼聲裏聽出了真谛,意識到自己是擔心太過了,人壓根兒就沒太當回事兒,發怒犯病那更是無從談起。
‘噓’梁志長舒了口氣,還好還好,不是犯病,要不然他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也就是在兩人你一言我一哼的交流過程中,那邊的中藥櫃台全數配齊,五副藥都用紙包打好系牢,交付出去。
趙文多拎着一串藥包,跟着趙明玉就往店門口走去。
“哎哎,小姑娘要走了——”梁志盯着他們,直去拉傅廷坤。
“嗯,我看見了。”傅廷坤回答的不緊不慢。
梁志:“……”一下子就洩了氣。
這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他跟着瞎激動什麽呀。啊不對,他怎麽能是太監呢,這個比喻用的很不恰當。
“看見人家走了,那你還不去追?”要是不知情的人,還以爲先前主動跟人小姑娘搭話的是别人呢,不是姓傅名廷坤的小子。
千年老鐵樹終于要開花了,就不能使使勁兒堅持下去,成不成的可就在這一把了。錯過了,就不知道下回是何年何月了。
“要追啊!”
梁志都無語了:“……你能不這麽——慢——嗎——”慢字還沒完全說出口,眼前人已經竄了出去。
剛說他慢,這就快一個給你看!
隻可是,這方向似乎是弄反了吧。
傅廷坤身高腿長,幾步就跨到了診台前,對着老大夫道:“不号脈,不問診。之前的方子照着再開一副,拿了藥就走。”
不多說廢話,開口就是正題,也不給人絲毫的喘息之機。不是命令,卻又勝似命令。
老大夫給他看了幾次病,多數時候都是那位陪同的卷毛小子學述病情,這位當事人卻很少開口。除了被問詢感覺時,那簡單的‘嗯’聲之外,再就是‘是’或‘不是’,沒有過多的言語。
粗略的算了下,這幾次的問診,前前後後加起來可能也沒有這會兒的一句話字數多。
這小子一看就不是個簡單人物,外表可以具有欺騙性,可這渾身的氣質是騙不了人的,加上那卷毛頭小子比較隐晦性的提了那麽一嘴,擔心他再外邊發病,一個人護不住。
那卷毛頭身高體健,明顯是個有身手的家夥,要是連他都抗不住,可想而知,這小子的力量會有多大。就他一個上了七十歲年紀的老頭子,那還不是白扔白瞎,白白上去送人頭。
打從根兒上,老大夫就對傅廷坤比較的畏懼。别看他是看病的醫生,可也是肉體凡胎,哪經得起跟他硬剛。
出于這種心理,老大夫向來對傅廷坤的要求是提之必應。也跟梁志一樣,就怕再哪句話不相應了,刺激着了這個小祖宗。
以至于,對于傅廷坤親自上陣,提出這些個要求,老大夫迅速的作出回應,二話不說提筆就開藥方。
幾十年的功底,在這一刻有了極好的體現。哪怕已經隔了這麽長的時間,又是每天都出診看病患,他還是輕易的就從腦子裏提出了那一張治療的藥方。
低頭迅速的下筆,想都不需細想,方子那是張口就來,提筆就書。
本來已經被叫到号,排隊到了最前面的四号,一陣的心塞。這還有完沒完了,啥時候是個頭啊?
還好他沒有磨叽,大夫也直接就是開方拿藥,倒也耽誤不了多少的時間。前面的都等了,也不差他這一個了。
傅廷坤拿了老大夫半分鍾之内開完的方子,真就再沒多說一個字,徑直去中醫藥櫃那裏抓藥。
梁志跟在後邊,直提醒道:“真的不用再給老大夫看看嗎,萬一不是這副藥起的作用呢?”
傅廷坤上次來小鎮,可是好了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噩夢,周圍這些親戚朋友知曉的都把這歸功于老大夫的醫術水平,開的藥方得當。
他也知道,除了這個原因也找不出别個來。可就是總覺着有哪裏不太對勁兒,偏偏又找不出。
“我知道,應該不是。”傅廷坤拎起手裏的藥,示意的看了看。
所以才隻開一副藥?梁志秒懂。
省城到小鎮也是上千裏的路程,連續開車也要十幾個小時,一個往返就算不眠不休也得要一天一夜多的時間。更何況人不能不休息疲勞駕駛,這樣一來至少就需要兩到三天。
這麽遠的路,不可能看一次病隻抓一副藥,光是耗費在路上的時間就花費不起。通常情況下,看完病一次就拿夠整個療程的藥,多數都是十天半月起程,最少的也是五天的量。
最開始的時候,因爲不熟悉環境,也不了解這位老中醫的水平準,究竟跟傳聞的是否一樣厲害。初到小鎮的那次,傅廷坤帶着好幾人住了有一陣子。隻那次,是抓了個基礎用量,喝了五天才去拿的第二次藥。再之後就都是多出兩倍的天數劑量。
隻抓一副藥,這還是頭一回。如果是新方子,爲了試藥效,怕不合适,倒也能夠理解。隻是這是之前的舊方,連喝了至少十副藥了,效用已經十分清楚了,實在用不着再喝一劑添那麽點試驗數據了。
更何況,他本人也親口說這藥沒有效果。
——沒效果你還抓?
所以,這一副藥是拿來看的吧!
梁志不能理解,有怪病的人也奇怪,就是跟正常人不一樣,腦子裏到底都想的啥?
傅廷坤自然不會跟他解釋,其實他也不能完全确定,隻能算是一份猜想,七八分左右的樣子,要想完全弄明白,還需要再進一步的确認。
藥都已經拿到手了,外表僞裝工序做到了位,再沒有留下去的必要了,徑自走人。
兩人出了藥店時,前邊的趙家父女倆已經走的隻剩了個背影了。拐過街角,就徹底看不見了。
“快上車,還能趕上——”
梁志話都沒有說完,傅廷坤手裏的藥包就已經甩進了車後座,坐上駕駛位置,車都打着了火。
不防他動作如此之快,梁志急急忙開了車門,屁股剛一挨到座椅上,關車門的同一秒鍾,車子就竄了出去。
他毫不懷疑,要是再晚上車一秒鍾,都有可能被這小子給甩在車外邊。這小速度快的沒邊兒了,是不是老房子着火都這樣,可是長了經驗了,下次一定囑咐自己要眼疾手快,不然就得像破包袱一樣随手就給丢了。
兩人一番追趕且先不說,單講前邊的父女倆人拿完了藥,跟着來到了街上。
路上遇人便打聽,這縣裏頭哪家有比較大些的首飾店。一問才知道,即便是縣城,也沒有幾家像樣的店鋪。有那麽兩家做首飾代加工,也都是三二十坪米的小鋪子,比預想中的規模要差上很多。
報着試一試的心态,兩人進了一家店,問了收購的金價,倒是比正常市價還要低些。那店主倒也算和氣,并直言相告,店面剛開資金不足,主營的業務不是收購,而是代換清洗加工,要是想出售金飾品,也不是不行,價格就隻能給這麽多。
一試不成,跟着又換了一家,基本情況也都是差不多,也是新開沒多久的店鋪,隻有代工業務,額外倒是出售少量的金飾品,做工都很粗糙,樣式也十分簡單。
趙明玉出來後小聲的跟趙文多叨咕:“他們這樣的店,那都是有内幕暗手的,就你看見那清洗用的機器了吧,金首飾往裏頭一放,出來就锃亮的晃眼,那都不是什麽好洗法,上頭那層都給刮下去了。就那個稱重的小稱也做了手腳,掉了些也稱不出來的。店裏那些個戒指,那都是這麽積少成多攢到一塊兒弄出來的。”
趙文多聽的直咋舌,道:“這都跟哪聽來的,内幕消息還能這麽清楚?”說的有鼻子有眼兒的,不知道的還當他幹過這行似的。
“哎,我說的可都是真的,你還别不信。”趙明玉道:“咱村的‘狼孩兒’你知道吧,别看他一天神神叨叨像個瘋子,那知道的事情可多了。就這些還隻是他順嘴大略說那麽幾句,往細時究那還有更多呢。等你哪天有空了買點兒好吃的找他唠唠,指不定就能聽着什麽精彩的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