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這挺懂行啊,還能看出來多少年參齡,好幾十年是不是挺值錢?”趙文多完全一副小孩子姿态,這個年齡該有的疑問,張嘴就來。
趙明玉現在還處于高度興奮之中,眼睛裏隻有這根人參了,哪還會去多想,爲什麽他家老三嘴裏是好奇的問,可是神态卻半點沒有驚豔之色,整個一老态龍鍾,穩的一批。
不過,就算他有所疑問,最終也會找出合當的理由,這老三就是跟人一般的孩子不一樣,要是一樣了哪還能爬這上山來?
“那是一定了,這可是野山參,可不容易找到的。”趙明玉道:“爹活了這麽大歲數,也就見着過那麽一回,還是用了半截兒的。倒是這怎麽找參挖參的門道兒沒少的聽,要不今天怎麽能得了它。”
越說越興奮,喘氣兒都勻呼了,半天沒見咳嗽一聲。
行吧,笑一笑十年少,多高興一陣兒,也省得回去喊累了。
兩隻狍子,三隻兔,九隻灰鼠子,獸夾一個,鋼鐵絲套一捆,工具若幹,加起來小二百斤。
單獨的往下拿這些東西很是費勁,人雖然是兩個,勞動力卻隻能算1.2,那位能把自己囫囵個送到山底下就算不錯了。
趙文多倒也沒指望太多,拿了鐮刀削了些樹棵了,做了個簡易的木排,上頭放了這些東西,拿了繩子捆綁結實,順着山道一段一段的往下放,省力了不少。
趙明玉跟着後頭,倒也不是什麽東西都沒拿,至少揣了那根樹皮裹着的野山參,加起來也有個三兩二兩的。
俗話講,酒壯熊人膽,飯漲窮人氣。平時這短那缺,一旦有了依仗就變了個人似的。
趙明玉這根野山參挖的是春光明媚,陽光燦爛,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走起路來都帶着風。
不光他自己心情美麗,連看旁人都帶着五彩光環。
趙文多撈着簡易的木排,順着河灘邊的冰面上走,以減少阻力。
“老三,你停一下,爹幫你背一個——”不知道是看着她一個人撈着不好意思了,還是單純的想幫着減輕負擔,趙明玉緊走幾步趕上來。
木排最上面放着兩隻狍子,趙明玉這回倒是沒有投機取巧,實實惠惠的扳起一隻扛到肩膀上。
“我跟你說,老三,這回道兒走的是一點兒不累,身上輕快了不說,渾身還覺着有勁兒了呢。你說說,這是咋回事兒呢?”
咋回事兒,你說咋回事兒?要說你那病大半兒是裝的,一分硬是撐出五分,自己嬌貴着自己,說了你能聽嗎?
趙文多也不愛跟他論叨,撈起木排繼續往前走。一時也沒意識到少了隻狍子減輕了重量,手上勁力還是原輸出,一個用力過大身體朝前傾,腳下沒收住,疾沖出去兩步——
“啊——”
也是不湊巧,剛好前面有顆露出一半兒的小石頭,腳下一絆,‘啪叽’摔了個大馬趴。
冰冷的冰面,結結實實的磕到了下巴,眼前直發黑,一圈圈轉着小星星。
趙明玉在前面走着,就聽見後面傳來短促的驚呼,緊跟着‘呼咚’一聲,連忙回過頭,就看見趙文多趴在了冰上。
“哎喲,老三,怎麽還摔了呢?”趙明玉往回走,肩膀上的狍子愣是一直扛着沒放下。
趙文多緩緩爬起來,下巴一咧嘴疼的直冒眼淚兒,手掌心破了皮,膝蓋也是又冰又疼。
都怨你,都怨你——
拿什麽狍子,還用着你了!
這山都下來了,眼瞅着就快到家了,還摔了這麽一跤,這個憋屈啊。
身上疼,臉上疼,人又不能罵,狠狠踹了兩腳絆倒自己的那個小石頭。
淺水岸灘邊,冰凍的不深,兩腳踢的碎裂脆響,半紮在沙泥裏的石塊就給寸勁扳了出來,随着未消的力道滑過冰面。
趙文多低着頭,眼角餘光裏閃過的黃黃亮色,條件反射性的擡眸看過去。
一米多遠的冰面上,嬰兒拳頭大小的黃色塊狀物,不規則的外形,坑坑窪窪,麻麻點點。
這是——
趙文多撿起來放在手掌上,前後翻看,心裏有了隐約的猜測。
“這是什麽玩意兒,黃不拉叽,疤疤賴賴的跟被狗啃了一樣。”趙明玉彎了腰,側頭看了看。
見趙文多還坐着沒起來,臉上也沒啥表情,怕她心情不好,臭脾氣再犯了跟他翻臉,調節氣氛似的開玩笑道:“不就是摔了一跤嗎,沒什麽大不了的。人不說嗎,摔倒了撿塊狗頭金,誰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看着壞事轉眼就變成好事兒,你說是不是啊老三——”
趙文多擡頭,也沒接話把,隻是頗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趙明玉‘呵呵’的尬笑僵在了臉上,順着她的視線落到了伸着的手掌上,那黑中泛着黃的石頭塊兒,一瞬間,有了個大膽的猜測,“這——這個該不會就是狗頭金吧?”
趙文多點點頭:“應該就是。”
趙明玉:“……”
五點鍾左右,天色就已經擦了黑。
父女倆人掐着時間點,等到完全黑透了才進的村。
院子裏的幾家人都已經滅了燈,隻有趙家屋裏還點着根蠟,黯淡的燭火映在窗戶上,在這靜寂的黑夜裏,散發着微光和溫暖。
兩人不作聲張,剛進院子就擡起了木排,悶聲不響的直奔倉房,打開了木頭門,一鼓腦的把東西放進去,就轉身出來。
天氣冷,外面就是天然的大冰箱,放着一晚上就能凍了實成。不用擔心會腐壞。
屋裏的娘幾個都沒有睡,小心留意着外頭的動靜,倉房門響動的那一瞬,就給捕捉到了。
“是你爹和老三回來了。”李翠珍挑亮了燭火,穿鞋下地。
趙文英和趙文蘭坐在炕梢也都直起了身,最小的趙文男點着頭直打瞌睡,一聽見這句睡蟲全都跑了,眼睛瞪的锃亮。
爹和三姐回來了,意味着馬上就要有肉吃了!外屋地裏三個人碰了頭,李翠珍隻道了句:“回來了,快進屋去。”并沒有多問,拿了葫蘆瓢去掀鍋蓋。
鍋裏一早就溫了水,就等着兩個上山的人回來好用。數九寒天在外頭跑了一天,身上該凍透了,洗了手腳也能暖和暖和。
屋裏趙文英擺好了洗臉盆和腳盆,看着趙明玉和趙文多分别洗漱口,默默的坐回了趙文蘭邊上,兩個人誰都沒出聲。
明明都很好奇,卻誰也沒先去打破這沉默。
趙文男到底小孩子,存不住話,偎坐到炕延前的趙文多身邊,小聲的問:“三姐,你和爹今天天溜的咋樣,明天我們可以吃肉了吧?”内心裏乞盼着能有多多的肉。
趙文多伸手摸了下她的小腦袋,抿嘴扯出了絲笑:“嗯,可以吃,有很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