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鳳瞅着眼巴巴望着她的幾個,身上都沾了雪渣兒,白淺淺的一層,臉和手凍的有些發紅,瞧着挺是狼狽。
怎麽說都是自己叫過來的,就這麽地抛下她們走掉好像不是那麽仗義,下意識的回頭喊了聲傅廷坤:“小舅舅,那她們怎麽辦,可不可以一起坐車走啊?”
幾個小姑娘不約而同的齊齊點頭,肯切而期盼的望過去,就是這個意思,大冷的天兒,誰樂意走走回去,坐着車子多舒服呀!大吉普車,坐着一定很氣派!
都是十歲左右的小姑娘,又趕上寒冬臘月,碰巧遇着了一般人都會生出些憐憫心,左右也是跑一趟,裝上車一起帶着走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事。
雖說這個年月車子比較金貴,普通人摸都沒摸過,可歸根究底也還是交通工具,拿來就是爲了使用的,一個是坐,兩個也是坐不是?
可惜的是,許多事都是事于願違。看似平常的要求沒得到任何的回應,站成一溜兒的幾個小姑娘眼睜睜的瞧見前頭的那位挺能打的大哥哥就像是沒聽見後頭的叫喚聲,大步的邁過了緩坡,越走越遠。
“——完蛋了!”薛玉鳳懊惱的低叫了聲,這麽近的距離喚的那麽大聲不可能聽不見,沒有應聲說明是不同意呗,還用想嗎?
小舅舅那人什麽怪脾氣,連她這沾親帶故的都懶得搭理,更别說是沒有任何的觸的幾個陌生人了,能讓她們一起坐上車,那不得是太陽打西邊出來啊?
剛才怎麽就沒長腦子呢,張口就來,也不尋思尋思,這下好了,算是把人得罪了,連她都不打算載了!本來好好的破了天荒來接人,這關系沒處好,反倒叫她給辦砸了,這事兒要是叫她媽知道了一準得挨罵。
“薛玉鳳,這是啥意思啊?”
“是啊,怎麽都不吱聲呢?明明聽見了呀?”
“你這個小舅舅是不打算的拉着我們一起嗎?”
“那就直說呗,我們又不是沒長腿,難道還會賴着不走啊?愛搭不理的太不尊重人了!”
“就是啊——”
“你們可都少說兩句吧——”薛玉鳳正惱心呢,這哪是拉不拉人的問題,而是怎麽跟她媽交代的問題,那個有多麻煩隻有她最清楚。
一想到等會兒車子開回去,車子上沒有她,小舅舅再說她不樂意跟回去,估計她媽的臉都得氣綠了。大人物纡尊降貴的親自開車接人,竟然還敢給搞砸了,純心找死呢吧?
“你們還是自己回去吧,我小舅舅他——他心情不好——”不想沒面子,隻能找個借口了。要不然怎麽說,難道告訴她們幾個她這個小舅舅怪的很,連她這個外甥女都鮮少搭理,更别說是外人了。可這樣的話要是說了,那以後她還怎麽混?
“不給坐就不給坐呗,誰稀罕咋滴?”
“就是,走走又不掉一塊兒肉,頂多就是冷點兒累點兒呗。”
“這都是爲了誰呀,要不是你叫我們來,我們能跑過來嗎?挨了打,還凍夠嗆!”
幾個小姑娘,尤其是找來的兩個‘外援’特别的不滿,話裏話外很是抱屈。
薛玉鳳本身也挺是心虛,沒把人帶着走确實不地道。可她能怎麽辦,倘上這麽個小舅舅。
别人家的舅舅的都寵着外甥女,她家的這個舅舅反過來,都得順着他的意,哪裏像是個做長輩的。說是長一輩兒,也就大了個七八歲,當哥哥還差不多。可是這哥哥也大都疼妹妹啊,這麽冷酷無情古裏古怪的也沒幾個呀,怎麽就叫她攤上了呢?
别人都說老薛家疼閨女,說她會托生,命好!以前她确實是這麽覺着,可自從認了這麽個八杆子打不着的小舅舅以後,她嚴重的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要是命好能有這麽個小舅舅?這哪是舅舅,就是個祖宗啊,還是專門打她臉,專給她出難題,想叫她‘破産’的祖宗呀!
“行,行,都算我的行不行?——說好給你們的東西再加一樣,每人多給兩個彩色皮筋兒,這回總可以了吧?”
嗯,這還差不多!沒白浪費這麽些口水。
幾個小姑娘對這意外的收獲都表示挺滿意,樂呵呵的點了頭,沖她擺了擺手,表示不再追究不能坐大吉普車這件事情了。
薛玉鳳一看把事兒擺平了,不敢再耽擱下去,抹回身就一路小跑着去追:“小舅舅,等等我——”好在是手腳麻利,趕在車子發動前爬上了座椅,舒了口氣。至少是坐車回去的,還能少挨頓罵。
回到家的趙文多并沒有把被‘堵道兒’的這件事告訴家裏人,拳腳能解決的事那根本就不算是事兒。再者說,家裏要煩心的事情實在是多了去,這樣小菜一碟兒的事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自從吳大奎上門說家裏被盯上後,這一陣子就格外加了小心,也是怕萬一個不溜神,再叫有心人給抓了小辮子,那就不光是她一個人的問題了,全家都要跟着受牽連。
基于這點考慮,上山砍柴外帶敲雞打兔子這件事就暫時停了下來。沒有了這額外的進項,趙家的夥食水準瞬時間又跌回了原始狀态。
在接連吃了數天的水煮幹幹菜和稀面糊糊鹹菜疙瘩後,對着家裏這幾張将被肉湯養出些光澤卻又恢複成了苦菜色的臉,趙文多拄着筷子無意識的攪了兩下碗裏的苞米面粥。
“老三,你想什麽心事呢,半天沒見你動筷兒了?”趙文蘭食量小,喝了半碗稀飯就早早的撂了筷兒,坐在旁邊挑着笸籮裏的三角布頭兒,打算給将要出生的老五拼個小兜兜。
她這一說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趙文英咬了口鹹菜條,扭頭看了看趙文多将将下去淺淺一截的飯碗,道:“是啊,老三今天吃的這麽少,沒胃口啊?”平常能喝兩碗粥用不上三分鍾的人,這會兒一刻鍾了才隻喝了這麽兩口,是挺反常。
家裏這幾口子人,除了老大趙文英幹體力活需要大,吃的多之外,剩下的這些人裏就屬趙文多吃的多了。這也是難怪,這飯菜也沒有多少的油水,吃進肚裏也總是不覺着飽,清湯寡水的喝個三兩碗都不覺着咋地。再者,正是長身體的年紀,飯量大一些那是正常。
“這一天天的連點兒肉星都見不着,誰能有味口?光看着這一鍋黃乎乎的面糊塗就飽了。”趙明玉在鹹菜碗裏翻了兩下,挑了一根比較順眼的蘿蔔條咬了小口,不緊不慢的就了口粥。
“飽了你還吃?一天天的也不幹個活兒,面糊塗給你吃都可惜了了。”李翠珍白了趙明玉一眼。自從‘麻花’事件以後,對于趙明玉的态度上是明顯的有了改變,這種日行性一怼的場面經常出現。似乎是在表達着自己的不滿,也像是在向幾個女兒做出姿态——對于這個活不幹多少,好吃的不落下的爹也同樣是不待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