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秀秀有一點低血糖的毛病,要是太累的話,就會腦袋發暈,站不穩。就是因爲這樣,因爲嚴爲民才讓嚴行去幫鄭秀秀割稻子的,這樣能減輕很多負擔。
沒想到都這樣啊,熬了幾天還是熬不過去,在最後關頭倒下了。但是不是低血糖或者是中暑嗎?怎麽會這麽嚴重呢?
隊長要忙地裏的事,沒空開拖拉機送幾人去醫院,嚴爲民隻好自己試着上手,他隻開過一次拖拉機,會開,但是不熟,因此他開着拖拉機磕磕絆絆走了半天才到公社的醫院。
拖拉機還沒停好,他就差跳下去了,來不及怎麽安頓這個車,隻能把幾個孩子留在這邊看車。
一陣兵荒馬亂,喊來了很多醫生給鄭秀秀看。但是一開始挂的科室不對,好幾個醫生輪流看了,都沒看出來有什麽問題,最後是轉到了婦科才發現,鄭秀秀是宮外孕了,現在正在内出血。
公社的醫院也不夠大,醫生的技術也不夠頂尖。她這種情況屬于比較嚴重的了,臉呈現灰白色,而且生下正在汩汩流血。醫院不敢接收,建議他們去縣城那邊的醫院醫治。
“艹!”
什麽宮外孕,怎麽會有這種鬼東西?嚴爲民馬不停蹄的開着拖拉機又去了縣城的醫院那邊。一路上嚴爲民都怕鄭秀秀就這麽走了,一個大男人眼眶紅了又紅,要不是還保存着最後一點理智,他現在就要去抱着鄭秀秀痛哭了。
簡幸幸看媽媽還不醒來,爸爸又慌亂的跑上跑下,就知道情況很嚴重。她抱着鄭秀秀的胳膊,忍不住默默掉淚。
“媽媽,你怎麽了?媽媽,你快點好起來呀,嗚嗚嗚。”
“别怕,會沒事的。”
嚴行你在拖拉機上。讓鄭秀秀躺在自己的腿上,嚴南扶一邊,簡幸幸扶一邊,嚴勝也扶一邊,幾人要确保鄭秀秀能躺好,不會撞到拖拉機上。
“會沒事的。”
嚴行一邊攬着鄭秀秀,一邊給大家吃定心丸,他笃定的話,讓兩個小的稍微安心了一點,簡幸幸也不再哭了。但是嚴南覺得事情沒有那麽樂觀,他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在公社醫院治不了,要上縣城的。
嚴爲民把拖拉機開出了賽車的感覺,一路飙車過去,緊趕慢趕趕到了縣城醫院,他說是宮外孕,醫生知道了病症立馬就上手了,一點功夫都沒有耽誤。
但是鄭秀秀的情況确實是太嚴重了,隻稍稍檢查就知道了,首先她流了很多血,不隻是現在,她應該是前幾天就開始内出血了,小腹會有些疼痛,但是她沒有在意,一直忍着,直到今天出血過多,暈了過去。
暈過去之後血才開始流出來的,現在鞋已經浸濕了,她的褲子和衣服濕哒哒,黏糊糊的,看着非常可怕。
醫生隻簡單的做了一個檢查,就下了判斷,開始問家屬的意見。
“她生過孩子了吧?生了幾個?這四個都是她的孩子嗎?她的情況很嚴重,可能需要摘除子宮,如果不摘除子宮的話,可能會有生命危險,家屬是否同意這項操作?”
“同意,同意,隻要她能活下來,比什麽都強!”
嚴爲民哽咽的道,他腦子亂糟糟的,幾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簡幸幸壓抑着哭聲,仰頭哭唧唧的問。
“醫生,我媽媽會有事嗎?她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我盡量不讓你媽媽有事,好嗎?”
醫生現在沒有辦法給她一個确定的答案,隻能說盡量,然後他幹脆利落的進了手術室,把門關上。
接下來就是漫長的等待了,嚴爲民抱着簡幸幸和嚴勝坐在地上,嚴行和嚴南或站或蹲,兩人等了許久,都不見手術室開門,燈一直亮着,外面的天卻黑了。
不行,嚴行皺了皺眉,他過來找嚴爲民要了點錢。
“我去醫院食堂買點吃的,你們在這守着,不吃飯不行。”
“嗯,小南跟着一起去吧,别走丢了。”
嚴爲民聲音嘶啞,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勉強打起一點精神來囑咐。他可以不吃東西,幾個孩子卻不能不吃,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
是不是他克妻,陳娜跟别人跑了,這一次,鄭秀秀才跟了他多久?居然生命垂危,要動大手術了!
嚴爲民阖着眼想了許多,他想,鄭秀秀要是真的出事了,以後他就不娶了,帶着四個孩子過挺好的,慢慢把幾個孩子撫養長大,看着他們結婚生孩子,以後他會經常去看秀秀的。
還在手術室的鄭秀秀要是知道他的想法,估計會說我真的拴Q了,想的這麽遠!
嚴行和嚴南也沒有多買,簡單的買了四碗粥和四個包子就上來了,在醫院隻要有住院證明,或者是繳費清單,買這些不需要票,給錢就行,好在嚴爲民把家裏的錢都帶出來了,倒是不愁交住院費和買飯吃的錢。
嚴行和嚴南沉默着把東西提回來,嚴爲民不肯吃,簡幸幸和嚴勝也不肯吃,簡幸幸就算了,沒想到嚴勝也這麽害怕,眼裏一直含着兩泡淚。
“大哥,我吃不下。”
鄭秀秀對他很好,他不要鄭秀秀死!
“吃不下也要吃,聽話,你們要是餓壞了,等媽出來,誰照顧她?”
嚴行摸着他的頭發哄了幾句,總算把他哄好了,他坐在嚴爲民的身邊,抱着粥和包子吃了起來。嚴爲民吃不吃,嚴行沒有勸他,他隻是把簡幸幸抱過來,一勺子一勺子的喂她吃。
“乖,幸幸,張嘴好不好?”
簡幸幸跟遊魂一樣,肉乎乎的小臉煞白,她緊抿着嘴不肯張,眼神空洞,嚴行看着她這個樣子特别難受,也特别耐心,他堅持不懈的把勺子遞到她的嘴邊,示意她吃。嚴南也過來了,也把包子遞到她嘴邊。
“多少吃點,你還這麽小,一頓不吃就能餓壞,你餓壞了,媽出來了肯定心疼。”
許是這話管用,簡幸幸的眼珠子動了動,她終于張口了,嚴行眼疾手快的把一勺子粥給她喂了進去,嚴南也掰下一點包子皮塞進她的嘴裏,兩人輪流喂了十幾分鍾,看着差不多了,這才停下,開始吃自己的。
嚴行沒有把她放到一邊去,吃飯也抱着簡幸幸,時不時的摸摸她的頭發,安慰她。
嚴爲民一直沒有吃東西,那份粥和包子冷了又冷,他終究是沒有張口。到了後半夜,嚴勝都在打瞌睡了,手術室才終于有了點動靜。
“醫生!醫生我媳婦怎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