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去?”
王鐵又問了一句,:“要不我就随機點名了。“
李修不太想去。
雖然有防水服,看起來下去舀也不難。
但…臭啊。
惡臭無形,但熏的人睜不開眼。
而且,萬一腳滑摔倒,摔下去就慘了。
王鐵瞅了瞅衆人,見沒人出頭,道:“這樣,一包煙,誰去誰有。我自個兒給的獎勵。下去又不難,而且還穿着防水服,堵住鼻子頂多算個體力活、”
一包煙誰去啊。
李修剛開始是這樣想的,突然發現身邊的人,自己周圍一圈人居然有一大半都舉起了手。
“不見兔子不撒鷹。好,周野,你和羊康去吧”
王鐵滿意點點頭。
這才對嘛!
周野一邊将自己作訓服脫掉,一邊說道:“我從小到大還沒有做過這麽惡心的事,排長,你可不能用孬煙糊弄我。”
王鐵點了點頭。
有了王鐵的承諾,周野稍微有了些動力。
脫掉作訓靴,将防水服套在身上。
先是慢慢蹲下,然後把手伸到了另一邊,腳緩緩的向下深。
很快,就碰到底了。
周野松了口氣。
目前,剩餘的大概挂在小腿邊。
随後,李修連忙給他遞過去盆。兩名勇士顯然也不願意多呆,沒有二話直接速戰速決,直接低頭舀糞。
岸上剩餘的兵也盡量幫忙,幫着一臉盆一臉盆的往外端。
很快,排水溝裏的内容膠狀物就被舀了一半,眼見快被舀完,周野卻突然一聲大叫。
這一聲大叫,讓衆人迅速打了一個激靈。
“排…排長。”他顧不得打報告,臉色極爲難看。
王鐵皺了皺眉,問道:“怎麽了?慢慢說。”
“我…我踩到屎了。”
“我知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防水服漏了,我感覺我現在的腳正踩在屎上。”
周野臉色精彩至極。
其餘人也是如此。
牛逼。
這家夥,太黴了。
“班長…我不會得腳氣吧。而且…太惡心了。”
周野要哭了。
這可都是細菌啊,還是混合型的。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得腳氣,周野對未來更加迷茫。
而此時,王鐵也是一陣錯愕,尴尬笑道:“不會,一般不會。漏了嘛?也是…這防水服用了這麽多年。買這防水服的老兵都退伍了,你克服克服吧,咱們早點搞完,早點有機會洗澡。回頭我給伱兩包煙”
周野欲哭無淚,隻能繼續賣力狂幹。
他是真的一刻都不想呆在這裏了。
終于,經曆了長達兩個小時的掏糞後,排水溝也基本上被清理幹淨了。
黑色筒被裝的滿滿的。
“功臣。”李修對着周野豎起了大拇指。
周野歎了口氣。
他是沒穿鞋進去的,不然這個作戰靴就要換了。
這算是唯一不幸中的萬幸。
任務完成之後,周野也是一秒都呆不下去。
“好了,你們今天幹的很好,很賣力。好好休息。”
一聽到終于解散了。
頓時周野就沖了出去。
李修也有點忍不了,掏糞坑的經曆簡直反人類。
硬頂着一路惡臭回到營區。
幾人迅速洗澡清洗。
疆區洗澡機會不多,但顯然也要分情況。
周野蹲在凳子上,用刷子狂搓腳底,幾乎把全身上下都搓出來一層皮才幹休。
李修也是如此,瘋狂搓洗,一個位置都不放過。
這次的經曆…太恐怖了。
随後,衆人開始搓洗着用過的盆。
李修先沖洗一遍,倒上了洗衣液,用毛刷一遍又一遍的刷着。
李修沒有潔癖,但是這屬實太恐怖了。
一想到以後這個盆還要相伴好幾個月,李修就有些欲哭無淚。
畢竟,檢查内務的時候,小黃盆也有指标的。
丢了都不行。
隻能想辦法用毛刷刮出一層塑膠層來。
胡達庫爾班也來了。二話不說給李修和周野一瓶稀釋過的消毒水。
“你們用這個好好泡一泡,清除一下。”
“今晚包餃子。你們就不用帶盆了。畢竟,你們這盆不衛生。”
李修瞬間松了口氣。
“不過,也不要太喪氣,等明年,你們這盆就又能用了”
“啊?”李修眼一瞪,突然想到了一個可怕的想法:“這麽說這次和面用的小黃盆…一年前或者兩年前不會真掏過糞的吧?”
“嗯,部分是。不過你們放心,一般都清洗過幾十次幾百次的。”
胡達庫爾班想了想,笑着回答。
李修臉色頓時就誇張了起來。
部隊下餃子是一起的。
可能包餃子是兩個人一組,可下餃子卻是全連一起的。
而且…小黃盆本來就是多功能盆。
平時洗洗臉也就罷了。
完全能接受,但掏旱廁卻是所有人都無法忍耐的。
周野去年吃了很多餃子,剛剛胡達庫爾班解釋的時候,他還以爲,老一輩沒有用掏過旱廁的小黃盆活面。
但後來,他才反應過來,隻是不能馬上用而已。
頓時,周野就感覺一陣嘔吐,
李修也決定。這餃子必須得少吃甚至不吃了。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倒了大黴了”周野埋怨了幾句。
食堂中。
士兵們正圍在一起,用小黃盆裏的面活面。
李修注意到,不少士兵小黃盆上都有斑駁的歲月痕迹,這代表着小黃盆的光輝歲月。但李修隻想罵娘,真不能再換一個嗎?
雖然胡達庫爾班說…隻有部分掏過糞,但想想就反胃。
因此,李修沒有多少和面的心思。因爲沒有小黃盆,和面的時候隻能打下手。
餡兒有很多,各種各樣的。甚至能看到很多肉。
想包什麽,就有大勺子打回來包。
包餃子都會包,畢竟有不少是農村人,包餃子很簡單。
很快,士兵們就包出來了各種形狀的餃子。
現在包的時候,每次看到和面的時候面與盆親密接觸,李修就想到吃的時候會有多難受了。
最終,辛苦的兩個多小時,餃子總算是包完了。
不過,包完餃子,卻不是今天吃的。
而是除夕吃的。
但士兵們晚上飯菜依舊很好,肉菜比例能摻到一半一半。
炊事班施展了十八番武藝,晚餐豪華的不像樣子,大盤雞,炖排骨,還有小半盆筋頭巴腦,膠質豐富,光是看看就非常爽。
輕松加愉快的吃完了飯後。
耿軍面對着士兵們開口道:“今天,大家不用看新聞聯播了。願意一起跨年的,和我們去電教室看春晚、不願意的,也可以自己先休息。”
李修自然是跟着一起去看春晚。
部隊沒有煙花,沒有禮炮。
跨年的夜晚,第一次不能和家人一起過。
外面圓月如盤,靜谧挂在夜空。
看着圓圓的月亮,腦海中莫名生出畫面。
畫面裏,是自己的家人,今年過年因爲自己的缺席,家裏少了很多年味。
父母跨年飯并沒有特别多的菜樣兒,比起往年也冷清了不少。
母親爲自己的安危爲先祖虔誠的上香,但越上香就越不安,越胡思亂想。
等自己寫的信過去。父親會請識字的二叔來讀自己給他們寫的信。李修沒有打電話,神槍手四連戍守邊關十多年,設施老化,沒有電話亭。平日裏隻能寫信。比新兵連麻煩很多。
聽到自己得到三等功時,父母會驕傲的咧開嘴,露出笑容。他們會問二叔三等功是什麽概念,二叔解釋後又患得患失,擔心李修未來會領到二等功甚至一等功。
母親會喃喃自語,啰嗦着讓自己注意身體,保佑自己不要太拼。
父親可能會串門,喝酒的時候,會看到其他人家的孩子上完大學回到了家,和家人過了一個團圓年。
歎了口氣,李修真的想家了。
難怪“軍中之花”會成爲禁歌,這樣的心态,情景下,真要唱出來這首歌,誰能思想不滑坡?
不是歌的問題,是在部隊,擔憂和牽挂永遠會無限放大。
今年的春晚質量很不錯,不過因爲是在部隊看的,總感覺少了點團圓的味道。
尤其是春晚團團圓圓的氛圍下,年味沒看出來,但是多了幾分孤獨。軍營是第二個家,但始終不是家。
心裏告訴自己不應該這麽想的,腦海卻完全止不住。
突然,耳邊傳來了一聲急促的哨音。打破了甯靜與安逸。
緊急集合。
大過年的,緊急集合?
所有人本能的散開,電教室的電視依舊閃爍畫面,也沒有人去關。
緊急集合,所有人都必須立即停下手中的所有事情,迅速集合。
李修回到宿舍的時候,胡達庫爾班就已經臉色嚴肅的把水壺,背包和槍遞給了自己。
李修能注意到,月光下,胡達庫爾班的臉冷硬凝重。
葉磊早早沖了出去,路過李修的時候,李修恰好聽到了他沒怎麽掩飾的埋怨聲:“過個年也不讓好好過。折騰個什麽勁兒。”
不過,李修并沒猶豫,依舊迅速整裝。
他感覺,事情沒有那麽簡單。不然,班副的臉色不會那麽凝重。
走出營房大門,然後急速整隊。
路過哨崗的時候,李修看到居然是王鐵在上哨。
過年的時候幹部上哨,一時間李修心中稍微一暖。
但現在畢竟時間緊急,沒有任何猶豫,放松的時間。
各班集合後,班長迅速清點人數。
神槍手四連所在的t師,是一級快反師,當祖國需要時,可以快速部署,快速支援,快速突襲,快速制敵。24小時内抵達祖國任何領土,捍衛大國尊嚴,時時刻刻準備戰鬥。
所以,對緊急集合的速度,要求非常高。
耿軍站在士兵們面前,深吸了一口氣道:“根據上級指示,接到群衆舉報,一群武裝罪犯,宗教極端勢力很有可能在淩晨時刻襲擊黎伊。”
“作戰班值隊已經出發,我們也要迅速響應做出配合。”
“所有新訓新兵,上等兵回到樓道内迅速更換便衣,各個班排協調,檢查好,随時準備出動。”
武裝罪犯!
沒有任何猶豫,幾乎在指令下達後。
下一班哨兵就已經提前接哨。幹部也取了哨位安排。
而當耿軍下達口令後,隊列也迅速解散。
上一秒,還在懷念家人,下一秒,就要展開執行任務。
一點預兆都沒有。
而幾乎同時,李修也看見大門外有一輛又一輛的黑色的汽車的駛了過來。
心中狠狠一震。
李修明白,這肯定不是演習,而是真有任務。
回到樓内,在胡達庫爾班的指示下,迅速有序的去庫房拿便衣。
不過,因爲人很多,所以整體還是很亂。
但很快,王鐵也趕了過來,維持起了秩序。
每班兩個人一起去庫房拿便衣。
此時,李修注意到,熊明霍一直在搓着手,嘴裏喃喃的念叨着,有些驚魂未定的樣子。
“班副,我們要去哪裏?不是作戰班已經去人了嗎?爲什麽我們還要出動…”
他的問題,也是其他新兵的問題。
幾乎同時,許多新兵的目光都已經瞄準了胡達庫爾班。
此時的胡達庫爾班心中暗罵這家夥腦殘,這個時候問這個,不是動搖軍心是什麽?
回頭絕對好好批他。
不過,這個時候,卻不是合适的時機。
“服從命令,不該問的不要多問。”
胡達庫爾班開口問道,随即繼續道:“快一點!快一點!不想當逃兵的就快一點。别他媽給神槍手四連丢臉。”
所有人不敢猶豫,迅速換上便衣。
沒一會兒,胡達庫爾班代替班長,打開個人電台,調節到指定頻道。
王鐵開始從一排一班開始試信号,等到最後一個班長試音完後,電台傳來了連長的試音。
此時的熊明霍心亂如麻。
腦子裏亂哄哄的一片。
一想到恐怖的不法分子,他們腦海中就産生了恐懼。
如果這群人有槍械呢?會不會死人?
誰都沒想到,任務來的這麽突然。
“所有人,三分鍾時間解決個人問題。該上廁所的上廁所。所有人聽班長指示,班長聽電台指示,任何人不準脫離部隊,違反規定按逃兵處理。”
而此時,李修也迅速冷靜下來,腦海裏回憶前世記憶,想要找到蛛絲馬迹。
不過,他還是搖搖頭,不說大部分行動都不報道。
就算報道了李修也未必知道,他前世又沒有特别關注。
不過,李修還是多了幾分底氣,沒有印象,也就證明這次行動并沒有多嚴重的後果。
勝利,或者幹脆沒發生。
三分鍾後,衆人再次集合,胡達庫爾班給每個人發了一塊錫紙包裹的壓縮餅幹,開口道:“每人一條。這東西不是讓你們當零食吃的。一旦登車,至少是一晚上的事。”
“這個是補給,你們可以用這個應急”
所有人連連點頭。
壓縮餅幹很硬,摸起來跟石塊似的。
不過,此時衆人沒心思關注這些。
氣氛很壓抑,沒有人開口說話。
李修也感覺自己有些口幹舌燥。
電台沒有指示,也沒有讓他們登車,他們就一直在那裏幹等着。
熊明霍又有些按耐不住了,問道:“班副,我們穿便衣幹什麽?爲什麽還沒有配發子彈,等一下真的會出動嗎?”
胡達庫爾班道:“我也不知道。聽指揮命令就行。”
看到熊明霍急躁的模樣,胡達庫爾班心中歎了口氣,道:“不用擔心,我肯定沖在你們前面。”
“這個年,也算過的有意義。對于我們軍人,尤其是我們t師,也就是戰略快反師來說,就要做好随時出動任務的準備。警情就是命令。另外,我們隻是協助,不用太擔心了。”
他也怕恐懼彌漫,所以才安慰道。
熊明霍聽到安慰,勉強點了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