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衛東提問的時候，一直有人盯着電腦屏幕中，不斷變幻顯示的數據。
上面記載着趙副教授實時心率，血壓，呼吸頻率和強度等生理反應，以“股市走勢圖”的形式呈現出來。
像是碰見撒謊就“滴滴滴”的測謊儀，都是低端貨，主打的就是一個無需培訓，拿過來就能用，誤報的可能性非常之高。
而遲衛東帶過來的這款高端測謊儀，上面的數據是要通過專業人士進行分析之後，才能夠得出結論。
和普通的測謊儀比起來，這樣的方式雖然費事，但勝在精确，并且還能夠得到更多的信息。
畢竟測謊儀這個東西，也不是萬能的，也有有某些手段，可以規避掉測謊儀的檢測。
而遲衛東的目光，也一直在死死的盯着趙副教授，借此來向他不斷的施加心理壓力。
就連葉參謀長的眼神，此刻也停留在趙副教授的臉上，眼皮眨都不眨一下，似乎笃定了趙副教授身上，存在問題。
被這麽兩位“哼哈二将”盯着，普通人哪怕沒事，心裏怕是也會犯嘀咕，些許的緊張情緒肯定是跑不了的。
可趙副教授隻是眨了眨眼，便神色如常的回複道。
“否。”
話音落下，遲衛東并沒有急着詢問下一個問題，而是扭頭看向負責分析數據的同事。
見對方點了點頭，遲衛東這才繼續詢問道。
“馮研究員受傷的案件，你是否有隐瞞，沒有告知我們的内情？”
看得出來，遲衛東在審訊方面，是個十足的老手。
問出來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并且指向性非常強，再加上測謊儀的輔助，沒有經受過這方面訓練的普通人，但凡有問題，就不可能不露出馬腳。
可趙副教授還是那副彬彬有禮的模樣，等到遲衛東說完之後，便毫不避諱的迎上了遲衛東的目光，輕描淡寫的開口道。
“否。”
接下來，遲衛東又以這種形式，向趙副教授提出了許多問題，并且問出來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
不過趙副教授似乎确實非常清白，“是”和“否”說個不停，可負責分析數據的二部人員，一直都沒有表現出異樣。
可不知爲何，葉參謀長看向趙副教授的眼神，不知不覺間卻是變的愈發深邃。
仿佛一個在雪原中端着獵槍的獵人，已經将準星鎖定了自己的獵物。
問話的最後，遲衛東突然嘿嘿一笑，有些無厘頭的開口道。
“趙副教授，感謝你的配合。”
“接下來的問題，涉及到您的隐私，麻煩您如實回答。”
“您和您愛人，某方面的生活和諧嗎？”
話音落下，審訊室内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靜。
沒有見過這個陣仗的葉參謀長微微有些錯愕，但看了看遲衛東滿臉認真的表情後，葉參謀長馬上明白了他的用意，便繼續用目光死死鎖定住趙副教授，等待着他的答案。
而趙副教授，也露出了一個自恃清高的知識分子，在對上這種問題時該有的羞憤與窘迫模樣。
足足過了兩三分鍾，見遲衛東一直盯着自己，明顯不打算善罷甘休，趙副教授才有些無奈的開口道。
“還可以吧。”
“你也知道，我是住在學校裏的。”
“和她很多時候都是聚少離多，稱不上和諧不和諧。”
在趙副教授給出回答之後。
這一次，遲衛東沒有再看向分析數據的同事，而是非常熱情的開口道。
“感謝您的配合。”
“麻煩您稍等一下，等到您的幾位學生結束審查，我們馬上就會派人送您回去。”
聞言，趙副教授頓時有些無奈的開口道。
“麻煩你，在詢問我的學生時，可别問這種奇奇怪怪的問題了。”
“影響不好。”
面對趙副教授這近乎抱怨似的言語，遲衛東随口用“這都是查案的需要”，糊弄了過去，便滿臉笑意的将趙副教授，送出了審訊室的大門。
幾乎是大門剛剛合上的瞬間，遲衛東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怎麽樣？是不是有問題？”
話音剛落，一直在分析數據的二部人員，立刻非常笃定的點了點頭！
“沒錯，科長。”
“這個人絕對有問題。”
“他的生理數據幾乎沒有波動，看起來非常像是使用了鎮定類的藥物，想要規避測謊儀的檢查！
而一直冷眼旁觀的葉參謀長，更是老早就确定這個趙副教授，絕對存在問題！
原因無他，這個趙副教授面對這樣規格的問話，甚至可以說是審問，表現得實在是過于淡定了！
不管遲衛東詢問什麽問題，這個老小子都能做到對答如流。
包括遲衛東詢問的最後一個問題，看起來好像有些離譜，實際上才是這場審訊的“殺招！”
普通人被突然問到這種問題，情緒上肯定會有所反應，要麽害羞，要麽震驚，又或者是生氣。
而這些情緒上的反應，都能夠在生理反應上呈現出瞬間的波動，語氣也會不自覺的發生變化。
而趙副教授雖然也表現出了這些情緒，可面部的微表情還有生理反應，卻是不會騙人的。
這就是前面提到過，規避測謊儀測試的手段之一。
像是經受過特殊培訓的“從業”人員，心理素質更是超群，根本不需要外物輔助，就能輕松規避測謊儀的檢測。
這要是換做普通的測謊儀，根本就不可能發現這些端倪。
而趙副教授的履曆和檔案，就擺放在葉參謀長的手邊，從出生到現在，一直都有迹可查，根本沒有接受這方面心理訓練的時間。
那就隻有一種可能了。
就是像二部人員所說的那樣，這個老小子心裏有鬼，猜到了遲衛東他們可能會使用測謊儀，提前使用了某些鎮定類的藥物！
這樣的結果，大大出乎了遲衛東的意料之外。
他真是做夢都沒有想到，堂堂最高學府之一裏，前途無量的副教授，并且還是馮文鵬的老同學，居然真的是這件事的“幕後黑手”之一！
就算不是，這個趙副教授也絕對知曉很多内情！
這就是這方面工作的“魔幻”之處。
在結果沒有出來以前，沒有人敢笃定某個人，一定不是“内鬼！”
在這種環境中工作久了，遲衛東也好，曾經對葉參謀長出現不遜的便衣男子也好，給人的感覺就是成天疑神疑鬼的。
不過遲衛東非常好奇，葉參謀長是怎麽憑借檔案和幾次之前的審查報告，就斷定這批人當中一定有人存在問題的？
想到這，神色陰沉的遲衛東擡起頭，和正朝着這邊看過來的葉參謀長，對上了視線。
見此情景，葉參謀長就好像沒注意到遲衛東眼神中的詢問之意似的，而是自顧自的開口道。
“這方面的事情，還得是你們比較有經驗。”
“既然已經确定這個人有問題了，接下來你們打算怎麽辦？”
說完，葉參謀長便雙手交叉，好整以暇的打量着有些懵逼的遲衛東，看起來相當的高深莫測。
見葉參謀長擱這故弄玄虛，遲衛東恨恨的咬了咬牙，甕聲甕氣的開口道。
“還能怎麽辦？”
“放心，我們有流程。”
“這個狗娘養的也好，他背後的人也好，一個都别想跑！”
很明顯，遲衛東之所以在發現端倪之後，仍是放任趙副教授離開，就是爲了放長線，釣大魚，争取把這一群陰溝裏的老鼠，一次性一網打盡！
一個馮文鵬，就已經讓遲衛東吃盡了“挂落。”
這要是讓這幫臭老鼠再來一次，遲衛東都不敢想象自己會經曆什麽！
見遲衛東明顯已經有了章程，葉參謀長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麽，而是對着遲衛東提醒了一句。
“注意那個女學生。”
“嗯，我知道了。”
其實葉參謀長就算不叮囑這麽一句，遲衛東也會對這個趙副教授，所謂的“女弟子”，非常上心。
既然已經确定了趙副教授的身上，存在問題。
那麽他和馮文鵬接觸時，同樣在場的三個學生，身上的疑點同樣非常之大。
尤其是這個女學生！
至于原因嘛.
說起來其實有些丢人。
根據趙副教授的檔案，他不可能是那種潛伏進來的“暗子”，而是不知什麽時候，被人收買，成爲了一隻可恨的“蛀蟲！”
而能收買他這類人物的手段，無非隻有兩種。
先是想辦法通過合理的手段接近，随後營造暧昧的關系。
但是放心，甭管趙副教授有沒有家眷，這個“暧昧對象”都不可能和趙副教授在一起。
要是名正言順的在一起了，還怎麽拿住把柄，怎麽威脅他進行下一步的動作？
等到趙副教授沒能經受住“考驗”，被人拿住了把柄，接下來的事情就是非常簡單的選擇題了。
要麽魚死網破，将把柄公布出去。
堂堂的一個教授，幹出了這種下三濫的事，被人唾罵的同時，指定會前途盡毀，保不準還要坐牢。
這就是明晃晃的威脅，也就是所謂的大棒。
要麽，就乖乖配合他們的行動，提供情報，再加上高額的金錢，施以利誘。
這就是所謂的“甜棗。”
這麽兩闆斧下去，像趙副教授這種人，往往都會做出他自認爲“正确”的選擇。
這也正是這類人的可恨之處。
精緻的利己主義，是非觀念極其模糊！
個人利益，淩駕于一切原則之上！
一想到馮文鵬因爲他的這個“好同學”“好同事”，如今正躺在病床之上，甚至還差點危及到衛老。
葉參謀長就恨不得給這個狼心狗肺的玩意抓起來，直接槍斃！
但這麽一個被人收買，出賣朋友和祖國利益的玩意，隻是一條“小魚。”
在沒有确定更多的涉案人員以前，葉參謀長還得稍微克制一下自己。
片刻後，見第二名接受審查的對象，被遲衛東帶了進來。
葉參謀長這才收斂心神，一邊注意這個男學生的狀态，一邊思考着等會該怎麽給老連長做相關的彙報。
接下來的審查，和趙副教授剛剛經曆的流程差不多。
結果沒有任何意外。
兩個男學生，在面對測謊儀時，表現的非常緊張，回答問題時甚至還結巴了好幾次。
但這才是普通人該有的反應。
上學上的好好的，突然就被帶到這種“局子的局子”裏了。
擱誰誰能不害怕？
而最後接受審查的女學生，表現的和趙副教授一樣，非常從容。
“感謝你們的配合。”
“你們的審查結果沒有任何問題，今後如果沒有特殊情況的話，應該不會再麻煩你們了。”
笑意盈盈的安排人送趙副教授等人離開。
一扭頭，遲衛東馬上聲色俱厲的吩咐道！
“馬上派出一個小組，把這個女學生還有趙廣輝給我盯死了！”
“所有跟他們接觸的人，一個都别給我落下，全都派人盯死！”
“在這群人沒有流露出明顯的逃竄迹象之前，任何人都不準給我打草驚蛇！”
“是！”
二部到底和軍隊沾着邊，所有人員的作風都非常硬朗。
遲衛東前腳剛吩咐完，後腳一群人就換衣服的換衣服，出門的出門，打算把趙光輝還有女學生死死盯起來！
至于八局那邊，遲衛東打算晚點再通知。
還有一尊“佛”沒送走呢，遲衛東哪有心思管“道友”啊！
“葉飛同志，這個”
見遲衛東朝自己露出非常谄媚的表情，葉參謀長直接冷着一張臉，伸手制止道。
“現在既然有線索了，那就别錯過機會，把事情辦砸了。”
“這都兩天了，我得回去給首長做個彙報。”
聞言，遲衛東立刻猛猛點頭，很是殷勤的附和道。
“是是是，我都懂！”
“首長一直都關注着這邊消息呢，可不能讓他等急了！”
“葉飛同志，就是能不能麻煩你，跟首長美言幾句？”
“現在案子有了線索，一網打盡隻是時間問題！”
“請首長相信我們的工作能力！”
“嚴格來說，咱們二部和你也是自己人嘞！”
“葉飛同志，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遲衛東這番話，說的非常隐晦。
無非就是想讓葉參謀長找老連長求求情，看在案子進展不錯的前提下，事後少折騰他們幾頓。
看着遲衛東滿臉期待的模樣，葉參謀長并沒有直接答應，而是非常含糊的應付了一句。
“我知道了。”
說完，葉參謀長就轉身，大步的推門出去了。
見此情景，遲衛東心裏恨的是直咬牙，但他也清楚，這事怪不到葉參謀長頭上。
他嗎的，差點忘了你們這群倒黴玩意！
想到這，遲衛東頓時掏出手機，片刻後沒好氣的開口道！
“還他嗎在外面瞎溜達呢？”
“趕緊回來！”
“來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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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