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一輪明月下,千裏之外,永城鄭家。
馬跑千裏不吃别家草,人行千裏盡是鄭家田!
這句話說的就是五姓六望中永城鄭家,而永城,真正輝煌的不是永城縣城,而是永城城外三十裏的鄭家。
在大乾朝出過兩任宰相,一任太師,六任尚書,各種三品四品大員許多的鄭家城,這座占地數十裏,各種輝煌的超越很多大城的宅院,在今天,卻淪爲了人間地獄。
一隻隻鐵騎隊伍在寬闊的青石磚路面上來回穿梭,人馬都被百煉鍛鋼打造的盔甲覆蓋,鋒利的長矛之下,任何阻擋都會被粉碎成渣。
一排排身着重甲的步兵,形成了鋼鐵的牆壁,碗口粗的大刀長槍在他們手中宛如稻草,行動整齊劃一,簡單粗暴的收割着人命。
神射手跟随其後,用的至少是兩石以上的硬弓,甚至還有五石硬弓,加粗加重的箭頭宛如閻王帖子,往往一箭就是貫穿幾人。
“降者不殺!”
“反抗者死!”
今天,正好是鄭家祭奠祖先之日,來自天南地北的鄭家子弟這一刻都聚集在一起。
對他們而言,這是最安全最舒适的一年,城堡裏住滿了鄭家的私軍,天南地北的高手彙聚一堂。
這才是天下間最頂尖的勢力之一,至于說江湖人說的什麽武林聖地,來,鄭家人給你們講個笑話。
野豬、狗熊爲什麽不出沒在平原地帶,在人多的地方建窩搭棚?因爲這些失敗者,根本隻敢躲到了大山和險峻的地方,敢冒出頭就一定會被幹掉。
從來,最強者占據最富饒人口最多的地方,萬裏平原、千裏江河,這才是成功者的地盤。
而鄭家,就敢說,他們是天下第一世家!
可是今天……
鄭家的子弟和私軍也很厲害,大家組織着各種各樣的抵抗,比如在這個街頭,十來名鄭家的弟子,以長槍、利劍包括盾牌組成了六花陣,大家都是練氣有成的高手,平日裏也經常切磋,這樣一支隊伍,放到江湖中闖蕩,足以匹敵數百精悍盜賊等不落下風甚至反殺。
“堅持一會,他們隻是突襲,妖後用的是僞诏,我們人多勢衆,隻要緩過來,百分百能夠反殺她!”
說話的漢子,揮舞着一隻白蠟杆長槍,一連挑翻了六名裝甲步兵,然後反手一刺,無比玄奧的從重重盾牌中,正中後面重步兵的護心鏡。
這是一位步兵隊長,他甚至來不及擋這一槍,百煉鍛鋼打造的護心鏡宛如豆腐一樣,被長槍毫無停滞的刺入,然後長槍一抖,豔麗的槍花綻放,重步兵整個人突然變成了粉末,無論是盔甲還是身體,飛濺向周圍的人。
這就是武道高手的厲害,更不要說,他身邊還有好幾個這樣的人,而他的同伴,還能爲他提供各種掩護。
就在準備帶領手下到主祠和家主他們彙合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了馬匹沉重的蹄聲,同時,看到了一匹無比高大雄偉的黑馬,馱着一位身披重铠的将領向着他這裏而來。
他的盔甲和别的人不一樣,漆黑無比,上面有着各種的獸形,猙獰而又恐怖,因爲沾滿了太多的鮮血,所以甚至發紅。
“楊……”
武道高手怒吼了一聲,彎腰聚氣,和身後的朋友們組成了戰陣,準備迎接生命的最後一戰。
十二人的隊伍分爲三層,而他主動站在了最前面,後面的朋友把真氣都彙聚在他的身上。
擋在他面前的重甲步兵讓開了一條路,那些人歡呼着讓着騎士沖了過來。
“來吧!”
武道高手大吼一聲,一槍刺出,這一槍是他最巅峰的一擊,而且……
“轟。”
黑铠騎士手中的精鋼打造的長槊隻是往前一送,就像是鐵錘壓向了雞蛋,空氣中仿佛突然有什麽東西爆炸,武道高手,瞬間成了碎片,後以噴射物的方式,每一滴血水和碎片,都宛如飛行的子彈,橫掃了他身後的那些人。
“弱雞。”
重铠騎士沒有停,戰馬向着鄭家的祠堂而去,而他身後的士兵們發出歡呼聲,跟着他向前而去。
黑色的駿馬速度極快,而上面的将領更是如同魔神,一路上任何抵抗都在他的長槊下崩瓦解,無論是街壘,還是戰陣,就算是上百人組成的抵抗,都被他直接鑿穿。
前面就是鄭家的内城,城門前,士兵們正在放下斷龍石,一名名鄭家弟子表情堅毅的等候着最後的決戰。
什麽叫做千年世家?
不是詩書傳家,不是以德服人,更不是眼光卓絕,而是,這個世家如果下定決心了,在王朝末年,可能改天換地,如果王朝中期,也能赤地千裏,萬裏糜爛。
你的社會地位,來自于你能對整個體系造成多大的破壞!
鄭家的召喚煙火已經發出,無數的莊園敲響了鍾聲,鄭家子弟會拿起武器,帶着壯丁和佃戶向着這裏而來,同樣方圓千裏之内,名義上屬于朝廷的十二隻駐軍,至少有八隻會向着這裏而來,因爲他們都被滲透了或者一開始就是鄭家的人!
千年世家,就是說,我有着毀滅的能力,所以……你們要把我當成自己人,對我好好的!
雖然這一次,鄭家做事有點毛躁,無論是開始支持太子,還是後來提前抛棄太子包括推波助瀾等等,但是,他們覺得,這真的沒有什麽。
誰能拿鄭家怎麽樣?開國的時候,鄭家甚至拒絕和皇室結親!
直到今天,本來監視着太子那邊,太子妃等人勢力的楊後的直屬部隊,突然出現在永城,鄭家才知道,自己錯了。
要廢掉一個監國三年的太子有多難,要讓老皇帝不得不放棄掉太子,因此上,你絕對不能小瞧他的對手!
而現在出現的,是楊後的三千鐵甲。
以純武者組成的,重甲騎兵、重甲步兵和神射手合一的鐵壁軍!
斷龍石已經轟然落下,城門被死死的堵住了,鄭家還有機會,隻要守住内城,周圍的援軍就會過來,而放棄了一切後勤的鐵壁軍們,就是死路一條。
黑铠大将繼續向前,在距離城門三十米前,他胯下的戰馬突然飛躍而起,血紅的披風在他身後獵獵作響,而他的手,多了一根精鋼短矛。
一瞬間,他的手臂和短矛仿佛突然消失,而同時,一聲巨響在斷龍石上崩裂,遲來的音波這時候才轟然作響,他就在這一刻,把精鋼短矛抛出,直接貫穿了厚重無比的斷龍石。
而下一刻,他的手臂不停的閃爍着,不時有精鋼短矛出現,下一刻又直接轟在了斷龍石或者城牆上。
每一發短矛都會深入斷龍石或者城牆之中,造成無比巨大的噪音和傷害,一層層裂縫出現,磚石如同雨點一樣的落下。
戰馬輕盈的在空中飛舞,劃出了一道優美的弧線,而他就在空中,一連九擲,仿佛羿射九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也就是他落地的那一刻,戰馬正好來到了城門前,手中的長槊猛地刺出,這一刻,所有的人,都聽到了一聲巨響。
他的長槊寸斷,但整座城門,包括千斤墜和後面的所有阻礙,都被一股如同巨龍一樣的力量,粗暴、毫無花俏的粉碎,推開!
整段城牆崩塌下來,上面把守的人死傷殆盡,形成的斜坡正好适合重甲步兵一擁而上,而他,沒有等待後面的人,手一撐,放棄了戰馬,就這樣赤手空拳的沖入了内城。
他的面前,是如林的槍兵和刀客,可是,這一切抵擋不住如同兇獸一樣的他,沒有了長槍,但是任何東西都是他的武器,長刀、重錘、盾牌甚至人體,隻要遇到了他的手就會破裂或者被奪,他的戰鬥手段非常的簡單,憑着無窮的神力來硬怼!
無數的戰士歡呼着跟随着他沖入了内城,到處都是殺戮。
而他,來到了鄭家最核心的門前。
鄭家的族長,十二位長老,數百名弟子,在這裏列下了大陣。
“楊晚晴,你瘋了嗎?”
有人對着黑铠騎士大聲的喝罵道,充滿了悲憤。
他們已經抛棄了太子,現在向天子靠攏,甚至緩和和楊後的矛盾,想看看能否合作。
“啊,我沒有瘋,我隻是來讨債的。”
黑铠騎士摘下了頭盔,露出了一張絕美而又充滿了英氣的臉龐,她和二十歲的少女沒有任何差别,笑容宛如木棉花一樣的絢麗多彩,白裏透紅的胭脂虎這一刻充滿了快樂。
仿佛她經曆的生死搏殺,讓她嗨到了極點!
“老鄭呀……你們欠我們河北人的三百二十萬兩銀子,是不是該還了?”
她姓楊,楊晚晴,大乾皇帝的第三任皇後,河北将門中的絕世名花,身高一米九的北地胭脂,小時候空手可以打死牛,調皮搗蛋,做事兇狠,長大後,更是不做人事,不講禮法。
她本應是太子妃子中的一員,卻伴上了皇帝,成了太子的娘親,逼死了忠厚仁慈的兒子。
她是被天下人稱爲妖後、魔後、楊後的存在,楊晚晴。
“楊後,你……”
鄭家的族長還想站出來說點什麽,可是楊後卻搖了搖頭。
“比起和你們聊天,我更想把你們全部殺光,九族誅滅呀!”
她的眸子變得通紅,沖向了鄭家的那群人。
回春七年六月(農曆),楊後帶領三千鐵壁軍,未曾禀報朝廷(正式渠道),不曾和當地官府聯絡,長驅兩千裏,突然出現在永城鄭家,以其參與太子廢立,害死太子爲名,屠滅五姓六望中的鄭家,滅其滿門千口及一萬私兵,并在随後十日裏轉戰千裏,擊潰擊殺無數聞訊趕來的鄭家力量,殺人盈野,血流漂橹,朝野爲之撼動,恐懼。
……
而在另一邊,沈漁并不知道太子妃的好閨蜜楊後在幹什麽——楊後和太子妃的年齡相仿,都是天之嬌女,她遊曆帝都的時候和還未嫁人的太子妃一見如故,兩人好的和親姐妹沒有什麽區别,比武、習文、玩耍、出遊等等,那是她們最快樂的日子,發誓要永遠在一起。
隻不過,說好一起做姐妹,她卻做了太子妃的娘。
他隻是在房子裏看書,太子妃送來了不少好書,除了醫書,還有很多能真正了解朝廷的東西。
直到,他被被哐哐哐的砸門聲驚醒了。
“官府查案,快點開門。”
砸了幾下,砸門的人,沒有耐心等待,而是直接砸開了門。
“沈大夫,昨天晚上陳主簿遇害了,你跟我們走一趟!”
說話的是一個衙門的班頭,他臉上帶着陰狠的表情,以及狼看人的樣子。
主官死了,這是好事,雖然說上面三令五申要迅速抓到了兇手,但是他覺得,還是首先控制住沈漁。
這個人在城裏行醫三個月了,賺了上千兩銀子,油水大得很,而最有趣的是,他昨天和陳主簿接觸過,說他殺了人,也可以說得過去。
雖然他知道,這一定是冤枉的,沈漁不懂得武功,而且沒有真氣,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殺了陳主簿呢?
雖然他也是一個好人,但是,上面的人吩咐,要好好的查他,而且不管怎麽樣,這是一塊大肥肉呀,而且聽說得罪了楊家,所以要是弄了他,說不定還會被楊家看上了……
“沈大夫,得罪了。”
沈漁是有身份的人,但是碰上了這種大事,正好冤枉他,他向着手下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進去搜查金銀珠寶,而他,拿着鐵鏈想要鎖住沈漁。
他的武功一般,但這一刻是代表着官府,許許多多的江湖人物,都隻能束手就擒,更何況沈漁呢。
可是……異變瞬間發生。
沈漁的手一揮,一蓬淡灰色的粉末鋪在了他的臉上,這不是石灰,而是一種類似于辣椒、花椒一樣的物品,下一刻,他的眼睛一下子火辣辣的痛,口鼻中也有無窮無盡的痛楚。
“找死!”
沈漁冷笑了一聲,先向後退了兩步,讓薛班頭如同瞎子一樣亂蹦跳兩下,等他被闆凳絆倒了,順手拿起了一根木棍,狠狠的砸了過去,直接敲到了腦袋上,如同布袋一樣的倒在了地上。
薛班頭撲通倒在了地上,跟着他的兩個衙役吓得往後退了兩步。
“殺人了!”
衙役大聲的吼叫着,卻一點不敢上前,因爲那四名小乞兒都操起了家夥。
“給我把他吊起來。”
給身後的小子吩咐了一句,然後七孔出血的薛班頭被倒吊在了醫館的門口,薛班頭倒是沒有死,昏昏沉沉的醒來了,眼睛也恢複了一些視力,發現自己的情景,一下子怒火萬丈。
“你敢襲擊官員?”
“官員?”
沈漁笑了一下,如果在大明的世界裏,他十步一計,不過現在的世界裏,那就……當個樂子人吧。
“嘭!”
木棍狠狠的砸在了薛班頭倒吊着的腿上,這一下他發出了殺豬般的嚎叫。
沈漁開了三個月的醫館,這個薛班頭來了不下五次吃拿卡要(不是直接要錢,這個不敢,而是親戚朋友有個頭痛腦熱就引過來看卻說錢欠上),而且一副我保護了你的意思,你要大方一點等等,結果一出事就來要抄家。
大街上站滿了看熱鬧的人,這一棍子下去能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尤其是薛班頭還被倒吊着那裏,身體的重力更讓他痛到了極點。
“你等着!”
他惡狠狠的叫着。
“嘭。”
又是一下,正所謂成雙成對,這次敲在了另一隻腿上,而且是脆弱的關節。。
你既然敢來抄我家,就别怪我不客氣,兩處粉碎性骨折再加上這種樣子,這兩條腿,就已經廢了。
殘廢了兩條腿的人,比死了更慘。
……
一刻鍾之後。
城裏的捕頭們來的很快,迅速的把薛班頭救了下來,不過,看着他那兩條腫脹破損的腿,大家都打了個冷戰。
“沈大夫,你敢襲擊班頭?”
說話的王捕頭,手按着腰刀慎重的看着沈漁。
薛班頭隻是城裏的一個吏,簡單說城裏的大戶人家都可以不鳥他,而王捕頭則是有正式身份的捕頭——在這個有着超凡力量的朝代,捕快等也有正式的官職,王捕頭是九品,可是,他現在依舊是非常非常的謹慎。
因爲,面前的沈漁,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這樣的人,或者有所憑仗,或者有别的後手,或者……薛班頭就不應該找他的麻煩。
“襲擊他?他來到我家,不由分說的要鎖拿我,然後讓人進來搜查,這個手段,我看見識多了,我要是敢束手就擒,他就能直接弄死我。”
“你是醫生,他不敢的。”
“不敢?弄斷了我的雙手,弄瞎了我的眼睛,然後……一個沒有價值的人,還會有人在乎嗎?”
沈漁冷笑了一聲,看看王捕頭。
沈漁一點都不擔心他上來動手,陳主簿死了之後,沈漁的藥鋪旁又多了幾個閑雜人等,那是王妃等人再次派人來保護他的人。
街道上一片寂靜,大家都看到了沈漁這樣的應對。
沈漁說的話倒是沒有錯,薛班頭那些人可是心狠手辣,他敢來借機凸抄家,就不會讓沈漁有機會翻身,更何況沈漁是孤家寡人,弄死他才是最合适的事情。
“……你也是當過官的人,我不好處置你,還有……那個人。”
王捕頭厭惡的看了一眼薛班頭,這個人的吃相太難看了,城裏能來一個名醫,而是是能用尋常手段治病的名醫,這是多好的事情,沈漁也做事大度,這個人實在是太爛了。
“你乖乖的待在家中,等着上面發落吧。”
他這樣的說道,手從刀柄上放了下來。
“散了,都散了。”
他讓人把薛班頭帶走,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沈漁。
(你們不會以爲我寫的楊後,是楊貴妃那個楊吧?
順便求一下月票,謝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