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在進步,大家打理财富的手段越來越多。
比如信托基金,比如慈善資金。
沈漁成立了基金會之後,可以拉攏真武觀、還有各路的人馬過去,每年隻要拿出百分之幾的錢做慈善,其餘的都可以當做運營資本,讓各路人馬名正言順的在裏面拿錢,還能免稅,外面人無法說什麽,同時大家得到了名聲,想必真武觀也很需要這個基金會。
然後大家成爲了基金會的董事、理事或者執行人員,到時候錢繞了一圈子又回來了,說不定還能賺不少呢。
這個提議得到了大家熱烈的擁護,就連銀行方面也表示錢真不是問題。
沈導演你缺多少錢,我們貸款給你。
當然,這筆錢現在是取不出來的,需要沈漁親自去辦理,同時還有數位律師在場的情況下。
資産證明書在上面傳遞了一圈,大家看着沈漁的目光都有點變了。
這可不是後世百億富翁滿地走的時候,這個時代對一個有錢人的最好稱呼就是百萬富翁。
而現在,沈導演拿出來了多少?
六個億,還是現金!
他本來可以安安全全的呆在了美國,卻突然跑了過來,要用這筆錢來贖人!
怪不得沈漁剛才不說話,人家覺得沒有必要,現在拿出了六個億,來求你們放人!
大家的目光落到了不遠處的朱友榮身上,有些人已經謀算着,朱友榮到底值不值這筆錢。
大明的白領,月工資不過1000左右,這筆錢足夠他們養活一家人,一萬上完大學問題不大,十萬……百萬……千萬……
嗯,在場的都是有錢人,但是很多人這時候才發現,自己是窮人。
而且,根據一比十定律,一個人富豪能拿出100萬的流動資金,那麽他個人固定财富應該是這100w的十倍以上,甚至更多。
那麽,兩年多前,沈漁有多少錢?
他第一部電影,甚至還是到處借貸出來的。
朱友榮挑選了一個好夥伴,而且這個夥伴真的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合夥人。
這筆錢,是他押上了一切!
“各位前輩,我今年二十一歲,友榮也是一樣。
我是一個很毛躁的人,經常做錯不少事情,友榮也是一樣,他總覺得自己是對的。
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我們熱血沸騰做了過分的事情,請伱們包容。
請各位前輩給他一個機會,讓他可以重新再來。
他以武當派爲榮,我期待着他能夠繼續呆在了武當派,謝謝。”
沈漁的發言幹巴巴的,但是大家卻都沒有反駁。
現在大家都突然明白了,爲什麽沈漁一上山,就想見金象掌門,人家是拿着贖金過來的。
而且,誰說這是全部的贖金?說不定隻是第一筆!
可惜金象掌門沒有給沈漁這個機會,但就算是這樣,沈漁也很給武當派面子,沒有在審判前拿出來,而是在審判後,送到了大家的手上,希望大家給朱友榮一個機會。
更何況,看沈漁的姿态,這筆錢隻是一個開始,下面還可以合作,不然爲什麽今天早上他展示了自己在玄武定上的修爲呢?
西武當,東美國!
武當派在大明根深蒂固,可是誰都知道,大洋彼岸的遲早要崛起一個強國。
如果……如果能将朱友榮和沈漁兩個出色的年輕人吸收到了武當派,那麽未來百年,武當派都會安枕無憂!
這可是日新月異的時代,一不小心就會被淘汰的時代!
沈漁彎着頭,雙手交叉放到了胸前,一點紙屑從他的口袋裏落下,對了,他掏出的第一張紙,上面是什麽,爲什麽要撕掉?
“金象掌門,可否讓朱友榮和我一起回到美國,前塵往事一筆勾銷,可好?”
沈漁這樣的說道。
現場一片寂靜,大家都等着金象的回答。
許多年後,都有人表示,如果當時金象回答一聲是,也許不會有後來的血染武當了。
曆史會是另一種走向,很多人的命運完全不一樣。
……
真武殿中,一片寂靜。
金象掌門沒有說話,有點意動,卻沉默了三分鍾。
他是一個弱勢掌門,很多事情需要等長老們決定好,示意了他才能做決定。
而長老們,交頭接耳,各種的讨論,又是十分鍾過去了。
“你居然想用錢來收買武當派?”
突然間,有人這樣的說道,那是剛才的詢問者。
“我隻是希望,這件事能和平的解決。”
“和平的解決?那麽,沈導演,你既然一片善意,那麽爲什麽要在武當派安插奸細呢?”
負責質詢沈漁的那名道士,眼珠子轉了轉,突然手指指向了麗芙。
“她的名字叫做泰勒麗芙,是沈漁的手下,你敢說,她不是你的義女嗎?”
現場一片嘩然,大家看沈漁的目光,有點不善。
曆朝曆代,都有一個窺探宮闱的罪行,同時,一方如果在另一方安插奸細,這種事情可大可小,有時候甚至是慘烈的不死不休戰争。
而沈漁,他安排麗芙過來幹什麽?還有,他怎麽能安排這個女的混進來?
“這名女子叫做麗芙,是老兵肖恩的義女,她後來被沈漁收養,成爲了沈漁的手下,對沈漁忠心耿耿……”
那個人仔細的道出了麗芙的身份,一點都不差。
沈漁不由自主的用一隻手拍在了自己的額頭上,外人看是覺得沈漁被揭穿了此事感覺羞愧,但實際上,沈漁心中大罵,你們這些豬呀!
你們這時候追究這個幹什麽?
就算是要我死,你們也先拿到錢,等我低頭時候再慢慢的炮制我呀。
沈漁可以肯定,這個人得到的情報是吳圓圓給的,她需要的就是這一刻!
把沈漁和吳圓圓綁死在一起。
“沈導演,你有什麽好說的?”
那個人洋洋灑灑的說了一大堆之後,得意的目光望向了沈漁,哈哈哈,沈漁你被我們抓住了把柄了。
你要不是對武當派有想法,怎麽會這樣的羞愧。
可是,沈漁能說什麽?
“抓住這個奸細!”
那個人大聲的說道。
六億?錢不夠,得加錢。
這世界上的有些人,胃口大的不得了。
有的人,爲了自己的一點點利益,甯可把天捅破。
更何況,很多人根本不希望沈漁和武當派合作,合作了他們怎麽辦?
……
很久以前,沈漁曾經聽過一個理論,叫做群體的愚蠢。
“群體從沒有渴求過真理,他們會遠離那些同他們的品位完全不符的證據,如果謬論對他們有吸引力,他們更加傾向于被奉若神明的謬論,凡是能給他們帶來幻覺的,都可以輕易地成爲他們的主人;凡是試圖摧毀他們的幻覺的,都會成爲他們的犧牲品”。
這一刻,沈漁徹底死了對金象的心。
他歎了一口氣,沒有理會這個人的質問。
被所有人看着的麗芙,一個起躍,來到了沈漁的身邊。
沈漁伸出手,想摸摸麗芙的腦袋,畢竟這是人生中最後一次機會了,或許下一刻他就會被這個女人弄死,或者兩個人從此你在太平洋的那頭,我在太平洋的這頭,夜夜思君不見君,共飲一樽水。
唉,我那可愛的麗芙,再也不存在了。
她會順手殺了自己嗎?
沈漁覺得脖子癢癢的,仿佛會被什麽東西砍掉。
麗芙搖了搖頭,避開了沈漁的親昵。
然後來到了沈漁身邊,和他并肩而立。
“麗芙,你是不是被沈漁派遣,潛入武當派刺探情報的?”
那個人興奮的臉都紅了,他本以爲麗芙會否認等等,卻沒有想到她直接上來。
“沒有,是我自己上的武當山。”
她的眸子,落到了在座的長老、前輩和掌門身上。
很多人很疑惑,當年她爲什麽會輸給金象?
原因很簡單,因爲支持她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死了!
在那場世界大戰中,她的師長、同伴們,那些真正的好道士們,一個個提劍下山,沖鋒在前,浴血奮戰,死傷累累。
尤其小鎮摧毀聖杯的那一戰,決定命運的那一刻,集合了武當派精銳力量的那批人,除了老兵肖恩和她之外,全部戰死。
爲什麽老兵信任她,把解決聖杯的問題交給了她,就是因爲她絕不會爲了一己之私而貪圖聖杯。
這也是她爲什麽甯可假扮成小女孩,也要潛伏在沈漁身邊的原因,她想知道,沈漁到底有什麽陰謀,已經準備做什麽,爲了聖杯,她的師傅師叔師兄們,都戰死了!
也就是因爲他們都戰死了,而且死的那樣的倉促,所以三個月之後,戰争結束了,她護送着掌門等人靈柩回到了武當山,和金象的競争中,她輸了。
是不是很諷刺?
數年的戰争,稍微有點血性的人,都下了山去作戰,因爲這場戰争如果失敗了,大家連根都沒有了。
也有些人,因爲殘廢或者受傷回到了山上,也有些人,從頭到尾就不想下山。
這些人被大家嘲笑,鄙視,然後,他們虛僞的笑着,把恨藏在了心中。
然後,戰争結束了,老掌門去世了,到了選新掌門的時候了。
雖然掌門留下遺诏建議讓她即位,但是武當的選舉程序,必須還要有另外三名候選人一起接受長老會的審議。
“金鳳殺伐過重,門下弟子死在她手中的不知多少?你們難道希望貪污了一點點錢就被殺,或者給自己不成器的孩子送葬?”
“金鳳精明過人,什麽都瞞不過她的眼睛,她上台了,大家都沒有好日子過。”
“金鳳這個女人,她瞧不起我們,她要是上台了,一定會把我們釘在了恥辱柱上!”
選舉掌門的那一天,金鳳坐在了小池塘前,靜靜地看着水波蕩漾,遊魚如梭。
她并不貪戀掌門的職位,她甚至覺得自己不夠格,可是,她的那一脈,隻剩下她能挑大梁了!
雖然那時候她才十六歲!
師傅師兄師叔師姐們,他們爲了理想死了,然後卻要被那些怯懦者竊奪了勝利成果!
他們利用武當派的規矩,利用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死去的長老未曾選舉出來,長老會中的漏洞,居然在票數上占據了優勢!
選舉出來的那一刻,長老們害怕金鳳開戰,一個個面色蒼白,她那時候很想動手,但是劍卻沉重無比!
武當派從建立起來三百年,沒有過大規模的内亂。
她的師傅師兄們,絕不希望發生這種事。
金象保證會把武當派經營的好好的。
更何況,還有許多站在她身邊的人們,金鳳的同盟軍,他們堅決的反對她動武。
“始作俑者其無後乎?”
“我們爲了武當戰鬥,不是爲了權利榮耀。”
“金鳳,我們輸了,但是我們認了。”
“隻要我們還在,武當的聲譽就不會變色!”
這是單純而且愚蠢的人們呀!
很諷刺的是,反對派的長老們不少人暗地裏和她商量,留一條後路,一旦動手就站在她的一旁,而自己一方的人,卻堅持要按照規矩走!
因爲,前面那麽多守規矩的人死了。
所以活着的人,講規矩的人,也要講規矩!
是的,她動武了,她能赢,但是呢?
天下第二人的身份隻差一步,一水之隔,能否一躍而過?
最後,她來到了英靈殿,對着師傅師叔和師兄們的靈位,磕了九個響頭,飄然而去。
武當派經不起内亂了,而且她也有點累了。
那些懦夫們赢得了勝利,他們還假惺惺的覺得自己的策略是正确的。
那些懦夫們大肆的擴充力量,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可以進入武當派!
那些懦夫們,我今天回來了。
“麗芙,你私下潛入……”
“我瞧不起你們。”
吳圓圓看着周圍的這些人,那些白發蒼蒼的長老們,那些德高望重的前輩們,那些道貌岸然的師兄弟們。
以及一些熟悉的面孔,對了,那些真正堅持武當清規的人這些年少了,很多人離開了武當派,有些人甚至發誓永遠不回來。
他們後來知道錯了,那時候應該支持吳圓圓拔劍一戰,可是,錯過了那個時候,他們能如何?
“你們真讓人惡心。”
她的身體開始變高,相貌恢複了原狀,精緻的容顔變得美豔異常,伸縮的皮衣勾勒出完美的曲線。
她又恢複了自己的本來面容,她是武當金鳳!
長老們一片嘩然,有人甚至吓得向後連退幾步,倒在了地上。
而年青的弟子們,則是一個個的面面相窺,武當弟子誰不知道金鳳的豐功偉績,無數人以她作爲偶像。
“你……你怎麽……偷偷的混到了這裏,你備案了嗎?”
有人哆哆嗦嗦的問道,仿佛她幹了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
沒有回答,吳圓圓隻是看着金象。
“二十年,金象,你執掌武當二十年,你做了什麽?武當派變成了什麽樣子,你知道不知道?”
金象真人沒有發怒,隻是神情複雜的看着吳圓圓,他就是因爲性子軟,沒有強有力的派系支持,才當上了掌門。
當上了掌門的那一刻,他心中充滿了快樂,可是後來,一次次妥協,無數次妥協,甚至各種各樣惡心的妥協……
很多時候,他都在想,他如果當年沒有被選中,那麽現在是他會不會比以前快樂的的多?
“你們這些老不死的懦夫們,世界大戰你們不肯參與,留在山中修行,門派中的肮髒事物不肯出頭,覺得與己無關,碰到了利益一個個都要争取,決不能少了你們一絲一毫!
你們就是蛀蟲!
我的兒子,朱友榮不過是爲了正義,做了一些事情,你們卻覺得打擾了你們的清修,妨礙了你們的利益,你們這些蛀蟲們,還真的把友榮給開除出武當派了!”
她的鳳眸倒豎,熊熊的烈焰在瞳孔中燃燒起來。
她準備了一大堆話,慷慨激昂的壓到了所有的人,可是……
看着身邊平靜站立的沈漁,她突然覺得沒有什麽必要。
如果言語能說服大家的話,要刀劍還有什麽用?
沈漁已經把她逼到了絕路上,如果不是朱友榮的犧牲,她連站在這裏的資格都沒有。
二十年前,她競争掌門之位輸了,但保住了自己一脈的資源,但不代表這種保護能繼續下去,以及不甘心的人永遠沉默。
沈漁的攻擊,直接掀開了血淋淋的事實,那就是,當年金象和金鳳的矛盾。
而且……
那些老古董們、那些懦夫們,那些袖手旁觀的人們,武當在你們的手中,變成了什麽樣子?
說服他們?說服了他們?
說服他們然後妥協,讓他們繼續作威作福?
“金鳳,你闖入了大殿,還敢放肆!”
石虎道人哈哈哈的大笑,這幾天武當派戒備森嚴,自己一脈的人全部調回來,就是防止金鳳一怒拔劍。
二十年前你不敢動手,二十年後你想露面是找死!
你看看這麽多長老,你還不束手就擒?
他向前三步,來到了吳圓圓身前三米之處,他當年勸退了吳圓圓,這些年作爲刑部的殿主,他和無數人進行過無數次的辯論,他有信心壓倒吳圓圓說的每一句話,他精通武當派典籍中所有的章節。
來呀,來辯論呀,很好,我……
他甚至拔出了長劍,來防止吳圓圓動手,就在這時,他看到了吳圓圓手指一并,一道氣劍産生。
怎麽,吳圓圓想要動手?
他悍然的出劍,他才不信吳圓圓會殺人!
下一刻,石虎的身軀分成了三段!
他一劍六斬,吳圓圓隻是一劍雙斬,但是他卻沒有傷到了吳圓圓身邊絲毫,女子的從他的身軀中斬殺而過!
燕雙飛,吳圓圓的氣劍直接把他送上了西天!
石虎的頭顱咕噜噜的滾向了長老席那邊,噴出的鮮血染紅了宮殿。
“金鳳!”
這一下,所有人都驚呆了,她,她,她居然敢在掌門面前,在長老會面前,在真武殿中,動武?
而且一言不發,就殺了石虎道長!
“武當金鳳,請!”
她對着那些人說道。
二十年前,她退讓了一步,二十年後,她要殺光他們!
沈漁把她逼到了絕路上,她要用劍殺出一個未來!
大殿外,一朵煙火沖天而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