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目圓睜的夏鲲鵬雙拳緊握，恨不得将柳鳳仙狠狠按在地上猛捶一頓——這女人太氣人了！交代她老老實實呆在這裏，怎麽就不聽話呢？她這樣冒冒失失地跑到街上，那萬一遇到危險咋辦？還不知輕重地從哪裏弄來一群女人，難道還嫌這裏不夠亂嗎？
跟在身後的陳一飛沒有随聲附和，而是輕聲安撫着四個女人慢慢坐下。看着夏鲲鵬怒氣沖天的樣子，他實在忍不住要笑出聲來——我說兄弟！沒那金剛鑽你就别攬瓷器活，就你那虛頭巴腦的熊樣兒，她要是能怕你就出邪了。“快吃點東西吧！是不是餓壞了——”陳一飛一面将白天買來的包子和鹹水鴨分給這些女人，一面斜着眼睛看夏鲲鵬如何收場。
“刀片兒”還是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仿佛眼前發生的這一切與他無關——靜靜瞅了衆人一眼之後，便窩在牆角仔細擦拭起那把剛搞來的毛瑟k98k來。
“鵬哥！仙兒不是一個人窩在這裏憋得慌！這不出來走走馬上就回來了嘛——”似乎也感覺到了理虧，柳鳳仙不顧大庭廣衆之下竟朝夏鲲鵬偎了過來。看着夏鲲鵬依然鐵青着臉她又摟起他的胳膊，一邊輕輕搖晃一邊嗲聲嗲氣地叫了起來。
“憋得慌？外面多危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說柳鳳仙你能不能别胡鬧啊！自己瘋就瘋吧還帶回一群累贅——”誰知夏鲲鵬根本不吃這一套，竟然一甩胳膊更加嚣張地呵斥起來。
“你吼什麽吼——就興你抛下我爬回來，就不興我到外邊轉一圈嗎？”眼看着狐媚發嗲不行，柳鳳仙馬上換上一副哭腔并叉着腰和男人對飚起來。
“你——”
“我什麽我？我不是看着可憐才帶她們來的！告訴你夏鲲鵬，如果本姑娘有一點點辦法就絕不會低聲下氣求你！——你***鐵石心腸啊！當初把我從炸塌的宜春樓裏背出來的那股英雄勁兒哪去了？你***要是真不讓在這兒，老娘我現在就帶她們走——”柳鳳仙越說越生氣，最後竟指着夏鲲鵬的鼻子破口大罵起來。
沒料到自己一句話女人反應會這麽強烈，看着母老虎一樣的柳鳳仙他竟突然手足無措起來。
“走！咱不在這裏了，跟着姐姐給你們找個好地方兒——”看着夏鲲鵬沒有反應柳鳳仙竟唰地一下子轉過身來，拉起地上一個最年輕的姑娘扭臉兒就走。
靠在窗戶邊上的陳一飛仍然一臉壞笑，看着拉起女人吆喝着要離開的柳鳳仙，他甚至連擡起胳膊阻攔一下都沒有。而一旁的齊烈陽依然在聚精會神擺弄着那支嶄新的毛瑟k98k。
“别！我也不是攆她們的意思，就是你出來也跟我們說一聲啊——”夏鲲鵬開始退卻，剛才還氣焰嚣張的神色也随着女人的出走黯淡下來。
“給你說一聲兒！你們一出來就沒影了我到哪裏找？如果等你們回來怕是她們不被凍死也要被餓死了！哇——這些孩子太可憐了，整村的人都被日本人殺了——”說完柳鳳仙竟突然嚎啕大哭起來。四個姑娘似乎也被柳鳳仙的情緒感染，再次回憶起了那慘絕人宮的一幕幕，也立刻跟着啜泣起來。
她們的聲音先是抽搐嗚咽，接着越來越高，最後竟和柳鳳仙一樣哭天喊地起來。一時間幾個女人的哭聲交織在一起，弄得夏鲲鵬更加手足無措起來。
“仙兒！姑娘們——先别哭了！驚動了樓下的神父，咱們可想在這裏呆下去也不行了！”看着差不多了，一直作壁上觀的陳一飛才輕聲制止起來。
那四個女孩兒或許是累壞了，在将僅有的一點兒食物吃完之後便抱在一起呼呼睡去。夜色深沉，月明星稀。聽着周遭粗細各異的呼呼聲，斜靠着牆壁的夏鲲鵬卻久久不能入睡。
此刻柳鳳仙鑽在他懷裏睡得正香——在夏鲲鵬千般道歉百般呵護無數次求爺告奶奶之後，她才是善罷甘休。看着女人吹彈可破的俏臉已瘦了一圈并蒙上厚厚一層污垢，原本光滑的額頭已浮現出若隐若現的皺紋，夏鲲鵬不禁心中一疼。
“啊——啊——爹，娘——快跑！别殺我——别殺我——”突然一個姑娘竟大喊大叫起來，很顯然是做噩夢了。
“春兒！别怕——姐姐在——”聽到姑娘的喊叫聲，柳鳳仙一下掙脫夏鲲鵬的懷抱。将女人摟在懷裏：“有姐姐在這裏！絕不會讓小日本欺負你們的——”
看着眼前的一切，夏鲲鵬更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睡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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