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川私下‘研制’的長甯戰車,本來不想早早拿出來的,可是,眼看着李廣被圍,覆滅在即,就算再大的底牌,他都願意拿出來。
當然,‘子母霹靂彈’那種人家大兇器……在必要的時候,也不得不拿出來了。
雖然在楊川看來,那玩意兒太過逆天,不到萬不得已,他根本就不想讓其提前面世。
問題是,若是再拖延下去,李廣和剩下的那三千多隴西老卒,恐怕就要傷亡殆盡了。
十二架‘長甯戰車’轟隆隆開出胭脂城,讓附近的匈奴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快,快去禀告王!”
“他們要出城突圍了!”
三兩個呼吸後,匈奴人突然驚醒,立刻便有一騎絕塵而去,自然是給休屠王禀告去了。
剩下的一千多人,迅速組成一個進攻隊形,拍馬狂奔,一邊彎弓射箭,一邊撲了上來。
面對一波接一波的箭雨,楊川渾不在意。
不要說匈奴人的狼牙箭射不穿他身上的幾層甲胄,就是他身後的那八百重裝鐵騎,隻要不是射入面門,所謂的箭雨,差不多就是一陣毛毛雨。
“殺掉。”
楊川随口吩咐一聲,便頭也不回的看向休屠王所在之處,哈哈長笑:“得兒~駕!”
十二架長甯戰車轟隆隆繼續向前,猶如十二隻洪荒怪獸,不緊不慢的向遠處滾滾而去,他身後跟随的八百鐵騎,迎面遇上狂奔而來的匈奴騎兵,隻是随手取下馬背上的弓弩,照着那些狼日哈的就是一輪齊射。
近距離打擊,一弩五發,其實都有些浪費了。
不過,時間緊急,楊川也顧不得勤儉節約,便幹脆一路平推過去算了……
與此同時,休屠王接到禀告,趕緊走出大帳,向胭脂城方向張望過來。
“那些是什麽東西?”
看着十二架黑不拉幾的‘長甯戰車’,休屠王都看呆了。
“怪不得渾邪王遲遲不曾回來支援,想不到,那老鬼竟然還藏了這麽一手?”
打了兩個多月的仗,休屠王始終認爲自己是在和渾邪王打,根本不曾想過,胭脂城裏駐紮的,竟是大漢長甯侯楊川……
眼看着橫沖直撞,所向披靡的‘長甯戰車’,休屠王破口大罵:“渾邪王,他果然與漢朝人有勾結,那些刀槍不入的怪物,一看就是漢朝人打制出來的!”
“渾邪王,你不得好死!”
休屠王痛罵幾句,翻身上馬:“傳令,派出四個千人隊,全力阻擊之,先将其身後的那幾百騎兵殺死,看他能翻了天!”
言畢,他便不再理睬楊川這邊的狀況。
在他眼裏,區區十二架烏龜殼子根本就沒什麽屁用,裏面又藏不了多少人,跑又跑不快,這分明就是來送死的好吧!
此時此刻,休屠王的心思,幾乎全部都放在與李廣之間的戰鬥上。
征戰幾十年,與他交過手的大漢軍隊兩隻手都數不過來,可是,向來都是他的騎兵耀武揚威,縱橫千裏,哪裏遇到過這麽硬氣的步軍?
在匈奴人的想法裏,漢軍的糧草兵械充足,可以說是兵強馬肥,問題是,那些漢軍一般都躲在城池裏頭,很少有人敢出來野戰。
這一次,真特娘的過瘾呐!
對于自己戰損幾千人馬,休屠王根本就不在乎,隻要他滅掉眼下這一支漢朝軍隊,活捉對面的那位将軍,無論是在右賢王還是在大單于伊稚斜面前,他都能理直氣壯的挺着腰杆子,一舉将渾邪王給打趴下,永生永世都翻不了身。
如此一來,整個河西走廊,可不都歸他休屠部了?
心中的算盤打得叮當響。
休屠王的心情頗佳,忍不住從馬背上取下酒囊,噸噸噸便灌了七八口馬奶酒,哈哈大笑:“兒郎們,放手去打!”
“用你們手中的刀與箭,用你們戰馬的蹄子,将漢軍的那個狗屁陣型踏碎,殺死那些可惡的漢人,活捉那個身穿鐵甲的将軍!”
“瑪拉汗,帶着伱的勇士們,全力壓上去!”
一名中年漢子怒吼一聲,策馬狂奔,帶着一支四千多人的騎兵沖向李廣所部,猶如一陣狂風暴雨,想要一鼓作氣的拿下李廣。
遠處,長甯戰車上。
楊川随手撥打着匈奴人的狼牙箭,望着休屠王大營方向的變化,不由得哭笑不得。
這個休屠王,是跟李廣打出小火花了?
面對一支重裝鐵騎,竟然隻派出幾支千人隊進行攔截,卻對早已處于崩潰邊緣的李廣和其麾下三千多隴西老卒群追猛打。
簡直就!
離譜啊……
既然如此,那就讓休屠王感受一次,長甯戰車的威力吧。
楊川長劍遙指休屠王大帳所在之處,朗聲喝令:“重裝騎兵,組成沖鋒隊形,前去營救李老将軍!”
轟隆隆一陣沉悶巨響聲中,八百鐵騎開始發力,漸行漸快,在匈奴騎兵中間硬生生撕開一道口子,一路橫沖直撞,如同一把鋒利無匹的巨刃,向李廣所在位置猛沖而去。
與此同時,楊川喝令,讓十二架‘長甯戰車’略微加快速度,不緊不慢的向休屠王大帳而去。
很快的,當休屠王發現那支八百人的重裝騎兵的威力時,心中突然生出一種蒼白無力感。
區區八百人馬,沿途收割,轉眼間,就讓他損失兩千多兵馬?
反觀那一支騎兵,卻無一人一馬的戰損……
“擋住!”
“擋住那支騎兵,休要讓其與漢軍步兵彙合!”
休屠王登時察覺不妙,連忙喝令幾支千人隊猛撲上去,試圖抵擋、延緩重裝騎兵的沖鋒速度。
不料,當雙方騎兵來了一個硬碰硬之後,休屠王傻眼了。
這還是騎兵?
這特娘的也太硬了吧?
不要說狼牙箭射不穿對方身上的甲胄,就連彎刀砍上去,長矛戳過去,都無濟于事,曾經讓他引以爲傲的匈奴騎兵,在這一支騎兵面前,簡直就跟雪水遇到燒紅的鐵棒,‘噗嗤’一聲。
冰雪融化,煙消雲散。
隻是第一個回合,地上便多了一千多具屍身……
休屠王臉色鐵青,突然意識到一件可怕的事情:‘莫非,這也是漢軍提前埋伏起來的一支兵馬,就等着自己前來攻打?’
一想到胭脂城裏駐紮的也是漢軍,很多事情一下子都敞亮了。
怪不得全力攻打一兩個月,連一座小小的城池都沒有拿下,感情是自己在跟一群精擅防守的漢軍打了一場攻城戰?
休屠王有些上頭,厲聲怒吼:“殺,給我殺!”
“殺死那一隊漢人騎兵,一顆腦袋,賞賜黃金一百兩,牛羊牲口三百頭!”
“隻要大敗漢軍,活捉渾邪王,你們這些萬夫長誰都有可能被封王……”
果然還是自己人了解自己人。
休屠王的一番許諾,讓本來已經心生驚懼的匈奴騎兵瞬間打了雞血,一個個的滿血複活,根本就來不及上前請命,竟然各自帶着本部兵馬向那支重裝鐵騎沖了過去。
于是乎。
當楊川率領的十二架‘長甯戰車’抵達休屠王大帳時,周圍竟隻有區區一千多人馬,應該是其本部親衛和扈從。
“休屠王?”
楊川大模大樣的露出半截身體,将‘臉罩’扳開一條細縫,甕聲甕氣的笑道:“你這人不講究啊,既然來到我的胭脂城,怎的不進去吃一頓飯、喝一碗酒呢?”
休屠王在一衆親衛、扈從的簇擁下,對慢吞吞的十二架‘長甯戰車’根本就沒放在心上,他冷冷一笑,用馬鞭遙指楊川:“你也是漢人吧?”
楊川想要點頭。
怎奈頭上戴了一個大鐵殼子,就連轉動一下脖子都很困難,便幹脆放棄肢體語言的表達,笑道:“休屠王好眼力,本侯的确是漢人。”
“而且,還是個大官呢。”
休屠王‘哦’了一聲,十分冷淡的說道:“等你死了,多大的官都沒用了。”
說話間,他揮一揮手中鞭子:“放一把火,燒掉這些讨厭的怪物。”
然後,他對楊川竟不再理睬,而是轉頭看向戰場的另外一個方向,臉色很快就變得難看至極。
八百重裝鐵騎,不能長途奔襲,因爲身上的鐵甲實在太重,戰馬根本就堅持不了多久。
可即便如此,因爲彼此距離太過接近,一個沖鋒過去,早已給匈奴人造成了重創,死傷無數。
看樣子,隻需再向前沖鋒三四百步,重裝騎兵便能與李廣的幾千步兵彙合……
休屠王陰沉着臉,沉聲喝令:“給那些蠢貨傳令,用他們的性命,和戰馬的性命,堆上去!”
“就算用血肉堆,也要将他們阻擋下來!”
一名親衛撥轉馬頭,剛要前去傳令,結果,一片箭雨潑灑而出,一霎時,便将方圓四五十步内的所有匈奴人覆蓋了。
卻是楊川實在有些生氣,便幹脆下令對周圍所有的匈奴人,開始無差别打擊。
機括達達,箭如雨下。
圓不拉幾的‘長甯戰車’上,突然被翻開一些鐵片,露出一簇一簇的、黑漆漆的小洞洞,隻聽得‘嗡’的一陣輕響,兩三波弩箭爆射出去。
箭身不長,貴在多,在猛,在于防不勝防。
隻一兩個呼吸間,長甯戰車裏,便射出去五輪齊射,暴雨梨花,噼裏啪啦,隻見幾片灰蒙蒙的箭雨潑灑過後,便造成幾百人的傷亡。
甚至,就連背對楊川,正在發号施令的休屠王,也在這一瞬間,被七八支弩箭射成了篩子。
這個休屠王太不給本侯面子了。
面對自己精心設計的大殺器‘長甯戰車’,竟連一絲一毫的敬畏之心都沒有,誰給你慣的毛病?
那就,直接弄死算了。
“狗日的,本來留着你老匹夫一條性命,想讓我哥親手斬殺的,既然你作死,那就去死好了。”
“加快速度,沖上去!”
射死一個休屠王,楊川根本就沒有在意,他擡起手中長劍,遙指李廣所在之地:“弩箭節省着用,沖到人多處再射!”
于是,一場鐵血大戰,畫風陡變。
戰車隆隆,箭矢激射。
不到七八個呼吸,十二架長甯戰車便猛沖出去幾十步,沿途火力不斷,讓匈奴人一片一片的倒下。
小半個時辰前,在戰場上大占上風、耀武揚威的匈奴人,連遭重創,如今,就連他們的王都被亂箭射死,自然一下子就亂了套。
“王,休屠王死了!”
不知是誰大喊一聲,連遭重創的匈奴人更加紛亂,除了與重裝騎兵硬剛的幾支千人隊還沒有發現問題的嚴重性,其他人盡皆亂喊亂叫,想要回去‘搶救’休屠王,卻與混亂的騎兵沖撞在一起,亂成了一鍋粥。
持久大戰的内傷,終于在這一刻爆發了。
群龍無首的匈奴人攪成幾大團,有怒吼的,有哀号的,有大聲呵斥的,有提着鞭子胡亂打人的……
趁着混亂剛起,楊川繼續猛沖猛打,弩箭不要錢似的潑灑出去,撂倒了一片又一片,索性讓混亂不堪的匈奴人心驚膽寒。
既然不能全殲,那就盡可能的多宰一些人,總體算下來也不是很吃虧……
……
于是,一個半時辰後。
當霍去病、曹襄率領三千羽林孤兒、五千匈奴人仆從兵趕到胭脂城,就看到了這樣一副景象——
秋日驕陽下,大地靜默。
胭脂山腳下的一道河谷地帶,草地淩亂,屍橫遍野。
那些屍體啊,一片一片的,黑不拉幾的,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或者,趴在地上,身下的血迹已然變成了黑紅之色,将這片土地浸染的沒了原本的樣子。
幾百匹失去主人的戰馬,在屍體中走走停停,時不時的低下頭去,似乎在尋找昔日的主人。
又好像是在吃草。
總之,就一片靜谧。
不遠處的一片向陽山坡上,三千多具隴西老卒的屍身堆積在一起,上面覆蓋了厚厚一層柴火。
一名白發蒼蒼、面色黧黑的老将軍,單膝跪地,痛哭出聲:“魂兮歸來!”
魂——兮——歸——來——
魂——兮——歸——來——
這是一片甚爲平坦的河谷地帶,老将軍帶着哭腔的招魂之聲,并未引起多少回聲,卻讓人更加心神酸楚。
一群衣衫褴褛、渾身沾滿煙塵與血污的老卒,單膝跪地,以頭搶地,嘶聲喊一句:
“魂——兮——歸——來——”
……
大戰,結束了?
霍去病、曹襄二人面面相觑,轉頭看向幾十裏外迎接他們的阿木:“阿木,你家公子呢?”
“你不是說楊川固守城池麽?”
“他人呢?人在何處?”
阿木也是一臉茫然,口中喃喃低語:“公子,公子在哪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