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付一支三百人的匈奴騎兵,楊川的法子簡單而粗暴:等到他們沖到半坡時,直接推下去數十塊百十斤重的石頭。
當然,還可以加上幾十根巨木什麽的,那也是可以的。
畢竟,當初在修築這座新的‘鹿鼎城’時,他所考慮的第一個問題,便是如何對付仰攻而上的騎兵,所以,通往城堡的道路,自然隻有一條傾斜向下、約莫三丈寬的‘通道’……
于是,就在衆人的眼皮子底下,一隊三百人的騎兵打着呼哨,怪叫着沖到距離城牆還有七八十丈左右時,楊川隻是輕輕揮了揮手,淡然道:“放。”
轟隆隆一陣巨響。
機括一松,城牆的斜面上赫然露出一個缺口,十幾根巨大的木頭突然松開,順着唯一的那條通道轟然滾落下去。
緊接着,數十塊不是很巨大的岩石,随之滾落。
一時間,塵土飛揚,滾石檑木混雜在一起,爆發出一陣驚人的威勢,猶如一條怪龍,向那一隊騎兵重重的碾壓過去,還不等那些家夥反應過來,便有大半的人馬被湮沒。
一片慘号,幾聲怒吼,戰鬥差不多已然結束。
三百騎兵,加上五六百匹戰馬,就在這不到二十個呼吸内,便有一大半被直接壓成了肉黏黏子。
剩下的百十人,早已面如土色,剛要撥轉馬頭向下奔逃時,第二批巨木滾落下來了。
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就這麽一會兒工夫,丁零王帳下的一支三百人騎兵隊伍,就剩下孤零零的二十幾人,還有數十匹驚慌失措的戰馬,在那裏唏律律的嘶鳴不已,眼看着便要失去控制。
“都滾上來吧,”堂邑父用匈奴話厲聲喝道:“否則,我們便要再放幾十根巨木了。”
不得不說,堂邑父這個匈奴人,還真有點猛将風采,他的身材高大猶如半截鐵塔,極具威懾力不說,偏生他的嗓門又特别的雄渾而嘹亮,這一聲斷喝,登時便讓那些匈奴騎兵愣住了。
經過七八個呼吸的商議,那五十幾人垂頭喪氣的策馬上前,老老實實的彎腰施禮:“城頭上的英雄啊,我們隻不過是途中經過的客人,就想讨一碗你們部落的羊奶;
可是,你們爲什麽要放下石頭和木頭,砸死我們的勇士和戰馬?
你們可知曉,我們是丁零王帳下的人……”
聽着這些牲口睜着眼睛說瞎話,堂邑父沒有吭聲,而是轉身看向楊川:“公子,伱看?”
楊川輕笑一聲,探身看向三十幾步外的那些匈奴人,笑眯眯的說道:“原來是丁零王帳下的勇士啊?話說,你們丁零王最近身體可好?
他一頓吃幾隻羊羔子?
聽說你們的丁零王都窮瘋了,連自己帳下部落的牛羊牲口都搶劫,簡直就有些過分啊。”
城牆下方的那些匈奴人面面相觑,竟不知道該如何應答。
當然,楊川也沒想着讓這幫牲口應答,他不過就是用一番廢話,讓這些人的精神松弛下來而已。
“諸位勇士,看你們行色匆匆,滿面疲憊,是不是一日一夜不曾吃肉飲酒了?”
楊川笑眯眯的繼續說着廢話,一臉的人畜無害:“我們部落的人口不多,牛羊牲口雖然很多但都比較瘦弱,馬奶酒的味道還有點酸,不好意思拿出來招呼遠道而來的客人;
這樣吧,給你們一些鹹魚肉、幾皮囊馬奶酒,讓各位勇士填飽肚子,咱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如何?
聽說你們丁零王的帳篷裏,年輕婦人的羊皮袍子裏,什麽都不穿,簡直沒羞沒臊啊……”
在楊川的一番廢話下,那些匈奴人的心神莫名的松弛了下來。
這些家夥,差不多已經被滾木礌石吓破了膽,此刻聽到城頭那位俊俏無比的‘小貴人’說,還能給他們吃一點食物、喝幾口馬奶酒,紛紛露出一抹十分難看的笑意。
“謝謝貴人賜下酒食,”一名匈奴人躬身施禮,“回去後,我一定把你們的熱情禀告我們的丁零王。”
楊川點點頭,笑着擺擺手:“給他們一些鹹魚,再送一皮囊馬奶酒。”
堂邑父躬身遵命,親手将一大包楊川親手腌制的魚肉,連同一皮囊馬奶酒,用羊毛繩子吊了下去。
匈奴騎兵遲疑幾個呼吸,便有幾個人上前接了酒食。
“謝過貴人賜下酒食。”那些匈奴人倒還有點眼色,紛紛躬身施禮。
“你們先吃點東西,喝幾口馬奶酒潤潤嗓子了,咱們再談一筆買賣,”楊川自顧自的坐下來,讓堂邑父給他送過來一盤‘鹹魚’、一皮囊馬奶酒,在城牆上頭也開始吃吃喝喝起來。
一邊吃喝,他還一邊溫言說着廢話:“本可汗已經有幾十年沒有出去過,聽說軍臣大單于讓他的親弟弟一碗毒酒給要了老命,哈哈,想想就可笑;
伊稚斜那個蠢貨當大單于,這是要把咱們匈奴人往陰溝裏帶啊,他頭腦簡單,比你們丁零王差遠了……”
本來,那些匈奴人對酒食還頗爲懷疑,擔心裏面有什麽不好的東西。
可是,看着楊川慢條斯理的吃吃喝喝,每一個人,都覺得饑渴難耐,竟忍不住也開始吃喝起來。
如此這般,一炷香工夫後。
楊川用清水洗了手,俯視下方,溫言笑道:“怎麽樣,本可汗賞賜的這仙魚可還好吃?”
一名匈奴人起身,一手撫胸,道:“可汗的酒肉十分可口。”
楊川微微一笑,心道:‘廢話,當然十分可口,那可是本廚子親手腌制的鹹魚……’
匈奴人不喜歡吃魚,一方面是那些大祭司、大單于什麽的狗屁老神棍宣稱,魚是有靈魂的,可能是匈奴人的老祖母;另一方面,卻還是因爲魚肉裏面的刺太多,慣于大口撕嚼牛羊肉的匈奴人,根本就不會吃。
所以,在烹制這些鹹魚的過程中,楊川可是将其中的魚刺都剔除了呢。
再加上精鹽和烤魚的秘制蘸料,就算是在後世的一些大酒店裏,都能算得上一道不錯的風味小吃……
“既然酒好喝,肉好吃,你們有沒有興趣跟本可汗談一點生意啊?”
楊川站起身來,負手而立,俊俏小臉在貂皮袍子、狐皮帽子、黃金項圈、羊脂玉挂件等‘行頭’的陪襯下,竟有一股莫名的華貴之氣,讓那些匈奴人紛紛側目不已。
“可汗,談什麽生意?”一名匈奴人躬身問道。
“很簡單,眼看着嚴冬将至,幾乎所有的部落都缺少過冬的肉食,也缺少鹽巴,”楊川溫言笑道,“但本可汗這裏,卻隻缺少牛羊馬匹。
這樣吧,你們帶一些本可汗的肉食和鹽巴回去,問問你們丁零王,要不要跟我做一筆大買賣。
你告訴丁零王,隻要他願意,就可以從我這裏得到源源不斷的這種肉食和鹽巴;如此一來,不僅他有過冬的肉和鹽巴,還能在其他部落的手裏,換來一些牛羊牲口……”
城牆下方的那些匈奴人聽得有些迷瞪,一個個面面相觑。
楊川輕咳一聲,轉頭看向堂邑父:“還是你跟他們講吧。”
這就是文化差異,沒辦法的,跟匈奴人打交道、談生意,還是得匈奴人自己去做。
眼看着自家小郎君吃癟,堂邑父強忍着笑意。
他向前跨出半步,沉聲喝道:“我們天可汗說了,讓你們帶一些肉食和鹽巴,滾回去告訴丁零王,就說我們天可汗願意與他結成聯盟,騙光其他部落的牛羊牲口;
當然,如果他願意,還可以騙光其他部落的年輕婦人!”
這一下,下面那些匈奴人聽懂了。
一個個的,眼睛裏都開始冒小星星了,紛紛上前詢問:“這種很好吃的肉,你們還有很多嗎?”
“你們的鹽巴呢,也有很多?”
“我們這便趕回去禀告丁零王,隻要你們有足夠的肉食和鹽巴,我們全部都要了,幫你們換來牛羊牲口和婦人……”
楊川聽得一陣無語。
這個堂邑父,怎麽能把做生意這樣高大上的事情,說成是騙呢……
“堂邑父大叔,再給他們一些鹹魚和鹽巴,”楊川笑眯眯的吩咐一聲,“對了,他們都是遠路上的朋友,再送一些清水吧。”
堂邑父躬身領命,讓人又包了一些鹹魚肉,并将兩皮囊精鹽和一皮囊清水吊下城牆:“好了,東西給你們,可以滾蛋了。”
那些匈奴人取了魚肉、鹽巴和清水,躬身施禮後,一溜煙似的離開了。
鹿鼎城裏,登時便響起一片歡呼之聲,所有人都以爲需要一場惡戰,才能将丁零王帳下的那些豺狼趕走。
不料,天可汗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殺死對方兩百多人,還跟丁零王結成了聯盟,簡直有些不可思議啊……
楊川的臉色,卻漸漸變得陰冷下來。
他緩緩轉身,俯視城中烏泱泱的人群,淡然說道:“我們的肉食,固然可以源源不斷的捕撈上來,我們的鹽巴,也可以源源不斷的生産出來;
可是,你們别高興的太早。
咱們眼下隻有三四百勇士,當丁零王知道,咱們這裏是一塊鮮美的肥肉時,他會怎麽做?
你們猜想的不錯,他啊,那條窮酸而兇殘的豺狗子,一定會想辦法搶奪我們的漁場,搶走我們的鹽場;
我們的男人會被殺光,我們的老人也會被殺光,而我們的婦人和孩子,以及我們的牛羊牲口,都會成爲豺狼的食物……”
楊川的聲音不大,但足以讓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楚、仔細,他就是要告訴所有人,想要擁有一個溫暖的家園,就需要大家一起行動起來,保護好鹿鼎城。
“堂邑父聽令!”
楊川的聲音陡然變得肅殺起來,沉聲喝令:“令你帶領三百野戰營,依照一人五馬的配置,橫掃方圓千裏的所有部落,搶來所有的婦人、牛羊牲口,不要給丁零王留下任何一個補給點!”
“阿石、阿土聽令:在鹽場之地,修築一座堅固軍寨,外加一座烽火台,一旦遭遇襲擊,所有人立刻進入軍寨,點燃烽火,等待主城救援!”
“阿麥、阿谷聽令:着你二人組織部落所有能參加勞作的老人、婦人,專事捕撈漁獵,并将魚肉全部用鹽巴腌制儲存起來!”
“……”
一連串命令發布下去,所有人轟然應諾。
楊川掃視一圈,露出滿意之色,這才繼續說道:“老人,青壯年,婦人,都有活兒幹了,孩子們的教養,就讓我親自來吧。
此外,本可汗命令你們。
鹿鼎城所有人等,無論男女老少,必須做到以下幾點:吃東西前洗手洗臉、拉屎尿尿後洗手、睡覺前洗臉洗腳、三日一洗頭、七日一洗澡;嚴禁吃生肉喝生水,嚴禁随地拉屎撒尿!
若有違令者,男人割蛋蛋,婦人……嗯,婦人縫屁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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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本來,廚子想開個單章給大家道歉的,可是想了想,還是寫在正文後面算了——
因爲之前的手誤,将‘谷蠡(li)王’寫成了‘谷蠹王’,造成全文共出現39處錯訛,現已一一改過。
這是廚子的錯,再次,鄭重給讀者老爺磕頭、認錯。
特此,再磕頭,再認錯,并給大家加一更!
感謝讀者捉蟲!廚子跪謝,磕頭,認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