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川有一個強烈的預感:這個張湯,絕對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在自己的封地上,殺死他人部曲、仆役數百人,如果嚴格按照大漢律例,絕對會吃不了兜着走;若非長公主殿下、曹襄、霍去病幾人的幫忙,自己此刻恐怕已經住進廷尉府的地牢了。
大漢律法規定,可以用錢币‘抵罪’。
楊川在心中已然默算過,就算将這兩三千畝良田和十餘萬家禽都賣掉,恐怕連罰金的一小半都湊不夠……
……
次日一大早,平陽公主便從長安城趕來了,看上去臉色不是很好。
這就更加證實了楊川的預感:‘劉徹對自己的暴起傷人,似乎也很是不滿。’
雖然大長門崔九曾經說過,廢了董偃,皇帝很高興,可是,在館陶公主、陳阿嬌二人的一番哭鬧下,皇帝實際上已經煩不勝煩,就想着盡快處理掉這一攤子爛事。
左看右看,好像将楊川丢出去最劃算?
娘希匹!
楊川心下勃然大怒,面上卻一副風輕雲淡,恍若無事發生過那般。
“楊川,你認爲皇帝會将你交給館陶大長公主?”一進門,平陽公主開門見山的問道。
楊川點點頭,笑道:“會不會将我這小人物丢出去,用來消解大長公主和皇後的怒火,這是皇帝的心思,我不敢去揣測。
不過,防患于未然嘛。”
平陽公主秀美微蹙,道:“皇帝親口應諾,不會過分爲難你小子,畢竟,伱雖然年紀幼小,但無論是軍功還是農耕稼穑之功,堪稱我大漢少年俊傑。
不過……
館陶那老賤人和陳阿嬌二人跑去未央宮,又哭又鬧,據說,陳阿嬌還被她母親推了一把,一頭撞在香爐上,額頭上流了好多血呢。”
就連平陽公主都覺得一陣頭大,站在木樓平台上,極目遠眺,望着楊川封地上生長繁茂的菜蔬和遠處的那些家禽,喟然長歎:“身爲皇帝,我那個弟弟什麽都好,英武神明,知人善用,可在陳阿嬌的事情上就很容易變得易怒,即便一件小事,都會莫名的狂怒不可遏,簡直就不可理喻啊。”
曹襄在一旁聽得心驚肉跳,楊川卻甚爲淡然。
這一結果,他早已從張湯的隻言片語中有所了解,不過,如今從平陽公主的口中說出來,算是徹底坐實罷了。
“要不、讓楊川先進秦嶺避一避風頭?”曹襄忍不住說道。
平陽公主點點頭,有些無奈的說道:“也罷,你就先去躲避一段時日吧,我弟弟不是糊塗人,等館陶和陳阿嬌不鬧騰了,自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後不了了之。
楊川你放心,你的莊子本宮會使人過來打理,若需錢币之物,你盡管開口,我随後便令人送過來。”
楊川卻搖搖頭,很認真的說道:“躲得了初一,過不了十五,我不想如此窩窩囊囊的過日子了。”
自打歸漢以後,一種莫名的歸屬感讓他不忍下死手,從長城外遇到司馬遷那貨開始,楊川就把自己變成了一個窩囊廢,忍氣吞聲,這種感覺差勁極了。
他,楊川,不想再這麽憋屈的活着了。
去特娘的劉嫖老婦,去特娘的桑弘羊、張湯……和劉小豬!
還是那句話:誰害我,我弄死誰。
心中雖然起了殺機,楊川的臉上卻沒有任何變化,隻是搖頭苦笑幾聲,從懷中摸出一卷羊皮,自顧自的放在案幾之上:
“長公主殿下,平陽侯,不瞞二位,這幾日我反複思量,總覺得在劫難逃,故而,我想了一個禍水東引的法子,就是不知道能行不?”
平陽公主道:“說說看。”
楊川攤開那張羊皮,卻是一幅十分簡易的耕犁圖樣,與眼下漢帝國農耕所用耕犁不同,這個結構極其簡單的耕犁,竟然隻需一頭耕牛牽拉?
平陽公主眼前一亮,爾後,便是一陣茫然,低聲問道:“楊川,此耕犁……隻需一頭耕牛?”
楊川笑道:“對,隻需一頭耕牛,而且,耕田深度還可以調整,隻要有足夠的好鐵,完全可以深翻六七寸,無論是耕種還是開荒,速度可比現有耕犁提升七八倍。”
這話說的還有些保守。
根據後世農業實踐證實,這種新式步犁,可算是華夏古代農耕文明的最後的集大成者,不僅可以節省大量的畜力,而且,耕作速度和質量也發生了質變。
眼下的漢帝國農業,一人二牛,一天隻能‘劃地’二三畝;可是這新式步犁,卻隻需一人一牛,一個大早便可深翻七八畝田地。
簡直天壤之别也。
當然,楊川也藏了私心,這一款新式步犁隻是一個大緻圖樣,如何做到左右翻轉,卻是他給自己留下的一個後手……
即便如此。
平陽公主卻早已大爲動心,側頭凝視楊川的眼睛,淡然問道:“你是想将此耕犁進獻給皇帝,用來抵消殺人部曲、仆役之罪責?”
楊川搖頭:“不,我想将此圖獻給館陶大長公主。”
“你!”
平陽公主勃然大怒,柳眉倒豎,兇巴巴的瞪着楊川,冷聲斥道:“此舉究竟何意?你以爲将這新式耕犁進獻給那兩個賤人,她們便會饒過你楊川?
實話告訴你吧,如果你是一個相貌俊美的廢物,館陶大長公主可能還會對你有所青睐,如今,你廢掉了董偃,剛好可以填補她的寂寞晚年;
可是,你若稍微出色一些,讓她們覺得你這人還有血水可以榨取,楊川你放心好了,本宮保證,你很快就要被她們當成一口大肥豬而圈養起來。”
眼看着平陽公主大怒,曹襄趕緊上前,打着哈哈想要和稀泥,卻被平陽公主、楊川二人異口同聲的一句‘閉嘴’給攆開了。
場面就、十分的尴尬。
楊川輕咳一聲,對着曹襄拱拱手:“平陽侯勿怪。”
曹襄苦笑一聲,躺平在馬紮子上,心中暗歎:‘得,母親是一個大妖精,這楊川是個小妖精,兩個人都猴精猴精的……’
平陽公主冷着俏臉,兇狠的瞪着楊川,道:“說說你的想法。”
楊川伸手輕撫羊皮卷上的‘新式步犁’圖樣,歎息道:“這架新式步犁,原本是我想與平陽侯一起打制、試驗成功後,進獻給皇帝陛下的一份大禮,隻可惜,如今要獻給别人了。
長公主殿下。
我是這麽想的,咱将這新式步犁的簡易圖紙不經意的洩露出去,讓館陶大長公主拿到手,她必然會想辦法組織人手鑄造,并用之去皇帝那裏邀功;
另外,我再想辦法将此圖洩露給另外一個權貴大家……”
楊川的話還沒說完,平陽公主卻似已了然于胸,伸手道:“好了,本宮知曉了。”
“楊川,這有些話呢,點到爲止即可,不必繼續說下去,你這一桃殺三士的計謀,我那位大長公主姑母定然察覺不出。
哼哼,這一次,看不治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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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