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酒泉出發,一路北行,最終來到史上有名的漠北‘狼居胥山’,楊川、堂邑父整整走了一個冬天。
粗略估計,應該超過了萬裏之遙。
草原,戈壁,沙漠,荒原,高山與河流。
幾多艱辛,唯有自知。
即便是一路上都有匈奴騎兵的護送,能得到源源不斷的補給,數百頭野牛損失大半,最後剩下還不足百頭。
而損失最大的,還是護送他們的匈奴騎兵。
從河西走廊開始,随着楊川這位‘大雪山使者’不斷北行,遠赴漠北之地的‘狼居胥山’去祭天,他的名聲也越來越響亮,就連匈奴王庭的人都驚動了。
所以,這一路上不僅沒有受到任何阻攔、盤查和刁難,那些匈奴人還貼心的提供各種補給,并派人沿途護送。
這也就導緻,楊川一行人的隊伍越來越龐大,最後竟達到了可怕的三千多人!
對于這個結果,楊川沒想到,堂邑父就更是目瞪口呆,卻隻能硬着頭皮冒充‘王庭大貴人’,一路坑蒙拐騙、吃吃喝喝。
楊川站在肯特山之巅,舉目遠眺,遠處的色楞格河猶如一條亮晶晶的帶子,在蒼茫大地上靜靜流淌,不由得一陣心情激蕩。
蓦然回首,看着身後形同乞丐的八百匈奴騎兵隊伍時,他突然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留在貝加爾湖一帶猥瑣發育,過一過當皇帝的瘾,其實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啊?
須臾之間,他便将此念頭輕輕抹去。
他是漢家子,還是先想辦法回到長安城再說……
……
本來,他的身份很容易被戳穿。
可是,匈奴人的王,軍臣單于生病了,眼看着就要回歸長生天,他哪裏還有心思去理會一個‘大雪山使者’?
至于其他人,包括他的幾個弟弟、一大群兒子各懷心思,展開一場又一場的明争暗鬥,自然就更加沒人去追究了。
據司馬遷在《史記》中所記載,元朔二年,對了,就是在今年,匈奴兩萬騎兵進犯上谷(今河北懷來)、漁陽,被衛青打得屁滾尿流,徹底丢了河套,史稱‘河南之戰’。
也就是在這一年的冬天,軍臣單于死,其弟左谷蠡王伊稚斜自立爲單于,逼迫軍臣單于太子于單;于單逃入漢境投降,劉徹封他爲涉安侯,數月後去世。
‘曆史上的今年,還挺熱鬧的……’
堂邑父帶領幾個百人隊出去尋訪女兒和張骞的妻子,楊川則留在肯特山上,一邊等待消息,一邊盤算着做點什麽事情。
匈奴人認爲肯特山是他們的‘龍興之地’,色楞格河是他們的母親河。
對此,楊川選擇半信半疑。
匈奴人沒有文字,很多‘曆史’都是口口相傳,并與一些奇怪的神話傳說、民間故事等雜糅在一起,往往會讓你搞不清楚到底哪一句是史實、哪一句是文學作品。
當然,即便有了文字,有些曆史書還不是睜着眼睛說瞎話?
嗯,關于這一點,司馬遷應該比較有發言權,等回到長安城,就想辦法與之結交,打聽一下古人是如何書寫曆史的,應該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不過,那貨如今已經十七八歲,估計還看不起他這個十二三歲的半大小子吧?
就是不知道司馬遷的口味如何,喜歡油膩還是清淡?
一般情況下,白金大神……咳咳、曆代大文豪都很好色,且普遍貪圖口舌之欲,口味也偏重,就是不知道一盤東坡肘子能不能将其拿下?
闆着指頭算算,司馬遷比自己大五歲,霍去病、蘇武、李敢幾人差不多與自己同齡,那個倒黴蛋李陵還是個小屁孩。
至于劉徹,已經是而立之年的‘油膩大叔’,不好玩了……
躺在帳篷裏,百無聊賴的楊川閉目養神,胡思亂想,将自己所熟知的一些大人物梳理一遍,權當是一種消磨時光的方式。
不是他無聊。
而是,實在太無聊了。
封建迷信害死人,那些匈奴人現在都把楊川當成了‘天使’,随時随地的侍奉着、窺視着……差不多就是被全程監控,生怕他出一點什麽意外。
所以,除了每日做點美食,收獲一波又一波的盲目崇拜,他基本上什麽都幹不成。
肯特山被匈奴人奉爲‘聖山’,這一帶的匈奴人卻極爲稀少,隻有一些零星的小部落散布周圍,而且還一個比一個窮。
閑着也是閑着,總得幹點什麽吧?
楊川從床頭取下一卷羊皮地圖,靠在豹姐身上,換了一個更舒坦的姿勢,開始慢慢盤算:‘這裏是肯特山,向西北方向數百裏便是北海,也就是所謂的貝加爾湖。’
‘再過幾年,霍去病會來到這座山上,封狼居胥。’
‘再過二十幾年,另外一個倒黴蛋蘇武,會被匈奴人發配到北海牧羊十九載。’
‘李陵那個倒黴孩子,爺爺李廣一輩子都未能封侯,叔叔李敢被霍去病打死,等到他這一代,兵敗投降後,隴西老李家差點被劉徹連窩給端了……’
他翻身起來,簡單梳洗一番後,便走出了帳篷。
幾聲激揚清越的雕鳴遠遠傳來,卻是那六隻傻雕在另外一座山頭上空盤旋不已,似乎發現了什麽好東西,甚爲急迫的将消息傳遞過來。
楊川擡頭觀望一陣,心神微動,莫名的生出一個十分強烈的預感。
他怎麽就覺着,這地方與自己有緣啊,說不定在不久的将來,他會再來一趟,并在司馬遷的筆下被濃墨重彩的寫下一筆:
大漢廚子楊川,到此一遊。
不對,應該是:‘大漢廚子楊川,與霍去病封狼居胥山,禅於姑衍,登臨瀚海……’
如此,方顯男兒本色嘛。
如此這般思量着,楊川的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一抹古怪笑容,将迎面而來的一名匈奴百夫長吓了一大跳,結結巴巴的道:“尊貴的大雪山使者……大人……您這是?”
楊川随口道:“殺牛宰羊,今晚祭天。”
百夫長張口結舌,不知所措。
他其實是一名十夫長,自從跟了‘大雪山使者’以後,因爲‘作戰勇敢、能舍命不退’而被提拔爲百夫長,對楊川、堂邑父二人自是感恩戴德,唯命是從。
不過,‘祭天’之事非同小可,王庭的貴人都沒有來一個,怎麽就要開始了?
“大人,宰殺幾頭牛、幾隻羊?”百夫長問道。
“十頭牛,十隻羊,”楊川遙指山腳下的色楞格河,“另外,再捕獵一百條雪鳟魚,砍伐三百棵雪松。”
匈奴人都去忙碌了。
楊川領着豹姐一家子,在金雕的指引下,悄然向那座山頭走去:‘不管有沒有什麽好東西,先封個狼居胥山再說。’
想到幾年以後,當霍去病那家夥來到此地,想要在某塊巨石上刻寫自己的名字時,卻愕然發現……楊川的名字早已存在?
哈哈,想想就很舒坦。
***************************************************************(過氣老作者的專屬分割線)
PS:關于狼居胥山、色楞格河、貝加爾湖的幾點說明:
一、關于‘狼居胥山’的記載,最早的兩次出現在司馬遷的《史記》中,另外一次出現在《漢書》中,分别羅列如下:
1、《史記·衛将軍骠騎列傳》寫道:“濟弓闾、獲屯頭王、韓王等三人,将軍、相國、當戶、都尉八十三人,封狼居胥山,禅于姑衍,登臨翰海。“
2、《史記·匈奴列傳》寫道:“……漢骠騎将軍之出代二千餘裏與左賢王接戰,漢兵得胡首虜七萬餘級,左賢王皆遁之,骠騎封于狼居胥山,禅姑衍,臨翰海而還……“
3、《漢書.霍去病傳》寫道:‘出代右北平二千餘裏……濟弓盧……封狼居胥山,禅于姑衍,登臨翰海。’
可以明顯看出,《漢書》采用的還是司馬遷的說法。
二、狼居胥山的具體位置
狼居胥山的具體位置有很多說法,可以說是史上最有争議的問題之一。
1、蒙古‘肯特山’、‘杭愛山’、‘不兒罕山’說:這一說法被許多書籍引用,認爲‘瀚海’便是北海、貝加爾湖,也有說‘呼倫貝爾湖’的;這一說法有一處存疑:那就是肯特山距離貝加爾湖、呼倫貝爾湖都有近千裏,當時的漢軍能否實現往返任務?
當然,如果想想霍去病長途奔襲的作戰習慣,這種可能就很大了。
另外,根據‘出代二千餘裏’這一句,在地圖上便可輕易找出大緻位置,若霍去病再追擊幾日,便能抵達肯特山。
不得不說,這後世的有些‘大學問家’啊,拿着天文數字的科研經費,坐在奢華的辦公室裏研究曆史,也不知出于什麽原因,想盡一切辦法的将肯特山、杭愛山、不兒罕山、貝加爾湖、捕魚兒海、漠北之地……從中原的地圖上剝離掉,其心可誅也!
(可惜廚子跑了幾十趟河西走廊,蒙古草原也去過多次,但再往北就沒去過,隻能趴在地圖上畫圈圈,大家可以叫我‘紙上談兵的廚子’……
主要是還要辦簽證啊,想想咱現在還不如人家霍去病,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想打誰就打誰。)
2、河套西北狼山說;這一說法很不靠譜,因爲從軍事角度加以考量,霍去病的這一次遠征,根本就沒必要繞道去河套啊。
3、克什克騰旗說:這一說法,最早好像出現在《清史稿》《遼史》中,并說‘瀚海’指的是沙漠,這一說法有點莫名其妙,很有點後世學者‘想當然’的那點意思,姑且聽之。
4、克魯倫河北岸說:這一說法由郭沫若提出,從地理位置來看,‘瀚海’便是呼倫貝爾湖?
5、還有幾種說法,看上去煞有介事,但實際上與當初河南人、杭州人争奪‘白素貞姐姐的故鄉’的做法一脈相承……
嗯,差不多比《明史》的可信度還要低很多,就不一一羅列出來了。
三、關于收藏、追讀這件事兒
這本書廚子準備得很充分,寫得也極好,可是收藏、追讀爲什麽上不去呢?
反思一下,應該是前期節奏偏慢、鋪墊太多,有讀者都開始抱怨了:‘怎麽還在西域、漠北一帶摩擦,趕緊進入中原,大家想看霍去病。’
廚子決定,删掉3萬字的存稿。
從明天開始,直撲中原,力争在十萬字以内将霍去病推倒……咳咳、拿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