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許仕林離開金山寺，陳康松了口氣。
陳康說道：“你小子可知道，帶你來金山寺見法海，我是冒着多大的風險？就在剛才，法海老和尚就已經對我動了殺心。”
許仕林現在是渾渾噩噩。
陳康的話，他哪裏還聽得進去，他甚至都不知道陳康在說什麽。
陳康帶着許仕林回到了錢塘縣。
許嬌容和李碧蓮見許仕林失魂落魄的樣子，大驚失色。
“陳康，仕林他怎麽了？”許嬌容急切道。
李碧蓮說道：“表哥，你怎麽樣？你可不能有事啊。”
陳康說道：“沒事兒。金山寺之行，對許仕林的情緒有一些沖擊，也可能是我對他嚴厲一點，給他的想法造成了困擾。讓他休息幾天，就能恢複。”
許嬌容點頭說道：“那就好。沒事兒就好。仕林真要是有什麽事情，我可怎麽對得起他爹娘。”
陳康暗自搖頭。
許仕林就是被許嬌容養得太好了，導緻許仕林的性格軟弱，像個女孩子，身上沒有一點陽剛之氣。
見到許仕林軟弱的樣子，陳康就想起了“小鮮肉”這個被精神閹割過的物種。
……
過了半個月，許仕林情緒才完全平靜了下來。
許嬌容高興道：“仕林，你真的沒事兒了嗎？”
許仕林說道：“姑媽，我沒事了。我就是有點餓了。”
許嬌容說道：“餓了好。餓了好啊。碧蓮，快來幫忙，咱們給你表哥做好吃的。”
許仕林清醒了過來，李碧蓮也很高興。
李碧蓮可是不止一兩次暗地裏罵陳康了。
她以爲，就是陳康把表哥害成了這個樣子。
現在好了，表哥終于回魂，正常了。
一桌子菜。
全部是許仕林喜歡吃的。
許嬌容不停地給許仕林夾菜。
許仕林說道：“姑媽，我自己吃就行。”
許嬌容問道：“仕林，你告訴姑媽，陳康帶你去金山寺見法海，到底是什麽情況。陳康回來也沒跟我們細說。”
李碧蓮也好奇，連忙道：“對啊，對啊。表哥，當時到底是什麽情況？”
許仕林說道：“當時，我想要說服法海大師，要他放了娘親。我失敗了。”
“直到法海認同我的道理，但是拒絕我要求。我那時候才發現，我讀的聖賢書，好像除了用來考科舉，毫無用處。”
“我感覺，讀書好像沒什麽用。我有些迷茫。”
此次的事情，對許仕林的觀念，沖擊太大了。
可以說是直接把他的三觀和堅守給震毀了。
聖賢書中的大道理，居然沒有任何用處。
那麽，自己讀了十年的聖賢書，堅守的君子之道，還有什麽意義？
許嬌容和李碧蓮面面相觑。
她們能察覺到，許仕林好像變了一個人。
許仕林說道：“姑媽，我吃飽了肚子，就去見陳康。他或許可以爲我解惑。”
……
許仕林走進陳康的小院。
陳康一臉冷酷，說道：“來了啊。是你姑媽讓你來，還是你自己要來的？”
許仕林的性格太懦弱。陳康因材施教，不可能對他那麽溫和。必須要嚴厲，要狠，才有可能激發他的血勇之氣。
正因爲如此。
陳康對許仕林說話，才會那麽難聽，那麽暴力。
許仕林見到陳康的樣子，本能地有些畏懼。但是他還是硬着頭皮回答：“是我自己要來。”
陳康點頭，說道：“來學武藝？”
許仕林說道：“不止是學武藝，更是爲了解惑。”
陳康說道：“好。自今日開始，我正式傳授你武術。有什麽疑惑，你可以直接問我。如果我能解答，便知無不言。解答不了，你就另請高明。”
許仕林就要跪下拜師。
陳康冷聲說道：“站起來。我門下弟子，沒有下跪的規矩。頂天立地的男人，隻跪祖宗和父母。其他人，不值得你跪。人要是跪多了，腿就軟了。”
許仕林說道：“是，老師。”
陳康看了許仕林一眼，說道：“十七年前，那時候你還沒有出生。我身受重傷來到錢塘縣，是許家和你娘救了我。我教你武術，教你學會掌握力量，算是還了你娘當年對我的恩情。”
“若非如此。哼，你許仕林還沒資格學習陳某的一招半式。四書五經，爛大街的東西，随便一個書店，就可以買到。而陳某的武術技藝和修行秘術，是萬金不換。”
“許仕林，你是讀書人，喜歡講道理。那麽，我就跟你說一說，我陳康的道理。”
“世間無時無刻，都是在進行着‘力’的對決。财力、權力、智力等，各種力，相互交織糾纏，可是到了最後，全部要轉化成爲武力，亦可以說是暴力。”
“誰的武力強，誰就是赢家。”
“如果其他的力，到了絕境的時候，不能轉化爲武力，那麽，就算是智慧之神也會被暴力碾壓得煙消雲散。”
“陳某追求的就是力量的真谛。”
“我以武術技藝爲工具，以求打開力量的大門。”
“因此，陳某的道理，就是‘拳頭就是硬道理’。當我拳頭夠硬的時候，我就有道理。”
許仕林震撼道：“拳頭就是硬道理？可是，邪不勝正……”
陳康冷笑道：“邪不勝正？那不過是你的臆想而已。你難道忘記了還有一句話叫做‘成王敗寇’嗎？”
“誰赢，誰就正義。誰強，誰就是正義。曆史，由勝利者書寫。失敗者，被淘汰，已經淪爲了地下的枯骨，沒有說話的資格。”
“正邪，是人來定義的。咱們不過是自認爲是正義罷了。其實，在妖魔精怪異族生靈的心中，可能我們人類才是最邪惡的存在。”
許仕林打了個寒顫，說道：“那豈不是弱肉強食？強者爲尊？聖賢書裏的那些道德文章，仁義之道，豈不是毫無道理？”
陳康說道：“有道理。怎麽會沒道理呢？”
許仕林疑惑，說道：“老師，你不是說拳頭就是硬道理嗎？你不是推崇弱肉強食，強者爲尊嗎？”
陳康搖頭說道：“拳頭就是硬道理沒錯。但是我推崇的是武術技藝。技術，才是打開力量之門的鑰匙。不管是弱肉強食也好，君子之道也罷，每個人的心裏，都有着自己的道理。就看你有沒有力量，來捍衛自己的道理。”
“許仕林，你知道修真宗門，最強者是什麽人嗎？”
許仕林搖頭。
陳康說道：“不是掌門人，而是護法長老和執法長老。護法，執法，就是捍衛宗門道理和規矩，必須要掌握最強的力量。否則，執法和護法，就是一句笑話。”
“當然，我說得這些，未必是全面真實。隻是一家之言罷了。我沒有要求你信奉我的道理。畢竟，這不是純粹的武術技藝。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這些事情以後咱們就不要再讨論。”
許仕林确認爲陳康說得有道理。
至少，比書中和夫子說的道理要真實一些。
以力量來捍衛心中的道理。
誰強，誰就有道理。
強大即正義。
這些言論，叛經離道，歪理邪說。
可是，靜下心來仔細思考，貌似這些歪理邪說，才是真正的道理。
陳康見許仕林在思考，就不再理會他。
今天，陳康說的話，足夠多了。
……
次日。
許仕林又來到院子裏。
陳康冷聲說道：“想明白了？”
許仕林點頭說道：“回老師的話，我想明白了。我學習武術，目的是爲了掌握力量，捍衛君子之道。我要推到雷鋒塔，救出娘親。”
許仕林畢竟讀了十年的聖賢書。
想要他徹底放棄書中的道理，是不可能。
陳康沒有評判許仕林的道，是好，還是不好。
路是許仕林自己選擇的。
或許，聖賢書中的君子之道，是最适合許仕林。
陳康說道：“君子，不止是要讀書知禮，能辨善惡，還要修習君子六藝。”
“君子當自強不息。”
“即日起，許仕林你把那些腐朽的觀念，全部忘掉。擡頭，挺胸，甯折不彎。你要做一個剛正不阿，堂堂正正的君子。”
……
陳康傳了許仕林一套呼吸法，就讓他隐姓埋名，去縣城裏的一家腳行做事。
腳行，就是拉車，跑腿，幫人搬運貨物，幹雜活兒的行當。
非常辛苦，每日隻能賺取不到二十文錢，勉強果腹活命。
許仕林已經在腳行裏幹了十天。
這天。
許仕林灰頭土臉回到小院，渾身酸痛，有些疲憊。
陳康說道：“牛肉炖好了，在鍋裏。你洗了澡，自己吃。”
許仕林說道：“謝謝老師。”
許仕林的性格，跟之前有了很大的變化。
可以說是判若兩人。
許仕林說話做事，開始變得雷厲風行，身上充滿了陽剛之氣。
陳康暗自點頭，不錯，這才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嘛。
好男兒，怎麽能變成性格懦弱的娘娘腔呢。
許仕林以前寫字，很秀氣，像女孩子的筆迹。
可是現在許仕林的小楷，寫得是鐵畫銀鈎，非常剛硬。
陳康對許仕林嚴厲，甚至是有些不合理的苛刻。
許仕林在訓練武術的時候，稍微做錯了一點，陳康就會打罵。
直言許仕林不專心，不想學就滾。
許仕林的天賦，比起斷浪還要強。是真正的天縱奇才。許仕林不止是讀書厲害，練武術同樣厲害。
不管許仕林當天晚上多累，甚至身上還有被陳康用藤條打出的傷痕，可是到了第二次早上，許仕林的身體會完全恢複，精神飽滿，體能更加強大。
陳康知道，許仕林有妖族血脈，承受能力比起普通人類要強大很多。
既然如此，那麽就不能以普通人的訓練标準來要求許仕林。
陳康把訓練許仕林的訓練計劃，是改了又改。訓練量越來越大，要求越來越嚴厲苛刻。
不斷壓榨激發許仕林的潛能。
可是。
十天已過，許仕林硬生生撐了過來。
許仕林端着大碗，坐在門檻上吃着肉，說道：“老師，釣蟾勁我已經練成。雷音洗髓，我也掌握了。”
陳康說道：“胎息法呢？”
許仕林說道：“胎息法，我還沒有掌握。老師，我是不是可以練劍術了？”
許仕林喜歡劍術。
白素貞是用劍，小青也是用劍。
許仕林自诩爲讀書人，用劍就更不奇怪了。
君子，當然要有佩劍。
陳康點頭說道：“明天開始，我傳授你劍術。其實，你娘親才是真正的劍術大家。我不是劍客，隻能傳授你劍術基礎和一些劍法理論。劍術這條路，就需要你自己走。”
陳康練的拳術，在劍術上，他還是比不上真正的劍術大家。
不過劍術理論，陳康懂一些。
畢竟陳康曾經收集到許多的劍術秘籍。像劍二十三這種超凡劍術，陳康都有。
就不知道許仕林能把劍術練到什麽層次。
得知明天就能練劍術，許仕林很高興。
許仕林問道：“老師，你覺得我什麽時候可以出師？”
陳康說道：“剛開始練武術，你就想要出師？你比我還要心急啊。”
許仕林說道：“我想早點推倒雷鋒塔，救出娘親。”
陳康說道：“你什麽時候打赢我，你就什麽時候出師。”
許仕林隻有打赢了陳康，才有資格跟法海過招。
陳康倒是希望教出一個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弟子。
有人說，許仕林是文曲星轉世。
呵呵，陳康是不會相信。
如果真有文曲星的話……
文曲星是神仙。他好好的神仙不做，爲何要轉世做人，再修煉一次，再去做神仙？
就像是一個億萬富翁，舍棄家财，搞得身無分文再次創業。
那不是有毛病嗎？
隻要是有點理智的人，都不會幹這種事情。
真當文曲星是傻子啊。
不過，許仕林的這種讀書練武天賦，陳康真的是首次遇見。
以許仕林的天資，學到陳康的全部本事，武力超過陳康，并非不可能。
陳康對許仕林不會有任何藏私。
隻要許仕林能學會，哪怕是最新版的雷音煉體術和胎息法技術，陳康也可以傳授給許仕林。
回報白素貞的救命恩情，是一個方面。
許仕林要是武力超過陳康，那麽陳康就可以輕松一些。
至少在面對法海和金钹法王的時候，能有個幫手。
陳康有預感，以自己和吳公子的恩怨，早晚會跟着金钹法王對上。
……
許仕林體會了社會底層百姓的生活，他性格和思想，完成了蛻變。
許仕林對君子之道，不斷有了新的感悟，說話做事，也更接地氣。
劍術方面，許仕林是突飛猛進。
人劍合一。
劍心通明。
許仕林隻用了不到一個月就掌握了。
這天。
許仕林剛離開。
一個青衣女子就走進院子。
她和許仕林完美避開了。
陳康驚訝，笑着道：“小青姑娘，好久不見。”
在許仕林面前，陳康是嚴師形象，冷酷而威嚴。
可是在小青面前，陳康就要随和很多。
陳康和小青的關系，不是師徒，隻能算是朋友。
小青說道：“回來看看。”
陳康說道：“你這個做小姨的，就不見一見許仕林？他可是你姐姐的兒子。”
小青搖頭說道：“我暫時不和他相見，怕幹擾他修行。陳康，你把仕林教得很好。這小子的劍術，貌似已經到了我的境界。”
陳康說道：“許仕林還差得遠。他既然要走君子之道，那麽就必須要養成浩然劍氣。可惜，他還沒有養出浩然氣。”
真正的浩然劍氣，至陽至剛，無堅不摧，比起佛法神通更加剛烈，有點類似雷法，是妖邪的克星。
小青把佩劍放在桌子上，說道：“仕林要練劍術，沒有一把好劍可不行。我這法劍，你就交給他。”
陳康說道：“你的法劍給了許仕林，那你自己呢？”
小青說道：“我已經拜了一位老師。宗門裏有些資源，我打造另外一柄法劍。”
陳康笑着說道：“怪不得你願意交出法劍，原來是有了更好的。放心，我會把法劍交給許仕林那小子。小青姑娘，你幫我做件事情。”
小青警惕地看着陳康，說道：“什麽事情？”
小青可是知道，陳康這家夥提要求，那是得寸進尺。
陳康說道：“你不要那麽緊張，又不是要占你便宜。你幫我打探一下蜈蚣精和王道靈的消息。”
小青說道：“你還想着殺祂們報仇？”
陳康說道：“我是怕他們突然來找我報仇。知己知彼嘛。打探一下他們的消息，好讓我有個準備啊。”
小青點頭說道：“知道了。有吳公子和王道靈的消息，我會通知你。告辭。”
陳康說道：“不回許府去看看？要不，你吃了飯再走。”
小青說道：“不了。”
白素貞不在許府，小青是不會再回去。
能來看望許仕林，已經是小青看在了白素貞的面子上。
否則，小青可能都不會再回錢塘縣。
話音未落。
小青化作一道劍光，出了錢塘縣城。
陳康暗道：“小青的劍術倒是練得不錯。速度比以前更快。不過，小青不再是我的對手了。”
小青連陳康都打不過，不可能有力量救出白素貞。
小青出去拜師，是想要提升實力，好擊敗法海老和尚。
可是，法海老和尚是阿羅漢境界，也就是道家的陸地神仙，實力太強。
想要擊敗法海，可不是那麽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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