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十七年前相比,錢塘縣還是那個老樣子,沒什麽變化。
唯一的變化,就是小孩子長成了少年,青年變成了中年,老年人大多去世了。
縣城還是那個縣城。
城裏的人,換了二成。
時間,是最無情的自然規則。
人自誕生開始,就是在一步步走向死亡。
陳康回到錢塘縣,回到了當初居住的院子。
“吱呀。”
陳康推開院子大門。
裏面雜草叢生,房間裏的灰塵有一寸厚。
“又回來了。”
陳康暗道:“就不知道白素貞小青她們怎麽樣了?”
陳康在縣城裏,沒有感知到白素貞和小青的氣息。
顯然她們不再城裏。
外出遊學十七年,陳康的收獲還是挺大的。
不過,陳康爲了學到高深的武術技藝,也是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那些修真宗門,實在是太排外了。想要在那些修真宗門獲得一點有用的消息,難如登天。
修真宗門裏分爲雜役弟子,外門弟子,内門弟子,精英弟子,核心弟子,宗門長老,掌門,太上長老……
總之,各個修真宗門裏面是等級森嚴。陳康就算有本事,也休想在其中撈到更多的信息。
想要收集修真功法,除了交易,那麽就隻有殺人越貨。
陳康倒是想要跟那些修真宗門交易。
可惜那些修真者,高高在上,對凡俗武藝有偏見,都不正眼瞧陳康。
陳康拿自己的煉體術和呼吸法換修真功法?那是不現實的事情。
沒有靠山,沒有完善的師承,想要自己參悟修行,非常困難。
陳康一介散修。
不對,陳康連修真界的散修都算不上。他隻是一個凡人武者,沒有法力,沒有真氣。
陳康的修行道路,真的是很難走。
再艱難,陳康也不可能放棄。
三年前,陳康遊學到京城,恰巧得知一位“陸地神仙”要講道。
陳康花巨大的代價,獲得了一個聽道的名額。
那次,陳康的收獲是非常巨大。
正是因爲有了這一次聽道,陳康終于把胎息法的升級完成。
可惜的是,雖然升級成功,但是并不完善,技術上依然有着不小的缺陷。
想要彌補胎息法升級之後的缺陷,以陳某目前的知識儲備,是不可能做到。
胎息法技術升級以後,陳康在休息的時候,可以把身體機能的消耗減弱到更小的程度。
這種胎息技術,已經不是讓人進入普通的休眠狀态,而是處于似死非死的狀态。
那是一種非常神奇的狀态。
陳康經常保持這種似死非死的狀态,可以減低生命力的損耗,就是變相延長了壽命。
陳康的極限壽命,可以達到三百八十年。
其實,以陳康的估計,推演出完善的胎息法技術,自己是可以把壽命延長到500歲。
很顯然,陳康的胎息法技術,沒能達到預期。
陳康暗道:“不能急躁。完善胎息法技術,需要靜下心來。隻可惜,煉體術,沒有什麽大的成果。”
雷音煉體術陳康在繼續推演,可惜知識儲備不夠,隻能不斷做優化。
優化之後的煉體術,依然沒能打破身體素質的極限。
陳康目前的基礎力量,依然是四十萬斤。
發力技巧,陳康倒是研究得更加深刻。
陳康已經把發力技巧推演到了十倍疊加。
十倍的發力技巧!
陳康以四十萬斤的基礎力量,可以打出四百萬斤的神力。
不需要法力,不需要真氣,也不需要法器。靠普通拳術技巧,陳康就輕易碾壓曾經的吳公子和王道靈。
隻是不知道,吳公子和王道靈的傷勢痊愈了沒有?功力是否有了精進?
陳康能感覺到,十倍發力技巧差不多就是自己身體能承受的極限。
最多,或許身體可以承受十一倍的發力技巧,但是那樣太勉強了,身體随時可能崩潰。
“壽命延長到三百八十歲。推演出了十倍的發力技巧。就是我十七年來的遊學成果。隻可惜,雷音煉體術沒有什麽成果。”
那個講道的“陸地神仙”是練氣士,擅長練氣吐納和法力運用。煉體方面,他是真的很一般,甚至還不如陳康。
陳康在他的那兒學到了不少的吐納技巧,融入到了自己的呼吸法當中。
可煉體術,是一點沒學到。
陳康的速度和力量,終于在陸地神仙面前,有了保命的可能。
至少,再次遇到法海老和尚,陳康不用像上次那樣懼怕。
能在法海老和尚面前逃命,那也是一種本事。
可是,陳康還是覺得自己太弱。
速度快,能逃命,雖然是一種本事,但那不是強者。
真正的強者,何需逃?
隻有弱者,才會逃命。
能逃出生天,速度快,隻不過是給自己的弱小,找了一個合理的借口罷了。
……
許嬌容帶着許仕林逛街,路過巷子,見陳康的院子大門是開着的。
許嬌容停下腳步。
許仕林說道:“姑媽,你在看什麽?”
許嬌容說道:“一個故人。他離開了錢塘縣十七年了,院子大門一直不曾打開。莫非,他回來了?”
許仕林心中好奇。
姑媽的故人,誰啊?
許嬌容說道:“仕林,走,我們進去看看。”
許嬌容和許仕林走進院子,見到陳康正在打掃衛生。
“陳康?”許嬌容驚喜道,“真的是你!”
跟十七年前相比,陳康的容貌沒有任何變化,依然是那麽年輕,如同少年郎。
倒是許嬌容蒼老了很多。她的身體不但胖了一些,臉上有了皺紋,而且頭上也多了一些白發。
許嬌容畢竟隻是個普通婦人,她已經快五十歲,蒼老一些,很正常。
陳康放下掃帚,笑着說道:“李夫人。快請坐。我剛回來,屋裏熱水都沒有,想泡茶都做不到。”
許嬌容坐在凳子上,跟陳康聊天。
說着說着,許嬌容的眼中就有了淚水。
陳康離開錢塘縣的第二年,白素貞就生了許仕林。
李公甫許嬌容給許仙盤下的藥鋪“保和堂”。
治病救人,童叟無欺。
再加上有白素貞的輔佐,許仙的醫術提升很快。
保和堂的存在,嚴重影響了縣城裏其他醫館藥鋪的生意,許仙遭到排擠和誣陷。
法海再次來找麻煩。
白素貞被法海鎮壓關進雷鋒塔。
小青離開了錢塘縣,去尋訪名師,拜師學藝,希望有一日可以救出姐姐。
許仙官司纏身,保和堂倒閉。
李公甫雖是捕頭,可是他在真正的官老爺面前,是一點話語權都沒有。
李公甫想要救許仙,根本就做不到。
許仙坐了一年多的監牢,心灰意冷,就去金山寺出家,每日清掃雷鋒塔。倒是可以離白娘子近一些。
陳康歎了口氣,說道:“沒想到我離開以後,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這孩子,就是漢文和白娘子的兒子?”
陳康看了許仕林一眼。
許嬌容把許仕林拉倒跟前,說道:“他是漢文的兒子,叫許仕林。這些年,我是一直把仕林當成親兒子一樣養。”
許仕林看着陳康。
陳康就是個少年嘛,比自己還要年輕,他怎麽可能認識自己的爹娘?聽他的語氣,好像跟自己爹娘的關系還挺不錯。
陳康說道:“他小姨這些年,沒有回來過?”
小青和白素貞是姐妹,按照親屬關系,許仕林是該喊小青一聲小姨。
許嬌容搖頭說道:“沒有。小青姑娘走了以後,就再無音訊。”
陳康明白小青的想法。
小青跟白素貞親近,但是和許家的關系就很一般了。
白素貞不在許家,小青跟許家的感情,自然就更加淡漠了。
許嬌容說道:“陳康,仕林自小就聰慧,他在學堂裏念書,夫子可是經常誇贊他,說他有狀元之資。四書五經,仕林已經念完,去年他還考中了秀才。我打算把仕林送到你身邊,跟你學習武藝。”
讀書,可以考取功名,可以謀取榮華富貴。
唯有學了武藝,自己才不會被欺負。
許仕林被譽爲文曲星轉世,讀書很厲害,可是在學堂裏他經常遭到一些學生欺負。
當初,白素貞和法海争鬥,許嬌容可以見識了的。
要是白素貞赢了法海老和尚,或許弟弟一家就不會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可白素貞技不如人,最後輸掉了。
以前許嬌容也是瞧不起武藝,覺得粗鄙之人才打打殺殺,更看不慣丈夫李公甫在家裏練刀。
可是她現在卻希望許仕林學到高深的武藝。不說救出他娘親,但至少有自保的本事。
許仕林說道:“姑媽,我不要學武藝。讀書人,是以修德爲本。考取功名,做官,光宗耀祖才是正理。學習武功,有辱斯文。”
許嬌容呵斥道:“胡說八道。學武藝,怎麽就有辱斯文了?”
許仕林說道:“是書中說的。夫子也說了。我覺得,很有道理。”
許嬌容還想繼續呵斥許仕林。
陳康阻止了她,看着許仕林說道:“哪一本書說學習武藝,就是有辱斯文?”
許仕林一時間,還真想不起是哪一本書說過這話。
可是,許仕林不服輸:“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陳康暗自搖頭。許仕林這小子,是被腐儒給洗腦了啊。
不得不說,儒家經典中的一些言語,是非常具有迷惑性。
儒家不去研究改善民生的技藝,反而研究人情世故千年,整日裏搞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
儒家經典中,真正的精髓,可能隻有一成。其餘的九成,全是糟粕。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此話倒是沒錯。讀書了可以做官。做官,自然就可以高高在上了。
隻不過,儒家的這些理論,在真正的技術面前,是一文不值。
儒家還污蔑技術,瞧不起技術,說技術奇技淫巧。
陳康站起身來,走到許仕林面前。
啪。
陳康給了許仕林一耳光。
許嬌容驚訝道:“陳康……你怎麽突然動手?”
陳康說道:“李夫人,此事你不要管。既然你要把許仕林送到我身邊來學武藝,那麽我就來教他什麽是武藝。”
許仕林捂着臉,說道:“你……你,粗鄙。有辱斯文。”
陳康點頭說道:“是的,我粗鄙。”
啪。
陳康又一耳光打在許仕林的臉上。
陳康對力道的把控很有分寸,不會把許仕林打傷,又能将許仕林打疼。
許仕林眼中帶着淚水,惱怒道:“君子動口不動手。”
陳康冷笑道:“我不是君子。”
啪。
陳康打了許仕林第三巴掌。
“許仕林,你是讀書人。你學的是四書五經,君子之道。”陳康說道,“現在,我就是粗鄙,我就是一個不懂禮義廉恥的蠻夷。我就是要打你。你除了滿腔憤怒,又能如何?”
陳康又打了許仕林兩巴掌,踢了他兩腳。
許仕林被踢翻在地。
許嬌容看着心疼,但是沒有再出言阻止。
她或許已經猜到陳康這樣做的用意。
許仕林哭了。
許仕林蹲在地上,一邊摸着淚水,一邊哭喊道:“陳康,你無緣無故打我,不是君子所爲。我就沒有見過你這樣粗鄙無禮的小人。你仗着有武藝,就欺壓弱小……我要到縣衙去告你。”
陳康冷笑道:“以我的本事,縣衙可沒資格管我。除非你能請來朝廷鎮魔司的陸地神仙。學堂裏的那個老夫子,就教了你這些東西?讀書人的嘴皮子,可硬不過刀子和拳頭。不要再讀四書五經了,你回去讀一讀史書,想想王朝更替,想一想每次戰争,到底是武力有用,還是你的‘君子之道’有用。”
許仕林一臉倔強,滿臉不服氣。
陳康又說道:“許仕林,你姑媽說,你讀書很厲害。至少比你爹許漢文要強十倍。你們夫子稱贊你有狀元之資。四書五經你已經是爛熟于心。過幾天,我帶你去一趟金山寺,去見一見法海大師。就看你能不能說服法海,讓他大發慈悲放了你娘親。”
許仕林冷哼一聲,站起身來,說道:“以理服人。我相信這個這世道,是講道理的人多。不是每個人都像陳康你這樣粗鄙。我一定可以說服法海大師,救出我娘。”
陳康點頭說道:“好。有志氣。許仕林,你要是真的能說服法海老和尚,讓他放了你娘,就說明我的武藝輸給了你的君子之道。我會廢掉這一身武藝,跪在你的面前,拜你爲師。”
許仕林沒有遭到過社會毒打,不知道現實的殘酷。
以理服人?
這是陳康近年來,聽見過最可笑的話。
道理和道德,在真正的暴力面前,就是個屁,一文不值。
許仕林說道:“那你就等着拜我爲師吧。”
許仕林轉身出了院子。
許嬌容喊道:“仕林,仕林……”
陳康說道:“讓他靜一靜。許仕林這孩子,已經是書呆子。想要改變許仕林的思想觀念,就必須下猛藥。我就帶許仕林去金山寺見法海,回來以後,我想,他就知道自己此刻的想法,是多麽幼稚可笑。”
許嬌容說道:“陳康,謝謝你。”
陳康說道:“李夫人沒必要謝我。當年,許家和白娘子救過我的性命。既然你帶許仕林來見我。此事,我就不能不管。”
(請假住院打吊針,被主管罵了一頓。打工仔連生病請假的資格都沒有。求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