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康用了四天時間，才完全消除掉了體内的殘餘劍氣。
“劍二十三，劍氣中含有劍聖的精神力，威力真是可怕。”
幸虧劍聖沒能徹底練成劍二十三這一招。
否則，陳康是真的抵擋不住。
陳康冷聲說道：“劍，乃是雙刃，可傷敵，亦可傷己。劍聖活不了多久了。他真正練成劍二十三的那一刻，或許就是他的死期。”
沒有任何武功招式，可以做到真正無敵。
能無敵的隻能是人。
盡管劍二十三鋒利無比，威力強悍，好似無物不割。可是陳康并不羨慕。
那種損傷自己壽命的劍術，再厲害又如何？
不練也罷。
陳康和劍聖一戰，斷浪大受刺激，訓練起來更加拼命。
斷浪揚名天下出人頭地的執念，比以之前加熾烈。
囡囡則是剛好相反。
泥菩薩在中華閣，有無名這個武林神話保護，她自己又跟着陳康，靠山硬得可怕。
有了安全感，囡囡就沒了練武的動力，思想和行爲開始變得散漫了起來。
陳康跟她說，任何靠山都靠不住，真正能依靠的人，隻能是自己。
可惜，沒用。
囡囡根本就聽不進去。
于是，囡囡開始逛街購物，開始到處遊玩。
陳康說了她幾次，她不改。
陳康就隻能聽之任之了。
難不成，陳康還真的能用藤條抽死她？
專注學習，有一個基礎而必要的條件，那就是要主動去學。被動去學，就算學得再好，那也隻是表面上，是做給别人看的，其實也沒什麽意義。
這天。
吃了早飯。
囡囡背上了小包裹，拿着兩把短刀，說道：“大叔，你想要吃什麽？我回來的時候，給你帶。郡城裏的好東西，肯定比鎮上要多。”
陳康看了她一眼，搖頭說道：“家裏什麽都有。不缺吃的。你去中華閣，要是遇到了武林人士，盡量不要和他們起沖突。掙個輸赢，毫無意義。自身的安全是最重要。”
囡囡點頭說道：“我知道啦，大叔。斷浪，伱呢？你想要吃什麽？或者需要什麽東西？我給你買回來。”
斷浪想了想，搖頭說道：“沒有。不用。”
他在天下會的時候，吃住都是最差的，每餐勉強能吃飽。跟在陳康身邊訓練武藝，吃食可比在天下會的時候強十倍不止。
陳康是變着花樣弄吃的，把斷浪的胃都養叼了。
斷浪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陳康說道：“你買你自己喜歡的東西就行了。我和斷浪，你不要管。”
男人，不娶媳婦，不購置房産，除了吃喝，其實是花不了多少銀子。
陳康和斷浪是過着極簡的生活。
屋裏的大部分東西，是囡囡的。女孩子喜歡購物，古往今來，好像就沒變過。
她們的基因裏刻印着購買欲望，有了銀子，這種欲望就會爆發出來。
囡囡說道：“好吧。那我走啦。我看望了爺爺以後，很快就回來。”
剛出屋子不久，陳康和斷浪就聽見她在歡呼“終于可以去逛郡城”。
陳康懷疑，她去中華閣看望泥菩薩隻是順便，逛郡城才是她此去的主要目的。
陳康暗自搖頭，這小丫頭出籠，怕是要徹底放飛自我了。
……
無名出了中華閣，去赴約，跟雄霸一起飲茶。
雖然無名是武林神話，江湖地位超然，但是他的仇家也是很多。
無名年輕的時候，那也是一個殺伐果斷的主兒。
神州八大宗門的掌門人和長老，皆是敗在了他的劍下。
至于其餘的小宗門和武林世家，就更不用說了。有些小門派的掌門人，連被無名挑戰的資格都沒有。
達到“天人境”以後，無名開始修心養性，逐漸消除了身上的戾氣和劍氣。
因此。
無名的劍，和劍聖的劍，有着本質不同。
無名的劍術是藏在劍鞘之中，非常收斂。不出劍的時候，沒人知道無名是一位劍客。
隻有無名決定出劍的那一刻，才會劍氣沖霄，石破天驚。
雄霸是天下會之主，兩個月前，同樣是達到了“天人境”。
三分歸元神功大成的雄霸，實力強得可怕。
得知了泥菩薩在中華閣的消息，雄霸當然要來見一見無名。
雄霸還是和當初一樣，渾身霸氣，有着天下間舍我其誰的自信和狂傲。
他坐在茶樓的頂層雅間，靜靜地等着無名。
無名走上茶樓。
雄霸見到無名，瞳孔微微一縮，暗道：“不愧是武林神話。老夫神功已成，領悟了天人境，竟然還看不透無名的修爲深淺。”
無名氣質儒雅，不像是個劍客，更像是個飽讀詩書的夫子。
雄霸哈哈一笑，抱拳道：“無名兄，老夫對你可是神交已久。今日得見，武林神話，果真是名不虛傳。老夫自問武藝不輸于人，可是在無名兄面前，隻能甘拜下風。”
無名寵辱不驚，說道：“雄幫主過獎了。虛名而已。”
雄霸親自動手給無名倒了一杯茶。
能喝到雄霸親手倒的茶，整個神州武林，怕是隻有無名一人了。
二人閑談。
無名勸雄霸少造殺孽，要以神州武林爲重。
雄霸心中非常反感，但是臉上的表情沒有表現出來。
過了半柱香的時間。
飲茶才結束。
無名離開茶樓之後，雄霸表情陰沉，冷哼了一聲。
“算一算時間，泥菩薩現在該已經被帶出郡城了吧。”雄霸心中暗道，“老夫也該走了。”
邀請無名飲茶，不過是雄霸的調虎離山計。
綁走泥菩薩，才是雄霸的真正目的。
沒成想，無名居然輕易就上當了。
至于雄霸剛才答應無名，以後天下會和無雙城和平相處，以天下百姓爲重，減少殺戮？
哼。
雄霸嘴上是答應了，但是沒有決定要去做。
不殺戮，怎麽滅掉無雙城？
不殺伐果斷，怎麽令神州武林臣服畏懼？
無名就是修心養性，讀儒家經典和佛經讀傻了。
無名認爲自己可以感化雄霸，可是最後他隻是感化了自己。
……
聶風帶着泥菩薩，出了郡城就全力施展輕功。
快速趕回天下會。
可是。
聶風突然遭到一個蒙面人襲擊。
此人不但熟悉聶風的武功路數，而且修爲之強悍，更是讓聶風膽寒。
聶風連他的一招都接不住，泥菩薩就被搶走。
在輕功方面，聶風是非常自信。他施展風神腿，速度之快，在神州武林中至少可以排在前五。
那個蒙面人的速度，居然比聶風更快！
聶風追趕了一段距離，望着蒙面人帶着泥菩薩逐漸遠去的背影，停止了追擊，心中暗道：“此人到底是誰？他的輕功路數，好像有風神腿的影子。”
蒙面人當然是雄霸。
盡管雄霸刻意隐藏自己的武功路數，但是有些東西，往往是在不經意之間流露出來，根本就隐藏不住。
聶風練了十多年的風神腿，太熟悉這門武功了。他還是看出了雄霸的輕功路數。
……
帶着泥菩薩回到天下會的密室裏，雄霸揭開頭上的黑布，露出了真容。
雄霸冷笑道：“泥菩薩，你可是真會隐藏啊。這些年，你讓老夫好找。”
泥菩薩苦笑道：“天下會的勢力太大，雄幫主又武功蓋世，神通廣大。我就算是再能隐藏，最後還不是讓你給找到了嗎？”
泥菩薩也沒想到，無名的中華閣，竟然也不安全。
雄霸讓人在中華閣帶走泥菩薩，簡直就是打了無名的臉。
可爲了稱霸武林，成就霸業，雄霸不介意和無名爲敵。
雄霸說道：“泥菩薩，老夫現在就要你替我批算下半輩子的命數。”
泥菩薩歎了口氣，說道：“雄幫主執意如此，那就希望你不要後悔。”
泥菩薩知道自己推脫不過去，隻能把批言寫出來。
“金麟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成也風雲，敗也風雲。”
這就是雄霸一輩子的命數。
雄霸死死盯着批言，突然大笑道：“成也風雲，敗也風雲？老夫不相信。”
泥菩薩說道：“聶風和步驚雲替你打下了天下會的基業。雖然他們沒有替你滅掉無雙城，但是也相當于助你成就了霸業。可是，步驚雲已經查到是你滅掉了他的家族。他一定會找你報仇。你害死聶風的父親聶人王，聶風的心裏始終有一根刺。這次你蒙着面，對聶風出手，他肯定已經猜到了你的身份。”
雄霸冷笑道：“那又如何？老夫的那兩個好徒兒，武功是我傳授的。排雲掌和風神腿他們還有最後一招沒學。想要對付老夫？他們不夠資格。老夫輕易就可以捏死他們。”
泥菩薩搖頭說道：“殺他們，你需要見到他們才行。步驚雲和聶風此刻不在天下會。他們不會再回來。至少暫時不會回來。下次他們再來天下會，武功會蛻變，幫主想要殺了二人，就沒那麽容易。雄幫主，這就是命數，任你武功手段再高，也是無用。神通不敵天數啊。”
雄霸說道：“老夫不相信。泥菩薩，老夫就讓你暫時活着。等老夫殺掉了步驚雲和聶風，再來殺你。你就等着看，老夫是如何以強大的實力，破除你的批言。”
以前，雄霸是非常相信泥菩薩。
當批言對自己不利的時候，雄霸就不再相信。
其實，說不相信，有點不準确。雄霸要是不相信，就不會想着盡快殺掉步驚雲和聶風。
雄霸此刻更像是在跟着“命數”抗争。
相信命運，等死？
那不是雄霸的性格。
泥菩薩笑着說道：“那咱們就走着瞧。希望雄幫主能破除我的批言，到時候，你要指着步驚雲和聶風的屍體告訴我，是我批算錯了，我這個天下第一神算子就是個笑話。”
雄霸這種人，骨子裏相信命數，但是嘴上又說不相信，要反抗。
泥菩薩看得準，雄霸一定會被命數束縛住。
陳康就不一樣。
陳康那個家夥，是真的不相信命數。陳康隻相信武術技藝，認定了技術就能解決一切問題。
相信技術的信念，陳康從未動搖過。
一個不相信命數，不相信命運的家夥，泥菩薩沒法批算他的運勢。
就像是不讀儒家經典的人，是完全不相信忠君仁孝那一套理念。你用忠孝仁義的道德觀，就沒辦法約束他。是一樣的道理。
陳康是不受命數束縛。
陳康這種人，泥菩薩也是第一次遇見。泥菩薩從不給陳康批算命數，因爲算不準。
雄霸冷哼一聲，轉身出了密室，對文醜醜說道：“文醜醜，以後你每日給泥菩薩送飯。不能讓任何人知曉泥菩薩在天下會。”
文醜醜算是雄霸的家臣。
天下會還沒有創立的時候，文醜醜就跟着雄霸。
文醜醜不懂武藝，離開了他雄霸，他就沒法活。
雄霸認定了文醜醜對自己忠心耿耿，不敢背叛。不過，就算如此，雄霸依舊是把文醜醜當成了一枚可利用的棋子。
文醜醜恭敬道：“遵命。”
……
囡囡哭着回來。
“爺爺失蹤了。”囡囡哭喊道，“他是在中華閣被人擄走。大叔，你可一定要把爺爺救回來啊。”
陳康說道：“無名是中華閣的主人。竟然有人在無名的眼皮子底下把泥菩薩帶走。無名這個武林神話，是幹什麽吃的？”
囡囡說道：“我不知道啊。我這次去郡城，到了中華閣，根本沒有見到爺爺。是我逼問劍晨，他才說了爺爺被人擄走。大叔，你快去救人。”
囡囡心中焦急，失了方寸，隻知道求陳康去找人。
陳康點頭說道：“你和斷浪在家訓練武術。我去一趟中華閣。斷浪，看着囡囡，不要讓她到處亂跑。”
陳康沒有囑咐斷浪不要偷懶。
斷浪這樣的人，隻恨每天的訓練時間不足。他是巴不得馬上成爲蓋世強者，好出人頭地，揚名立萬，根本就不會偷懶。
斷浪點頭說道：“是，先生。”
……
陳康來到中華閣，聽見後院有二胡聲傳出。
是無名在拉二胡。
泥菩薩都被擄走了，無名還有閑心拉二胡。
真夠可以的啊。
陳康走進中華閣，要去後院。
劍晨攔住，說道：“陳先生，家師……”
陳康冷哼一聲，瞪了劍晨一眼。
劍晨渾身一震，如遭雷擊，眼神中露出恐懼。
陳康不理會劍晨，直接走進了後院。
劍晨的武功和實力，陳康用不着跟他浪費時間。
阻攔自己，他劍晨也配？
無名看着陳康，歎了口氣，說道：“陳康先生，數月不見，你的武功居然精進如厮。可喜可賀。”
陳康冷聲道：“無名，客氣虛僞的話，咱們就不要說啦。你當時是怎麽跟我保證的？泥菩薩在中華閣，你說可以保他萬無一失。可現在呢？泥菩薩被人擄走。囡囡回去之後，哭得是撕心裂肺。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交代？”
無名說道：“泥菩薩被人擄走，是老夫的疏忽。很抱歉……”
陳康打斷無名的話，說道：“道歉要是有用，還要武功幹什麽？好。無名，你的道歉，我接受了。那你告訴我，你該怎麽找回泥菩薩？”
無名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泥菩薩是天下第一神算。擄走他的人，肯定不會傷他性命。老夫相信，泥菩薩是吉人自有天相。時機一到，泥菩薩自會出現。”
陳康盯着無名，冷笑道：“就這？無名，你的意思是，就讓泥菩薩聽天由命，自生自滅，是不是？我已經明白你的态度。人，你不救，我自己會去救。你最好祈求泥菩薩沒死，否則的話，我會先殺你徒弟，再想辦對付你。你是武林神話？哼，吓不住我。”
陳康轉身就往外走。
當走到門口的時候。
陳康回頭說道：“還有，無名你拉二胡太刺耳了，真他娘的難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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