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道奇回過神來,搖頭說道:“不可能。”
徐子陵和寇仲是最近兩年在江湖上有了名氣,但那隻是年輕人之間的相互吹捧。
甯道奇不否認二人可能是武學奇才。
可天才是天才,強者是強者。
古往今來,沒能成長起來的天才多了去。
“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的例子,是有很多。
少年大宗師,能誕生一位那就僥天之幸。
何況還是同時誕生兩位少年大宗師。
教出大宗師來?
就算是破碎虛空的向雨田,也沒那個本事。
否則,當年邪極宗早就一統魔門,甚至一統天下了。
甯道奇由剛開始的震驚,再到現在的不信。
畢玄說道:“甯道奇,你什麽意思?你認爲,我畢玄是在撒謊?我和徐子陵寇仲大戰了一場,就立刻來見你。伱居然不相信我。”
甯道奇說道:“貧道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此事有違常理。貧道年輕的時候,也算得上是萬中無一的天才。即便有道門的神功絕學傳承,可是貧道也是到六十九歲的時候,才踏入大宗師境界。”
畢玄和傅采林同樣是奇才。
他們二人沒有完善的武功傳承,進入大宗師境界更遲一些。
畢玄是七十六歲以後,成就大宗師。
傅采林更遲,是八十三歲的時候,僥幸成就了大宗師。
因此,傅采林是三人中最弱的一個。
就算傅采林是天下第一劍客,可是他還是最先死在陳康的掌下。
爲何?
實力弱,最好殺。
畢玄焦急道:“不管如何。我們都要必須盡快除掉陳康。甯道奇,我現在很恐懼,你知道嗎?這種死亡迫近的恐懼,我是從來沒有過。”
陳康給畢玄的壓力太大了。
盡管陳康還在洛陽,與畢玄相隔甚遠,但是陳康就像是一把刀,懸挂在畢玄的頭頂,随時可能掉下來,斬掉他的首級。
甯道奇沉默一會兒,說道:“耳聞爲虛,眼見爲實。貧道的神功雖然還沒有大成,但是我自信依然是天下最強。貧道要走一趟洛陽,去見一見陳康。”
甯道奇說的“神功”,就是道心種魔大法。
畢玄的話是不是真的?到了洛陽便知。
畢玄欲言又止。
甯道奇看了畢玄一眼,嗤笑道:“畢玄,沒想到你堂堂突厥武尊,戰神一般的強者,竟然被陳康吓破了膽。你的膽氣被奪,心有畏懼,就不要跟着貧道去洛陽了。”
畢玄點頭說道:“你說得對。我心神出了問題,不适合去洛陽。甯道奇,你要小心。我說的全部是真話。洛陽有三位大宗師。”
……
寇仲和徐子陵回到洛陽城。
裴矩和宋缺那是羨慕嫉妒恨。他們二人是離大宗師最近的宗師強者,修爲早就是宗師極限。
可是到了今日,他們還沒有突破。
兩年來,裴矩和宋缺是沒事情也要找點事,經常往陳康的住處跑。
目的就是爲了獲得陳康的指點。
陳康對二人倒是沒有藏私。
可是有些東西,裴矩和宋缺就是學不會。
陳康考慮過這個問題,爲何裴矩和宋缺就是學不會呢?
陳康檢讨自己,是不是自己講述武術技藝的時候,說得不夠清楚?
陳康否定了這個想法。
陳康的講述,楊虛彥聽得懂、婠婠聽得懂、侯希白聽得懂、徐子陵和寇仲更聽得懂。
那麽,就一定不是自己的問題了,而是裴矩和宋缺的問題。
陳康猜測,很可能是裴矩和宋缺的年紀大了,潛意識裏堅持自己的武學理念。思維固化,接受不了新的東西。
思維固化,是非常可怕。
思想沒法轉變,就跳不出固有的思維框架,思維就被鎖死。考慮問題的時候,就會潛意識排斥自己不熟悉的知識體系。
強制學習?
當然可以。
但是那種效果嘛……
幾乎沒什麽實質性的效果。
陳康同樣是如此。
可能因爲陳康是數學專業出身,做任何事情,學習任何知識,都要講邏輯,講規律,要刨根問底。
可是讓陳康去研究玄學,學習中醫,他就要抓瞎。别說精通,甚至沒法入門。
這不,直到現在,陳康體内還沒有真氣呢。
其他人羨慕徐子陵和寇仲。
楊虛彥則很淡定。
因爲楊虛彥隻要願意,他随時可以進入大宗師層次。
楊虛彥的修爲達到宗師極限,已經有一年多。
不突破,一是爲了藏拙,二是爲了繼續打基礎。
他覺得陳康有一句話說得很對,那就是基礎是最重要。
楊虛彥之前的劍術還有一些花裏胡哨,但是他現在卻非常務實,劍術隻追求一個字“快”。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隻要出劍快到極緻,讓敵人反應不過來,那麽自己就是無敵。
楊虛彥最近查找到“楊公寶藏”的一些消息。
據說,楊公寶藏裏不但有裝備軍隊的兵刃盔甲,還有海量的錢财和魔門至寶“邪帝舍利”。
楊虛彥的野心極大。
他想要拿到邪帝舍利,吸取舍利中的精純能量,厚積薄發,一舉突破,超越陳康和甯道奇,成爲天下第一。
徐子陵和寇仲站在陳康的面前。
二人就算是大宗師強者,可是他們面對陳康的時候,還是有點拘束。
寇仲說道:“先生,當時沒辦法,不突破,我們就死定了。我和子陵可是拼了老命,才擺脫了畢玄的追殺。”
徐子陵說道:“畢玄真的好強大。我和仲少聯手,拿他沒辦法。”
陳康說道:“我沒有怪你們的意思。按理說,你們突破了,聯手圍攻,是可以拿下畢玄。這也是‘釣魚’計劃中的一環。我沒想到的是,畢玄這兩年來沒有虛度光陰,他的實力比起當初更強一些。”
兩年前陳康洗髓換血成功,力量有了四萬斤以上,就足以收拾畢玄和傅采林聯手。
如此看來,畢玄此刻的實力,已經不在兩年前的陳康之下了。
不過,也不奇怪。
陳康的修爲在精進,其他人也不會歇着。
尤其是在面對生死壓力的時候,人是會爆發出很強的潛力。
徐子陵和寇仲暗自松了一口氣。
太好了,先生沒有責怪自己。
陳康又說道:“就算是大宗師了,你們依然要繼續鞏固武術基礎。修行的本質是強身健體,是增強生命力。打打殺殺隻是修行的一部分。你們可不要舍本逐末。楊虛彥的基礎就非常不錯,某些方面來說,他的基礎比你們更強。”
寇仲有些警惕。
楊虛彥真的那麽強?
哼,就算楊虛彥基礎強又如何?我寇仲不會輸給任何人。
……
寇仲和徐子陵走出陳康的院子。
“子陵,走,我們去喝酒。”寇仲笑着說道。
徐子陵說道:“還是去幹娘店裏?”
寇仲點頭說道:“咱們當然要去照顧幹娘的生意。幹娘做的菜肴味美,在洛陽是一絕。”
徐子陵點頭說道:“那就走。這次我請。”
洛陽東城。
一間小食店裏。
兩個美麗的年輕女子,正在忙活着。
有客人上門,她們就熱情招呼。
此二女,正是傅采林的弟子傅君婥和傅君瑜。
“幹娘。我們來了。”
寇仲和徐子陵走進了食店。
傅君婥笑着說道:“你們兩個小子,今天怎麽這麽早就來了?還沒有到飯點呢。”
傅君婥三十四歲。
傅君瑜年輕一點,但是也有二十八歲了。
二女是武者,先天真氣養顔,她們看起來很年輕,相貌剛二十歲出頭的樣子。
傅君婥本來是打算一個人來洛陽找陳康報仇。
可是,師妹傅君瑜非要跟來。無奈之下,傅君婥隻能帶着傅君瑜一起來。
來到洛陽,傅君婥才知道神都的繁榮。跟洛陽比起來,高句麗的都城就是個鄉下土鎮。
陳康的宅子,就在洛陽北城。洛陽城裏的人,誰都知道,那個宅院是大宗師居住。
除了裴矩宋缺少數幾個人,沒人敢輕易去打攪陳康。
傅君婥想要報仇,前提是,能接近陳康。
接近陳康談何容易。
洛陽城裏的酒肉和尚不少,和尚逛青樓嫖妓,不是沒有。可是陳康不好酒,不好色,更不要說逛青樓。
陳康簡直比佛教徒還要清心寡欲,比苦行僧還要自律克己。
除了鑽研武術技藝就是教學生,陳康很少逛街。
傅君婥再漂亮,就算要舍下身段對陳康施展美人計,那也是一點機會都沒有。
沒辦法。
傅君婥隻能先嘗試着靠近陳康身邊的人。
寇仲和徐子陵就被傅君婥盯上了。
這兩個小子自小流落街頭,父母雙亡,缺少母愛。
他們哪裏抵擋得住傅君婥的溫情攻勢。
很自然地,寇仲和徐子陵就對傅君婥和傅君瑜有了好感,還認了傅君婥爲幹娘。
隻要有時間,徐子陵和寇仲就會來照顧傅君婥小店的生意。
傅君婥仇恨陳康,恨不得立刻幹掉陳康。
可是,傅君婥對寇仲和徐子陵是真的好。
正因爲傅君婥是真心對待寇仲和徐子陵,她才沒有暴露。
否則的話,傅君婥要是直接對寇仲和徐子陵有敵意,以寇仲和徐子陵的敏銳感知力,輕易就能察覺。
寇仲和徐子陵知道傅君婥有個仇人。
問她的仇人是誰?
傅君婥隻是說她的仇人實力非常強大。
寇仲說道:“我和子陵剛回來,就到幹娘店裏來了。”
傅君婥笑着說道:“小仲,子陵,你們今天想吃什麽菜?幹娘給你們做。”
徐子陵說道:“幹娘,還是跟平常一樣,來幾個店裏的招牌菜就行了。”
寇仲說道:“還有酒,也要來兩壇。”
傅君婥點頭說道:“好。你們稍等。小瑜,來廚房幫忙。”
不多時。
酒菜上齊。
傅君婥坐在桌邊,笑着說道:“這道黃焖羊蹄,是我剛學的菜品。小仲,子陵,你們嘗嘗,看合不合口味。”
寇仲說道:“新菜品?那我倒是要好好嘗一嘗。”
徐子陵和寇仲吃了一筷子,眼睛一亮,确實美味。
徐子陵說道:“幹娘,你的仇人,到底是誰?之前你說,仇人很強,不願意說出他的身份。現在我和仲少是大宗師了。幹娘的敵人再強,我們也能收拾他。”
寇仲點頭說道:“子陵說得對。幹娘,就算你的仇人是畢玄,或者是甯道奇,我們也能擋得住。”
傅君婥心神一顫,身體發抖,瞳孔縮小,驚駭地看着寇仲和徐子陵。
“子陵,小仲,你們真的是大宗師了?”傅君婥問道,“就和陳康,傅……采林一樣,是那種傳說中的大宗師?”
寇仲吃着軟糯的羊蹄子,點頭說道:“對啊。當然啦,我和子陵肯定沒有先生強大。先生的功力,深不可測。我和子陵看不透。”
徐子陵說道:“傅采林是天下第一劍客。他的弈劍術獨步天下。我的劍術,肯定沒傅采林強。不過,要是真遇上了傅采林,我有信心在他的劍下保命。”
傅君婥愣在當場。
寇仲和徐子陵對視一眼,幹娘今天的情緒,有點反常啊。
寇仲輕聲喊道:“幹娘,幹娘。”
傅君婥回神,說道:“啊。”
寇仲問道:“幹娘,你的仇人到底誰?此惡人殺了幹娘的家人,我和子陵可以替你和君瑜姐姐報仇。”
傅君婥微微一笑,笑得非常勉強,說道:“小仲,子陵,幹娘的仇我自己報。你們就不要插手了。”
徐子陵點頭說道:“深仇大恨,是要自己報,才算是真正報仇。不過,幹娘你有什麽需要幫忙,一定要告訴我和仲少。”
吃完酒菜。
徐子陵付了酒錢,和寇仲一起離開了小店。
傅君婥也沒心思做生意了。
關掉店門。
傅君婥和傅君瑜來到地下密室。
傅君婥坐着發呆,目光渙散,眼神沒有了焦距。
傅君瑜哭着說道:“姐姐,師父的仇我們沒法報了。太強了,陳康實在是太強大。寇仲和徐子陵不過是跟随陳康學藝兩年,他們就被陳康培養成了大宗師。我們在陳康面前,就像螞蟻一般弱小。他可以輕易碾死我們。”
傅君瑜是先天武者,劍術一流,就算到偏遠地區去開個劍館,或者創了小宗門,也是有資格。
傅君婥經常和寇仲徐子陵談話。
寇仲和徐子陵偶爾會說出一些自己的訓練心得和修煉經驗。
這讓傅君婥抓住了學習的機會。年前,傅君婥終于成爲了劍術宗師。
可是。
就算傅君婥是宗師了,對報仇依然沒有任何用處。傅君婥和傅君瑜的那點力量和劍術技巧,在陳康面前,太弱小了。
傅君婥沒有見過陳康。
寇仲和徐子陵是陳康的學生,就已經是大宗師強者。
陳康在寇仲和徐子陵的眼中,竟然依然是深不可測。
那種強大,超乎傅君婥的想象極限。
陳康又是無欲則剛。
報仇?
一點機會都沒有。
傅君婥臉上挂着兩道清淚,絕望說道:“怎麽會有陳康這樣的人。世間,還有誰能殺掉陳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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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