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寬來過一次寶芝林。
那次來,梁寬是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雖說是來拜師,但是心中沒有底氣。
可是這次不一樣。
梁寬這次是來買藥,是帶了銀子。
牙擦蘇見到梁寬,說道:“又是你。你叫……”
梁寬說道:“梁寬,梅縣梁寬。我是來找黃師傅抓藥。”
牙擦蘇說道:“你可以把藥方……給我……”
梁寬輕蔑一笑,說道:“龅牙仔,我不相信伱。還是等黃師傅出來再說。”
上次來,牙擦蘇就捉弄了梁寬。對牙擦蘇,梁寬可沒什麽好感。
人在走投無路的時候,心思難免有些敏感。牙擦蘇的捉弄,讓梁寬可謂是銘刻在心,難以釋懷。
黃飛鴻來到大堂,說道:“是誰要抓藥?”
黃飛鴻是梁寬的偶像,見到黃飛鴻,梁寬心中還是有些激動。
梁寬說道:“黃師傅,是我要抓藥。這是藥方。”
黃飛鴻接過藥方,驚訝道:“這是練硬氣功的輔助藥方。你要練硬氣功?硬氣功可不要瞎練,沒有師父看着,是要出問題的。”
梁寬說道:“不是我練。是陳康先生練。”
黃飛鴻看了梁寬一眼,說道:“你認識陳康?”
梁寬點頭說道:“我現在跟着陳康先生吃飯。”
抓好了藥。
梁寬走出寶芝林。
這次來,梁寬還是沒有拜師。
他覺得自己和黃飛鴻還不熟悉,冒然拜師,要是黃飛鴻不收,那就尴尬了。
還是再等些日子吧。
豬肉榮說道:“師父,剛才梁寬那小子說的陳康先生,就是跟您在街頭動手的人?”
黃飛鴻點頭說道:“就是他。此人武藝不錯,是一位精通暗勁的武術大師。不過,此人好像沒什麽武德,做事全憑喜好。阿榮、阿蘇、阿凱,不要去招惹陳康。你們不是他的對手。”
黃飛鴻的幾個弟子連忙點頭。
他們還沒有掌握暗勁技巧,可不敢去和武術大師過招。
……
拿到藥材,陳康讓梁寬幫忙熬藥燒水。
陳康則趁機練拳。
消耗了體能,精疲力盡的時候,泡澡的效果最好。
鐵布衫氣功,又被稱之爲橫練功夫。
什麽是橫練?
就是要出大力,要打破自身極限,以此來激發人體潛能。
橫練,就是至陽至剛!
慢悠悠,像太極拳的柔和動作,可不是橫練。那是舞蹈。
陳康的拳腳動作配合呼吸法,每一次呼吸震蕩,讓身體的肌肉和皮膚顫動。
體能爆發,血管裏的血液快速流動,陳康的體表溫度上升。
渾身的肌肉筋骨膨脹、收縮、再膨脹、再收縮,如此反複。
“鐵布衫呼吸法,對增強體質有着非常好的效果。”陳康仔細感受身體的變化,“拳譜中有言,筋長一寸,延壽十年。此話雖然誇張,但是鐵布衫呼吸法使得筋骨更強健,倒是讓我感覺身體更有了活力。”
陳康沒有嚴格按照鐵布衫的呼吸法在訓練,而是不斷摸索,想要将訓練的效率提升到最佳。
陳康不是年輕小夥子,而是快要到不惑之年。
想學習,什麽時候都不晚。話雖這樣說,但是陳康練武的時候,确實是晚了一些。
每一次訓練,陳康都要用心感受和采集“數據”,然後做出微調,不斷修正。
陳康必須要講效率,苛求訓練時達到最好的效果。
否則,陳康不可能把武術練到高深的階段。更不可能尋找到武術的真正奧義。
梁寬一邊給竈膛裏添加柴火,一邊看陳康練拳。
陳康的拳腳力量沉凝,給人一種無比沉重的感覺。
這不是錯覺,陳康的拳腳的确非常沉重。
每一次出拳,陳康都能打出脆響,引起空氣輕微震動。
“陳先生,藥熬好了。”就在陳康體力要耗盡的時候,梁寬喊道。
陳康回過神來,氣喘籲籲說道:“把藥倒進熱水裏面。我現在就泡澡。”
梁寬點頭道:“是,陳先生。”
陳康進入一米五高的大木桶裏面,身體泡在藥水,皮膚一陣酥麻。
是藥浴起了作用。
陳康暗道:“一副藥,需要六兩銀子。不便宜啊。窮文富武,此言不虛。練習武術是非常消耗資源。沒有家底,就算有正宗的内家拳功法,也不可能成爲高手。”
“身軀的肌肉群和皮膚,已經變得非常敏感,我可以随意精細掌控。可是,臉上和頭上的肌肉皮膚,我不知道該怎麽練。”
頭部的骨骼和肌肉,是最不好練。
陳康目前掌握的呼吸法,還牽扯刺激不到頭部的肌肉群和皮膚。
陳康哪怕是得到了鐵布衫氣功,呼吸法依然是有缺陷。
據說,内家拳的呼吸秘法,是可以訓練到頭部。
生命在于運動?
不。
生命的存在,是因爲有了呼吸。
陳康躺在大木桶裏,渾身防松,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
陳康睡了一覺,感覺自己滿血複活。
陳康站在竈台邊上,将洗幹淨的豬頭放進鹵水中。
“梁寬,火燒大點。”陳康說道,“等水再次開了以後,就小火慢炖。煮上一個時辰,鹵豬頭肉就做好了。”
梁寬高興道:“是,陳先生。火候我會控制好。”
又有肉吃,梁寬當然高興。
陳康點頭說道:“那我就出去買酒。稍後嚴師傅要過來。”
陳康不喝酒,但是嚴振東喝酒。
爲了招待嚴振東,陳康還是決定去打兩斤酒回來。
陳康提着酒壇子回來的時候,正巧碰到嚴振東。
二人一起回到出租屋。
鹵肉好了。
陳康讓梁寬切肉,不用切得有賣相。
嚴振東是練武之人,要大口喝酒,大塊吃肉,才痛快。
陳康吃了一塊肉。
嗯,味道還行,不過鹵水中少了兩種調料,不是那麽正宗。
陳康說道:“嚴師傅,我以水代酒,敬你一碗。”
嚴振東說道:“好。咱們幹了。”
吃了兩口菜。陳康問道:“嚴師傅,這兩天你招到弟子了嗎?”
說到招弟子,嚴振東表情一黯,搖頭說道:“這裏的人排外。他們不相信我這個外地人。”
古往今來,不管什麽地方,都排外。想要取得當地人的信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嚴振東武藝再好,要在佛山開館,難。
不過此事陳康幫不了他。
隻能靠嚴振東自己。
陳康說道:“不急。慢慢來。我相信,以嚴師傅的武藝,一定能在佛山立足。”
嚴振東說道:“俺到佛山已經有兩個月了,還是籍籍無名。陳康先生你倒是先打出了名堂。”
嚴振東有些羨慕,甚至是妒忌陳康。
陳康搖頭說道:“我不開武館。有點名聲,意義不大。我隻要保護好給銀子的酒樓就行。”
嚴振東點頭,那倒是。
佛山的武術界爲何對陳康沒有那麽大的敵意?就是因爲陳康不開武館,不和館主們搶飯碗。
嚴振東表情變得嚴肅起來,眼中的精光一閃,說道:“俺決定了,明天就去挑戰黃飛鴻。黃飛鴻被譽爲佛山第一,隻要打敗黃飛鴻,俺嚴振東就可以揚名立萬。”
嚴振東迫切想要揚名。
有了名聲,一切就好辦了。
梁寬說道:“嚴師傅,你要和黃師傅比武?他怕是不會答應。黃師傅一般不會跟人比武。”
嚴振東冷笑道:“不打?可由不得他黃飛鴻。”
嚴振東要挑戰黃飛鴻,陳康并未阻止。
嚴振東和陳康,其實同一種人,都是要靠武術吃飯。
既然是把武術當成吃飯的技能,那麽就沒有道理可講。
要混飯吃,就一個字“打!”。
打生打死。
隻要打赢,就可以赢得名氣、利益、資源。
打輸了,死在對手的拳下。技不如人,怨不得誰。
陳康說道:“嚴師傅,要不要我去給你送拜帖?”
什麽拜帖?
其實就是挑戰書。
嚴振東搖頭說道:“不用。我親自去。陳康先生你幫我夠多了,不要再因爲我,惡了寶芝林。”
就在此時。
砰。
房門被人踹開。
陳康眉頭一皺,臉上帶着怒氣,盯着屋外的人。
來人五十多歲,提着一把刀。
他正是嶽家武館的掌門人。
陳康說道:“嶽師傅,陳某沒有得罪你吧?你今天要是不給個說法,陳某就要和嶽家武館結仇了。”
嶽師傅憤怒道:“陳康,我來此不是找你,而是找姓嚴的。這個北方佬,好幾次想要蠱惑我武館的弟子,讓我的弟子轉投他的門下。簡直欺人太甚。”
同行是冤家。
同行之間的恨,那才是真正的仇恨。
嚴振東去搶嶽家武館的弟子,說嶽家的武術不行,嶽師傅當然憤怒。
不和嚴振東做過一場,嶽家武館以後就會成爲佛山的笑話。以後嶽家刀還怎麽混?
嶽家武館打遍南方七省,刀術一流,可不能讓一個山東佬給欺負了。
不過,嶽家刀術在嚴振東的眼中,确實就那麽回事兒。算不得高明。
陳康看向嚴振東。
嚴振東說道:“本來俺是打算明天挑戰黃飛鴻。既然嶽師傅要打,那俺就奉陪。”
嶽師傅冷聲說道:“擇日不如撞日。我們的恩怨,就在今晚解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