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宇的話剛說完,金日泰直接氣不打一處來:“你還有臉說這些,今天要不是你亂操作,少爺至于這麽被動嗎?”
李相宇苦笑一聲:“都是我的錯,所以我在裏面既自責又悔恨。”
他眼巴巴的看着陳道俊:“少爺,求您讓我把話說完,我想将功贖罪。”
“我隻給你2分鍾,如果沒有什麽有用的信息,伱嘴巴就繼續封着吧!”
陳道俊看了看手表,意思現在就可以開始了。
李相宇表情不像是裝出來的急切,陳道俊不介意給他一個機會。
李相宇由衷的感激:“謝謝,那我就長話短說了。”
他伸長脖子咳嗽一下:“我們反敗爲勝的關鍵機會就是機構犯了大錯!”
機構?
陳道俊眼神一凝,他和金日泰對視一眼:“你繼續說。”
“請打開我的電腦,并找出這幾期的坂田股票交易明細!”
李相宇示意同事打開電腦:“我是這樣理解的,排除散戶的因素,反複的拉鋸就像是添油戰術一樣,消耗資金多,而且還有許多變量,我相信沒有一個正常的操盤手會這樣幹,空方應該跟我們實力相差無幾,如果真的實力夠強,籌碼夠多,他就絕對會将砸盤進行到底!”
做空實質就是賭股價會下跌,因此像袁川一樣的機構做空了坂田後,就會利用各種手段來散播這支股票的不利消息,企圖打壓股價獲利。
現在,以袁川爲代表的諸多機構已經在市場上放了看空的消息,說明都已經入場了。
沒道理手裏頭有資金,還不直接砸穿地闆,吓退小散,反而放任股價上漲,讓自己面臨爆倉的風險。
金日泰點頭:“這個我認同,空方一開始确實有心無力,可最近籌碼突然變多,這你怎麽解釋。”
李相宇靠在桌子上,他對自己發現的問題很興奮:“對,一開始我也沒想通,從正常來說,機構的籌碼和我們旗鼓相當,股價隻取決于我們的買賣,直到我剛剛回憶數據發現,近期除了我們,券商的買單遠低于這次的賣盤,換算下來,市面上機構加券商買了10股,卻憑空獲得接近50股,這極不科學!”
“我知道了,他們在‘裸賣空’,對不對,我怎麽沒想到這點!”
金日泰一拍腦袋,如夢初醒。
東瀛的券商是有借股票的功能的,機構做空都是找券商以現價先借出股票賣出,然後在之後的某個時間以低價在股市買回股票還給券商。
券商如果手裏剛好有這支股票就會直接借,如果沒有就會從市場上買一股借給機構。
機構支付手續費或者利息給券商,等坂田的股價下跌到一定價格的時候,機構就會在市場上買進一股還給券商,自此這筆交易就算完成了。
李相宇的意思很明顯了,按照正常的做空方式,理論上最大的做空比例就是100%,也就是機構最多把市面上所有的流通股都用來做空了。
而市面上機構之所以做空籌碼突然增多,甚至超過了100%,就是因爲出現了“裸賣空”。
“我之前在機構也呆過,相宇說的并沒有錯,其實當券商借出股票給機構時,并不是及時的借出了,而是在發起借出三天後,才會過戶到機構的名下。”李允浩補充道。
不管券商手裏有沒有股票,機構可以先從券商那裏打借條借到股票,而隻要打了借條,交易市場就會顯示機構持有這支股票,并且還可以進行賣出操作。
但實際上要三天之後,這支股票才會寫上機構的名字,這個時候,隻要機構在市面上買到股票還進去即可平賬,這種操作就叫做“裸賣空”。
“那這三天的空檔期就很有學問了.”陳道俊皺起了眉頭。
顯然,“裸賣空”能憑空制造出很多的交易,并且理論上是沒有上限的。
在流通性非常不好的股票上做空,機構經常用這招,因爲股價是以最近一次交易價格爲準。
所以一旦機構“裸賣空”後,會更加瘋狂的散布股票的利空消息,讓股價下跌的更加厲害,從而讓自己獲利更大。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近期袁川和新加入的機構這麽瘋狂炒作,就情有可原了!”
在金日泰的介紹下,陳道俊明白了具體操作。
感情袁川機構就是用打借條的方式,虛拟借出股票,然後瘋狂砸盤。
機構隻需要交上最多一半的保證金,就能借出雙倍的股票,甚至隻要有錢,還能一直借,隻要股票價格成功被幹下去,他們就可以從容低價買到股票,神不知鬼不覺的還回去。
“好手段!那我們就沒辦法,隻能認輸了?”
陳道俊隐約捕捉到了什麽,但又沒想清楚,他示意解開李相宇的手铐,并搬一個凳子給他。
李相宇活動了下手腕,坐在辦公室中間區域,第一次被大家圍觀他還有點不太适應,但現在他需要更詳細的解釋,才能保證大家理解自己的想法。
“少爺,不止是股票,甚至是期貨,特殊情況機構會用‘裸賣空’來操作,但這是一把雙刃劍,最怕遇到‘軋空’。”
既然“裸賣空”這麽好操作,爲什麽一般機構都不會這麽操作,就是風險太大!
股價有漲有跌,萬一做空後股價不跌反漲,那機構也隻能在股價暴漲後,買入股票跟券商進行交割平倉。
而且越是臨近交割日期,機構就會越是急着買進股票,股價也會漲的越厲害,做空的機構也會虧得越厲害。
這就是所謂的“軋空”。
但是假如袁川這種機構死扛着,遲遲不平倉,非要等到股價跌下來之後再買入股票跟券商交割,那券商就不樂意了。
我辛辛苦苦花的錢買的股票,你給點保證金就借走了?
賺了還股票,虧了等漲回來,世上哪有這種好事?
所以,夢想旱澇保收的券商必須在規定的時間内跟市場進行交割,如果機構虧損巨大無法及時交割,券商就會擔心自己被拖下水,所以券商每次借出股票時,就會收取一定保證金。
比如袁川等機構做空坂田以100日元的價格從券商這裏借到股票賣出,并繳納了50日元的保證金.
而不久後股價漲到了120日元,如果這時機構買入股票交割平倉的話,那麽機構就會損失20日元,這個損失還在保證金的範圍之内,所以券商還能再等等。
可一旦股價漲到了150日元時,機構的虧損達到了50日元,這個虧損就跟保證金持平了。
此時券商就不會再等了,不管機構願不願意,都會強制平倉交割,這對機構來說就是爆倉了,血本無歸。
“少爺,隻要遇到‘軋空’,機構一定會頂不住!”
聽完李相宇的話,金日泰微微點下頭,卻又歎了一口氣。
“可我們沒有籌碼了,現在機構打壓股價還沒到心理價位,等半小時後開盤,機構繼續砸盤,價格可能會一落千丈,相宇你現在才想到,太遲了!”
“少爺,明天開始連續三天都是節日,股市休市,隻要能堅持住今天下午,一切都沒問題,您可以弄錢嗎?”
李相宇任憑腦子裏有千百種打算,也要等度過今天下午再說。
大家把目光投向陳道俊,畢竟他是老闆,希冀着能否有什麽辦法?
陳道俊表情一僵,說來說去,還是籌碼的問題!
他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大家也好好思考下,我打個電話。”
衆人看着陳道俊拿起手機關上門的背影,心裏隐隐期待起來。
所有人相互間交談的聲音都小了很多,生怕打擾道俊。
他們不知道,陳道俊一進門臉就垮了下來。
剛才作爲老闆,氣勢上肯定不能弱,現在就一個人了,他癱倒在沙發上,抓着頭皮。
那筆後天到的錢,再催都急不來。
今天下午,隻要一個下午,誰能幫自己?
他甚至動了聯系陳養喆的念頭,相信以爺爺的面子,在東京這邊,搞到錢沒問題。
可那樣的話,牽扯的面太廣了,且不說自己這邊的布局全部會洩露。
難保自己的實力不會被家裏人知曉,到時候很多謀劃難度都會高上幾個量級。
陳道俊不是心疼這兩三億美金,他隻是不甘心!
畢竟是異地作戰,條件還是受限制啊,一個坂田就被機構逼到這個份上。
陳道俊的好勝心被激發出來了!
……
在股市開市之前,陳道俊推開辦公室的門出來了。
面對一雙雙緊張而期待的目光,他笑眯眯的說道:“今天下午你們不用進行任何操作!”
“???”
陳道俊認真的說道:“我剛才和坂田公司的董事長通了電話,爲了拯救自己的命運,坂田公司田中先生将在股市開市同一時間召開新聞發布會,宣布回購股票!”
“田中那個家夥,業内不是說這麽難纏嗎?竟然被您說服力”
金日泰喃喃說道:“您是怎麽辦到的?”
“有那麽難嗎,他其實對我很客氣呢”
想到剛才電話裏田中由倨傲變成惶恐的語氣,陳道俊不由得好笑。
其實坂田并沒有那麽多錢,所謂的回購股票隻是一個姿态而已。
不就是講故事嘛,隻要有人聽,有人信,就行了!
聽聞坂田公司要召開新聞發布會,媒體跟見了血的鲨魚一樣,紛紛聞訊而來。
果然,滿臉褶子的田中搞輿論是一把好手,他叫來了公司内部最大的七個股東,當衆宣講了公司的企業文化。
當然,這都是他背的通稿,可文采還行,至少現場記者聽的連連點頭。
緊接着,他近乎以破釜沉舟的姿态,帶着七個股東一起同宣布。
将回購公司股票,不僅是公司斥資斥資137億回購股票,他們個人也将掏出腰包支持企業,誓與公司共存亡。
其實,不管回購多少,他們都毫無心理壓力。
這樣的表演他們在公司内部出現員工鬧着加工資時,已經上演了太多次。
隻不過是換了一套說辭罷了。
他們也不希望公司就這麽退市,畢竟有股份,公司還在,他們的地位也都在。
隻要度過此次退市風波,田中帶領大家,依然是宴照請,酒照喝,舞照跳!
田中是什麽樣的人,媒體并不感興趣,他們隻負責把消息報道出去。
動作最快的是陳道俊買通的廣播站,其次是論壇、電視節目、報紙。
CLA則再次号召大家支持坂田。
散戶購買的熱情很高,再加上坂田公司的新聞發布會。
一套組合拳下來,就連空方都有點懵。
正常情況下,已經厮殺幾次了。
空方明白多方的實力不容小觑,可眼下根本沒有多方的資金托底。
反而是幾十上百手的小單頗多,這很不對勁,一點都不像多方的風格。
隻要是個正常人,都會懷疑裏面有貓膩,多方是不是準備低價反撲。
空方試探性放了一些單子下去,被散戶們很快吃下。
一時間竟然不敢輕舉妄動。
沒有多空的手筆,散戶嗨了起來,坂田的股票一路從75漲到了84.6。
濱中泰男本來認爲籌碼充足,已經是穩操勝券。
直到佐藤秀中打電話給他請示:“部長,坂田公司宣布回購股票,股票多了很多散單,目前的形勢有點看不準,我們是不是暫緩下?”
濱中泰男直接被氣笑了:“暫緩?我的确.”
他話還沒說完,就有有個住友高官山下智久推門而入:“濱中,董事長找你,麻煩跟我去一趟!”
濱中泰男知道麻煩來了,自己未經授權參與期銅交易的消息,公司可能查到了什麽,他把電話按在桌上:“我能打完這個電話嗎?”
“不好意思,董事長讓我馬上帶你過去,請不要讓我爲難!”
山下智久沒有像以前那樣給面子,面容冷峻的說道。
“啪!”濱中泰男憤憤的盯了他一眼,無奈把電話挂斷:“你這家夥,走吧!”
電話那頭,佐藤秀中聽話聽到了一半,後面怎麽打電話都沒人接。
無奈之下,他隻能選擇最保守的方式,按兵不動,洗盤降低成本!
濱中泰男這一去就是仨小時。
等到聽說股票價格并沒能砸下去時,氣的整整罵了佐藤一晚上。
5月3日,周三,憲法日,休市。
5月4日,周四,綠色日,休市。
5月5日,周五,兒童節,休市。
再加上周末兩天。
陳道俊這邊獲得了難得的五日喘息機會。
他從外面調來的資金終于到位了。
但真正的勝負,往往在股市之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