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川餐廳,神戶閣。
“少爺,不同的魚身部位具有不同的脂肪含量,根據個人喜好選擇完美的脂肪比例再配以與體溫相同的米飯,絕對會帶給您非凡的味覺體驗。”
“您嘗嘗這塊,這可是最能體現壽司精髓的鲔魚壽司!”
樸正昌獻寶一樣,将服務員呈送過來的一盤壽司移到陳道俊那邊。
入鄉随俗,陳道俊沒蘸醬油,而是用竹筷夾起一塊壽司直接往嘴裏送。
米飯似乎被按壓過,魚肉入口即化,他的嘴裏能感受到細膩的滋味。
“隻有東京這邊的壽司師傅做出來得最正宗,爲了配合您的行程,今天本來主廚要去橫濱,我是特意邀請他出山制作的!”
爲了以最高的禮節迎接少爺和,樸正昌做足了準備:“怎麽樣,手藝不一般吧!”
陳道俊微微點頭。
此時樸正昌松了一口氣,又有些自得,來随口說道:“果然,國内的師傅還是比不上東瀛的!”
他眉毛揚起,沒注意到,随着他這句話說出來,陳道俊的動作停了下來,擡起眼皮瞪了他一眼。
陳道俊把筷子往桌上一放,面無表情,舌頭在口腔繞了一圈,拿出紙巾提出一個問題:
“那你告訴我,一個壽司有多少粒米飯?”
“诶?”樸正昌一下子沒明白什麽意思。
陳道俊邊擦嘴,繼續逼問:“我說的是米飯,一共有幾粒?”
樸正昌直接懵逼了,壽司他大概吃過上千次,可誰會無聊到去數有多少粒,這不都是廚師做好往嘴裏送嗎?
無奈,他拿眼神看向金成哲,希望兄弟救個急!
金成哲暗罵這家夥,吃飯就好好吃飯,好端端的diss國内廚師幹嘛,真是不知所謂。
想歸想,這場還是得救,他硬着頭皮幫腔:“生魚片和飯量都固定爲十五克”
“我沒問你,所以,到底是多少粒?”陳道俊轉過頭,就這麽盯着樸正昌。
樸正昌張了幾次嘴,想解釋,又不知如何開口,隻能從跪坐的姿勢起身,來個大鞠躬。
“對不起,少爺!”
“是320粒,坐下吧!”
陳道俊舉起手,他就像教學生一樣:“一個受過訓練的壽司師傅,在制作壽司時,通常會拿320粒,。”
“但是!”他雙掌相擊發出脆響。
“以晚餐來說,雖然320粒算是剛好,但像今天還有菜肴這種情況下,或者聚餐要小酌一杯的場合,每粒壽司廚師應該隻包了280粒米飯。”
見樸正昌還在發愣,陳道俊索性說的再明白一點:“那樣不會太飽,懂嗎?”
“是得,您真是博學多識,我會謹記在心的!”樸正昌短短三分鍾起身兩次鞠躬,還沒喝酒,額頭已經見汗。
他沒想到道俊少爺年紀輕輕,初到就給他個下馬威,壓迫感十足。
的确,他今天雖然表現的很恭敬,其實内心來說,像他這種駐外十多年的“老臣”,并不太把年齡相差30多歲的陳道俊當一回事。
但被這一番斥責,初時想接待陳星俊一般糊弄的心思,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點到爲止,陳道俊也沒再多說什麽,恰好又有一個服務員送來紅酒鵝肝和天婦羅等菜肴上來,從側臉來看應該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少女。
“這盤裏吃完了,收走吧!”金成哲總是能心領神會,少女果然擡起頭順着金成哲的方向辨認空盤。
果然清秀絕俗,特别是左眼下面還有顆小小的美人痣,更顯柔美。
不過,正在談正事,就像是在大街上看到漂亮美女一樣,陳道俊多看了幾眼,也沒多留意。
清秀服務員走後。
他立馬把話題轉而住友公司的情況,要從這家公司挖掘人才,第一手的信息必不可少。
當着兩人的面,樸正昌把自己掌握信息詳細介紹了一番。
原來,住友的負責人正是被人稱爲“百分之五先生”的濱中太男。
80年代末,他已經在國際期銅大戶中嶄露頭角,他領導的住友商社有色金屬交易小組已控制了全球銅交易量的5%之多,才獲得那個稱号。
他在期銅交易中所持有的是多頭頭寸,銅價上漲時,獲利頗多。
但是,1995年銅價開始步入熊市。
1995年1月20日,銅價還在3 075美元/噸,到1996年初,已跌到2 600美元/噸以下。
作爲多頭大佬,濱中太男堅持做多,自然損失慘重。
事發前很長一段時間内,濱中太男還想掙紮,他在市場上放風,說他與華夏的幾家公司有着巨額的銅現貨交易,以需要套期保值爲由,長期大量買入多頭銅期貨合約,企圖以此影響銅市場價格。
但過高的期銅價格吸引了大量短期投機者入市做空,其中包括一些著名的投資基金,如量子基金、老虎基金等。
世界第一大産銅國智利的一座重要礦山的罷工得以平息,銅市場的供求狀況好轉。
而濱中太男的重要貿易夥伴——華夏幾家公司的銅購買量已被證實并不像宣稱的那樣多。
銅價向下來了個自由落水。
濱中泰男的多頭頭寸盈利不僅全部損失,而且産生了40億美金的虧損。
要知道,這可是1996年,如果消息封鎖住還沒事,最可怕的是國内所有銀行和商社都知道商社資金鏈出了大問題。
沒有公司願意借款,而有意向借款的公司,則是垂涎住友的核心資産,想要趁火打劫,這是住友絕對不會同意的。
這就導緻住友舉步維艱,集團各公司人心惶惶。
聽完樸正昌的介紹,陳道俊提出一個疑問:“我們如果要從住友這裏挖人,手續上的問題你沒問題對吧!”
他可不想到時候人搞定了,這些技術人才卻回不了寒國,那可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呃”樸正昌微微尴尬一下,說道:“少爺,人才的護照這些我都能搞定,隻要提前跟使館通氣準備好就行,最難的恰恰是挖不到人!”
陳道俊有些無語的看着他,不是說資金緊張、人心浮動,這還挖不來?
“爲什麽?”
樸正昌耐心解釋,住友目前公司的員工因爲之前企業效益好,手上都還挺闊綽,翻譯過來就是存款多!
再加上東瀛人對工作久了的公司一般會産生一種榮辱感,那些工程師都是20-30年工作的牢獄昂,心中對住友的歸屬感較強。
貿然去挖人的話,容易打草驚蛇,搞不好員工掉頭把他們賣了。
聽完樸正昌的分析,陳道俊還是比較認可的。
這可不比娛樂圈SM和鴻基娛樂搶人大戰那樣,住友可是頂級的日本财閥!
雖然東瀛财閥不比寒國财閥,掌握着掌握着寒國政府的生殺大權。
但東瀛财閥自上而下密不透風的影響力,這可是實打實的。
在來之前,陳養喆一再叮囑他,要注意保密,商業挖人雖然大家都這麽幹,但陳養喆本身和住友的社長關系不錯,萬一被發現了,還需要陳養喆出馬撈人的話,那就太丢人了。
“既然是這樣的話,近期就以調查摸底爲主,我們再觀察一段時間,或許會有新的變化!”
陳道俊飲下最後一口茶,宣布晚宴到此結束。
陳養喆既然都讓他轉學了,就等于是也認爲需要從長計議,短時間達不到效果。
既然這樣的話,陳道俊決定萬事求穩,現在已經是十月份了,目前東瀛國内上下都認爲經濟已經開啓了強勁複蘇。
不妨耐心等到明年,隻要金融危機一爆發,到時候,陳道俊倒要看看,對公司的歸屬感重要,還是現實的好日子吸引力強!
這場令人聞風喪膽的金融危機,恰恰是陳道俊的機遇!
陳道俊和樸正昌等人在電梯裏:“我明天開始入學,伱定期跟我彙報住友商社的情況,知道嗎?”
“好的,屬下一定收集最全最詳細的資料供您參考!”
陳道俊點點頭:“還有,我的哥哥飛機一點會到,你記得提前派車去接送..晚上安排咦,那是幹什麽?”
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樸正昌發現有三個身上有刺青的男子,圍着一個女孩。
她正是剛才樓上那個漂亮的服務員,被人堵在他們商務車的駕駛門那裏,花容失色。
幾個人混混罵罵咧咧,根本沒搭理陳道俊。
“他們在說什麽?”陳道俊有些好奇。
樸正昌似乎有些意外,下意識翻譯:“他們要帶這個女孩去做生意.”
“什麽生意?不正經吧!”
那女孩明顯不樂意,這哪是做生意,說是綁架都有人信吧!
“額就是下海拍那種.”樸正昌露出一副你懂的神色。
“少爺,救不救,那妹子看到我們好像在呼救?”金成哲想起少爺的眼神,提出建設性的意見。
“把那兩個家夥趕走就行,别碰壞了車子。”陳道俊發現兩個男子回過頭來,眼神兇狠,嘴裏叽裏咕噜冒出一大段話,想來不是問自己今天吃了沒這麽客氣。
他對那女孩印象不錯,幫一下也行。
随行的三個膀大腰圓的保安上前,先别說氣勢,隻是露露腰間的家夥,一個混混見機不妙,乖乖拉着同伴跑路了,但走到一半還不忘回頭厲聲呵斥一番女孩。
原本泫然欲泣的女孩又是彎腰,又是鞠躬的。
陳道俊擺擺手,示意她自己要離開,女孩嘴裏又是一段話冒出來。
陳道俊有些頭疼:“她又說什麽?”
“她說能不能搭您的車離開這裏,剛才那兩個是稻川社外圍成員,她怕一出去又被抓住!”樸正昌抓了抓頭皮,怎麽是東瀛第三大幫派稻川社,這下麻煩了。
陳道俊根本不用交代,金成哲屁颠屁颠拉開車門,邀請女孩上車。
上車前,女孩又在陳道俊面鞠了個躬,金成哲面前鞠躬,才小心翼翼繞過中間座位,坐在最後排。
陳道俊隻是随意坐在中間真皮坐墊上,後排女孩拍着胸口,嘴裏輕輕吐出中文:“幸好,又躲過了一劫.”
咦?
陳道俊立馬轉頭,用中文問道:“你會說中文,是華夏人?”
“诶?”
妹子剛才聽他們講話,都是韓語發音,以爲他們聽不懂中文,沒想到對方竟然聽得懂,也有些驚喜。
“算是吧!”
接下來,陳道俊用中文和她幾乎是無縫交流。
原來妹子叫小澤松奈,父親是華夏人,在這邊工作娶了東瀛母親,隻不過一直都沒放棄教他漢語,這才讓她口語如此流利。
難得遇見這種,陳道俊起了興趣,和她聊了聊,發現她竟然就在自己轉學的地方讀書。
這可太巧了,陳道俊也沒提自己馬上也要去上學的事,側面和她聊了聊東京這邊的風土人情。
很快,車子就開到了酒店,陳道俊交代保镖送她回去就上了樓。
第二天,樸正昌把陳亨俊接來了。
一見面,他就說,父親有點擔心搞不定,畢竟是在國外辦事,讓自己搭把手。
陳道俊調侃,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怕是想要實地考察寫好論文罷,兄弟二人都笑了。
到了酒店,住在隔壁的亨俊,看到小澤松奈站在陳道俊房間門口,楚楚可憐的模樣,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道俊,你現在真的長大了”
他震驚,弟弟竟然如此放浪,剛來第一天就好像做了什麽了不得的事。
“你怎麽來了,我不是讓司機送你回去了嗎?”
陳道俊好奇小澤松奈怎麽去而複返,他想到一種“仙人跳”的可能,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見陳道俊一副你不說實話,就要趕人的态度。
小澤松奈無奈,隻能慢慢吐露實情。
原來,她确實是混血兒,隻不過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感情不合離異了,并且父親很快回了華夏,她被判給了母親。
母親很快找了一個小十歲的繼父,雖然繼父對他不錯,但總感覺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隻要繼父在家,她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好不容易考上了築波大學附屬高校共學,小澤松奈做出了十來歲人中最重要的決定。
她要住校讀書!
小澤松奈學習成績優異,每年的獎學金剛好夠自己生活費和學費。
今年她也高三了,即将步入大學。
卻不料天降橫禍。
她母親酒駕開車撞傷了人,直接逃逸躲了起來。
繼父和母親隻是同居關系,根本沒管這個事,被撞的家屬直接找到小澤松奈學校。
爲了應付苦主,還在讀書的她被迫借了地下錢莊的錢。
可高利貸公司開出的利率極高,獎學金全部填進去都還不起。
本來是100萬円的債務,利滾利滾到了600萬円(3.6萬美金),這一個在校的高中生如何能賠償?
一瞬間,小澤松奈宛如跳進火坑。
爲了攢生活費,她隻能選擇平時外出打工生存,可債務越來越多。
幫派還有人經常找她催收,近期催的越來越緊,她躲了好幾次,沒想到混混今天直接找上門來,說看她有幾分姿色,要帶她去下海拍電影替母還債。
小澤松奈知道陳道俊住的酒店是什麽檔次,首屈一指的富豪權貴專用酒店,至少在這種高檔的酒店,幫派人員不敢找上門來。
這也是她央求司機帶她原路返回的原因。
“求您幫幫我,我隻要出去,就會被他們抓走的.”
想起剛才陳道俊聽日語迷茫的樣子,她猛然起了一個念頭:“我雖然不知道您從寒國到這裏有什麽事,但我可以當您的翻譯,我在東京讀書接近六年,哪裏都熟!”
“那不行,翻譯滿大街都是,你還隻是個學生!”
陳道俊果斷拒絕,來這裏本來就是帶着并不光彩的任務,需要做好保密,他不怕幫派,卻也不想與他們扯上關系。
到時候所有事情都會走入不可控的境地!
陳道俊打開房門,指着過道出口的方向,悠悠的說道:“松奈,你也不想我因爲你惹上麻煩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