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侯帝這話讓宴會上的所有人臉色都很難看。
陛下這話不管是文官還是武将全都諷刺了一遍,不過氣氛都烘托到這份上了,再改态度未免不合适,大夥隻能心虛的低頭。
文臣尚且如此,東都統就更加了,覆水難收,說出的話又豈能說收就收,如此一來如何在軍中服衆。
他隻能硬着頭皮繼續杵在宴席之上,與他一道的十二将軍臉色逐漸蒼白心虛,似乎終于在熱血上頭中清醒了。
武侯帝就這麽靜靜地注視着衆人,過了一盞茶功夫這才慢慢地換了個姿勢,開口。
“既然大家都沒有異議,那就如東都統所說,請諸位大臣把家中适婚女子名單全都遞交上來吧。今日的宴會朕乏了,你們退下吧。”
“多謝陛下!”東都統暗暗松一口氣,盡管過程曲折萬幸結局是他想要的。
就這樣,群臣宴在熱鬧中進行,卻又在草草中收場。
武侯帝在衆人目送中由步攆擡着離開。
大夥并沒發現,從始至終武侯帝未曾落地走動一步。
蕭九兮三兄弟散會後并沒有離開,而是被錢公公帶去了啓泰殿。
彼時,蕭閑農在暗處看到了不由得面露失望。
三位兄長又一次被父皇單獨召見,而他……仍舊被排除在外,難道就因爲年少,父皇便覺得他永遠不會長大嗎?
想到這裏,他隻覺得委屈又難受。
“殿下,深更露重還是回吧。”他身旁的侍衛有些不忍心。
落寞的八皇子不止一次就這樣默默地站在角落看哥哥們。
這情景讓他想起在家的日子。
他在家中也是這樣,不受父母寵溺,也不受兄弟姊妹喜歡,不管他怎麽努力還是融不進這個家,所以在人牙子上門買人的時候,他二話不說自告奮勇地選擇被賣掉。
反正……即便他不舉手,父母也會把自己賣掉,不如他自己舉手,至少主動權在自己手裏。
“小魏,父皇要什麽時候才會把我當大人啊?”
蕭閑農有些落寞地開口。
小魏回過神,微微斂眸:“殿下,興許在陛下眼裏,要爲您辦了冠禮才算真正的大人呢。”
蕭閑農扯了扯嘴角什麽也沒說,率先轉頭走了。
小魏連忙跟上他,主仆兩人踩着月色回了寝宮。
另一邊,武侯帝帶着三個兒子回到啓泰殿。
這次,他們倒是沒有再在中堂跪着,而是直接進了内室。
兄弟三人這才發現内室也準備了瓜果小點,顯然即便方才宴席沒有草草結束武侯帝也會召他們三人進來。
甚至,宴席草草結束隻怕也是武侯帝的有心安排。
三人沒多說什麽,依序在案幾落座。
蕭九兮剛才就沒吃飽,現在沒有外人了,撸起袖子開始吃東西。
這個時間點若在家他早就吃飽逗娃了,哪像現在才開始吃東西,而且還都是些不能飽腹的水果小點。
蕭九兮無奈搖頭,就當自己是齋戒清腸胃了。
武侯帝修整了一下才坐着輪椅出來。
說到這輪椅,還是李葉舞畫好遞給蕭九兮,讓蕭九兮找木匠做的。
李葉舞說不要讓武侯帝知道真正的設計者是誰,省得他坐得不舒服。
蕭九兮這邊答應得好好的,轉頭立刻沖武侯帝說了這椅子是他家王妃如何如何撓破頭給弄的,總而言之全是他家王妃的功勞。
武侯帝被他吵得不行,賞賜黃金百兩,珍珠一觞,這才算完。
不過說歸說,這個輪椅确實很好坐,武侯帝把心中的别扭打消之後再坐這個輪椅就真香了。
若不是顧慮到朝臣會發現他腿腳不好,他肯定要坐着這個輪椅滿皇宮溜達。
總而言之,陰沉了半年的心情,因爲這個輪椅而多了幾分明媚,甚至像今晚,在宴席上本不愉快的他,因爲坐上這輪椅心情又緩和了幾分。
他換上便服由錢公公推着出來,一出來就看到蕭九兮那顯眼包正在大快朵頤,蕭晢和蕭衡倒是規矩地坐着。
武侯帝不由得哼了一聲:“瞅瞅你,有沒有點皇室規矩了。”
“父皇備這些不就是讓人吃的麽,不吃才叫浪費,您沒種過地不知道種地的艱辛。”
“說的好像你種過地似的。”
“唉,不瞞父皇,兒臣還真種過地,不僅如此也喂過牛羊,甚至還刨過泥巴修建過碼頭,總而言之您想得到的兒臣都做了,想不到的兒臣也做了。”
蕭九兮回想過去這大半年發生的事情,自己都覺得像做夢一樣。
換做去年,他打死也想不到自己會做這麽多。
而且回想起來,雖然也有艱辛的部分,但更多的還是趣味。
這段時間老管家跟說書先生似的,專門說蕭九兮封地的事兒,故而武侯帝對他的事兒也頗爲了解。
說實話對蕭九兮确實是刮目相看的,不過看到他這麽嘚瑟,又有些誇不出口。
最後武侯帝隻能無視這家夥去到熟悉的桌案邊,直奔主題。
“你們今天有什麽感悟?”
三人互看一眼,都沒有開口。
“想說什麽說什麽,你先說。”武侯帝直接點了蕭九兮的名字。
倒不是因爲器重,純粹隻是覺得這家夥狗腿吐不出象牙,由他信口開河,蕭晢蕭衡沉穩收尾自己的火氣會沒那麽多而已。
蕭九兮被點名了,隻能放下手中的筷子,一臉認真地拱手作揖。
“回禀父皇,兒臣今晚……沒看出什麽。”
“……”武侯帝,呵,一點也不意外。
“您讓我們觀察衆臣,兒臣也做好了觀察衆臣的準備,然而誰曾想東都統會突然冒出來,他完全覆蓋了衆臣鋒芒,滿朝文武完全沒有發揮的餘地。”
父子四人本想借着這一場宴會看看誰心裏有鬼。
奈何還沒來得及觀望,東都統就跑出來蹦跶了,簡直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更可惡的是,東都統常年戍邊,下毒還真輪不到他,所以即便他蹦跶出來,也跟細作無關。
他簡直就是亂入的。
也正因爲這樣,蕭九兮才會三番兩次打斷,打算由此逼退東都統。
奈何東都統一條路走到黑,死也不回頭,他們都無語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