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雷看着沉默的蕭晢,無奈地歎氣。
觞王并不知道,沒有聖寵的王爺日子有多難,陛下布置下來的任務,王爺拚命都得完成。
這些年爲了給朝廷足夠的鐵礦,王爺不知付出了多少。
然而,一旦鐵礦不夠,陛下就會降下懲罰,罰王爺的月銀俸祿都是小事,最誅心的莫過于連坐那些采礦之人。
聖旨曰,采礦不利非山王過錯而是采礦者能力不足矣,礦區不容無用之人也不容洩密之人,故而無用者殺之以防洩密。
隻要他蕭晢今日封礦,今年絕對交不出足夠的鐵礦,屆時别說這裏的礦工,就連他們的家人都保不住。
蕭晢冷笑着搖頭:“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的幼稚小兒,不過是被誇了幾句便真以爲自個兒賢明心善了。”
……
蕭九兮從蕭晢的大帳走出,一路往活礦走,此時那些冶鐵棚子裏躺着前來幫忙挖掘的人,大夥或多或少都負了傷,有的傷口甚至也發膿潰爛了。
不過礙于挖掘工作每日都會剮蹭摩擦,他們便不太在意。
然而這些傷口如讓醫者看見,隻怕會連連搖頭,批判他們大不孝。
畢竟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怎能如此苛待。
蕭九兮皺眉強行讓自己移開視線,這些是蕭晢的人,他都不心疼,他操什麽心。
就算自己操心,到頭來也隻會讓蕭晢猜忌,說他狼子野心收買民心罷了。
思及此蕭九兮加快步伐回到活礦區。
這次救援的主旨本就是搶救生命,這幾個活礦裏的人是最後的幸存者,救出他們,他就功德圓滿。
與其在這裏逗留紮皇兄眼,還不如回家去,反正妻兒都在家裏等着他回去。
就這樣,蕭九兮很快回到活礦區和将士們一塊挖掘,至于旁的閑事他也懶得再管。
然而,該來的還是來了。
大約是兩天後,人群裏突然有人陸續倒下。
那些全是在死礦區挖掘的,碰過死人的人。
“不好了,有人暈倒了。”
“大夫呢,大夫快來看看啊!”
“是瘟疫,是瘟疫!有人感染屍瘟了!”
……
遠遠的蕭九兮就聽到死礦區那邊在喊。
此時他們的挖掘工作已經接近尾聲,最後一個活礦也即将挖通。
而這一聲聲哀嚎很快就在礦區傳開,衆人也不由得一頓。
蕭九兮沉聲道:“大家不要慌,咱們都是做好了防範的,隻要防護不掉鏈子瘟疫找不到咱們,趕緊挖,挖完了咱好回家!”
“是!”
那邊已經亂成一鍋粥,不少人丢了工具就要往回跑,畢竟屍瘟一旦出現往往會死傷大片,趁沒有爆發之前離得遠遠的是最好的選擇。
然而他們才剛逃跑,那邊蕭晢的人就出現了,他們直接拔刀攔住了衆人的去路。
“沒有山王命令誰都不能走。”
“大人,現在出現屍瘟了!屍瘟是會傳染的,趁沒有染上之前快讓我們離開吧。”
“是啊,不要再拖了,再拖沒希望了。”
“我家大哥已經埋在這裏,我不能再折在這裏,否則我們家就斷香火了!”
蕭九兮看着那邊的拉扯,不由得眉頭緊皺。
最終還是發生最不想看到的事兒,然而一旦發生了,就無法輕易善了。
此時龍嘯營的人也知道外頭情勢不一般,動作不由得加快了幾分。
這邊在瘋狂挖掘,那邊在瘋狂對峙,最終還是有人過于害怕強行沖卡然後被殺。
血案終究是發生了。
蕭九兮看着轉瞬被鎮壓的老百姓,還是忍不住,又一次離開。
“王爺,您去哪兒!”劉铮有些擔心他會卷入山王的内政。
畢竟這是山王的家事,王爺還是不要參與的好,就在他想追的時候,一歌先一步動了:“放心,主子比他外表沉穩,營主相信主子便可。”
“……”劉铮皺着眉頭,千言萬語化作一聲歎息。
另一邊,蕭九兮急匆匆地走到了蕭晢的大帳,此時蕭晢已一改昔日的邋遢,似乎昨晚特地洗漱了一番。
他又恢複了那個高高在上的王爺模樣。
蕭九兮可不管,直接開門見山:“你要老百姓還是要政績!”
蕭晢涼涼地擡頭看了他一眼:“與你何幹。”
“怎麽與我無關?此時我難道就在局外嗎?如若屍瘟真的發生,你以爲我能善了?
若前兩日你聽我的就什麽也沒有了,不過現在還來得及,趁屍瘟沒有蔓延趕緊封鎖這裏。”
蕭晢勾唇笑了:“我們終究不是同一陣營,你看着我倒不好嗎?爲何要如此幫我。”
蕭九兮忍不住歎氣,外加無力翻白眼。
“我都說過多少遍了,我對這皇位沒興趣,你若想坐直接上,什麽陣營不陣營,老子的敵人隻有狼子野心的東趙!比起内鬥,我更在意領土被侵犯!”
蕭晢從未想過蕭九兮會這麽回答,此時他也有些愕然:“你……你是認真的嗎?”
“不然呢?你想想我們若真内鬥,甚至因此兵戎相見,最終獲利的是誰?我前些日子才從太阖州拔出一個東趙的間諜酒肆,這個酒肆在咱們大楚每個州都有,你說,他若沒有狼子野心,在咱們大楚弄這麽多細作幹什麽?
我再給你說明白點吧,之前在京城,你可知父皇爲何獨召了我?你當父皇是要給我開小竈麽?
呵,那是因爲父皇中毒了命在旦夕,而兇手直指東趙。
假若東趙真的得手了,你猜咱們現在會變成什麽樣?依皇兄對皇位的渴求以及對手足的猜忌,隻怕現在已經開始打起來了吧?”
蕭九兮說的這番話信息量巨大,蕭晢愣怔了許久,滿臉不可置信。
“你……父皇……他……你說的是是真的?”
“騙你我是狗。”蕭九兮忍不住翻白眼:“三皇兄你清醒點吧,我們一家人才是一個陣營,你不用忌憚我顧慮我,你若想坐那位置,我輔佐你,不止我,四皇兄也是如此,我們身上流着一樣的血,隻有我們才不會背叛你,比起我們,你真正該防的是那些離間我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