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業社會,農業爲本。
華夏文明,也是建立在那幾個平原之上的。
中南半島的糧食産量,肯定是滿足不了建立統治的需要。
不過土豆的出現嘛,倒是真的能一定程度緩解這個問題。
張異給出來的另外一個答案,是貿易!
利用海運,将嶺南的糧食一部分通過轉運的方式,在中南半島出售1
但換取的東西,就是橡膠。
橡膠的種植地,正是張異鼓勵老朱拿下中南半島的原因。
當然,如果皇帝的步伐能走到馬六甲海峽,扼住未來世界的咽喉,那是最好不過……
朱元璋聽着張異的建議,又提出了許多問題。
貿易的前提,是彼此互相需要。
橡膠換糧食這一條成立,可是橡膠運回來後面,該如何利用。
其實說白了,還是工業化的問題。
不将這些東西變成廉價的商品,貿易就不會出現。
所以說來說去,關于工業化的改革才是關鍵。
在農業社會,華夏這個地方,自給自足,對外貿易的動力也不足。
老朱将壓力給到張異這邊。
張異低下頭,想要推動生産力的發展,前提是農業這個根基穩住。
大明如今的情況,至少天下百姓溫飽不成問題。
可距離人口大量出現,他估摸着起碼也要五六年甚至十年時間。
當戶數上去了,自然會有更多的工業人口。
不過在這之前,并不妨礙他爲工業化打基礎。
而工業化最需要的,還是市場……
如何解決百姓的需求,刺激他們的消費……
這絕對不是拍腦袋就能完成的問題。
張異找了一張紙,給朱元璋說了自己的計劃。
“首先,臣的目标是先将蒸汽機弄出來,蒸汽機的出現,可以解決很多東西的動力問題!
紡織業和其他輕工業可以發展!
陛下曾經跟臣說過,讓大明百姓滿足三個需求,食有果腹,居有其屋,最後一個就是有衣蔽體……
這紡織業,可以提供第一批就業和貿易的循環……”
古人所謂的盛世,距離張異理想中的生活其實還有一段距離。
哪怕如今美洲的食物推廣開來,老朱也不過初步解決了大部分百姓溫飽的問題。
他這些年推廣棉花種植,确實也有一定程度上解決了百姓禦寒的問題。
但這些東西的成本,在小農經濟之下,其實還是偏貴……
工業化最大的好處,就是降低成本,然後朝着低端市場傾銷。
紡織業,其實已經逐漸在大明形成了工業化雛形。
衣食住行的滿足,帶來的就是商品經濟的發展。
将需求挖掘出來後,百姓天然需要更多的商品……
這套經濟學的理論,在張異的解釋之下,老朱才明白,原來未來的曆史軌迹,會這麽走?
難怪這小子注重商業,不是因爲商業多好。
而是當生産力發展之後,這社會的必然。
如果局限于農業社會,圍繞着土地問題,财富隻能在華夏這個小圈子輪轉。
就算是皇帝再英明,他們也阻止不了土地兼并的問題,最多緩解。
可當生産力突破之後,大明可以将自己的影響力,擴大到其他國家。
這并不僅僅是掠奪資源,反哺大明!
而是實實在在,将大明生産的商品,輸送到全世界,換回資源。
而橡膠,在如今的老朱看來,它有作用但作用似乎并不大。
但張異告訴他,一旦機械化出現之後,這東西是方方面面都離不開。
張異一口氣給老朱講了數百年的生産力變遷和經濟學底層邏輯,老朱想要接受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但老朱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張異對他未來要做的什麽事,其實有相吸的規劃。
他隻需要考慮,如果實現張異所說的事情,啊需要做什麽?
那個理想世界,他有什麽好處?
作爲一個農民,他以前能想到的日子,就是吃飽飯,有衣服穿,還有個能遮風避雨的房子。
朱元璋自認爲,他能給老百姓的日子,大概也就是這樣了。
過去千百年來,能給治下百姓做到這些,也算是盛世和明君。
可張異告訴他,其實他可以做到更多。
如果百姓都能過上那種日子,那他這個皇帝呢?
張異以前給老朱展現的工業化,他理解的更多,是商業屬性上的内容。
可以給他帶來稅收,卻談不上對天下有根本的改變。
但張異描繪的未來,是真正的改天換地。
如果這一切,能在他手中完成。
他朱元璋絕對是空前絕後,萬古一帝。
當年張異忽悠他的千古一帝的夢想,仿佛又浮上心頭。
不過老朱并沒有被張異畫的大餅迷暈,他要的是能實實在在看到的好處。
蒸汽機,是張異規劃的那個未來的起點……
“你是想,讓工業化在北方先開始?”
張異點頭:
“反正在種糧食上,北方先天條件不如江南!如果隻局限于農耕的框架内,北方注定比不過南方!
但北方很多地方嗎,其實資源不錯!
在物流不行,原材料難以運輸的今天,就地設廠,将商品制作出來再銷售,也是不錯的主意……
就譬如紡織業,江南的紡織業自然如火如荼!
江南經濟發達,商品就地銷售,市場也有了!
北方看似比不過,但陛下有沒有想過,其實北方的棉花産量,十分可觀!
這個原則也适用于采礦,許多原材料的運輸成本太高,就地設廠生産出商品,再通過物流運輸全國,無論在成本還是物流都是巨大的負擔……”
張異不會去扯什麽要緻富先修路的話,對于沒有嘗到工業化甜頭的老朱,說這話太早。
既然物流不能解決,爲什麽不将工廠搬運到産地附近?
而一個大工廠,其實就能解決不少當地的就業……
朱元璋低頭想了一會,覺得很有道理。
别的不說,就是虎穴的燧石,運送起來成本也不低。
燧石相對而言,還算是比較容易運送的東西。
可是許多礦石,按照張異的說法,其實運送并不合算。
采礦……
古代沒有機械,所謂的采礦業,很大程度上都集中在采集地表,比較容易采集的礦山上。
張異給朱元璋描繪的未來,是借助強大的動力,去進行機械化操作。
“隻要你将蒸汽機造出來,朕就給你更大的權限……”
張異點點頭,談何容易?
他知道蒸汽機的制作原理,也一直沿着這個方向努力。
吳葆和他們這些道士,雖然水平差了一些,基礎薄弱了一些。
可經過他這些年的調教,他們對研究的熱情并不亞于後世的科學家。
到現在,蒸汽機的進度還卡着,主要是材料暫時不能讓張異滿意。
不過,一年時間,如果自己親自跟項目的的話,大概有機會。
“很好……那伱去準備你的事吧!”
朱元璋送走張異的時候,張異出了皇宮才苦笑起來。
果然,自己想要離開,皇帝是不肯的。
老朱認可自己的價值,也束縛了他的自由,這大概就是相認的代價!
張異出宮的時候,遇見了正好進宮求見皇帝的胡惟庸和汪廣洋。
雙方彼此行了禮,但态度冷淡。
張異也明白,如今這些人不找機會殺了他,已經是看在皇帝和徐達的面子上了。
“那個提案,大概率就是出自他手……”
汪廣洋回頭,冷冷地看着張異的背影。
“在陛下心中,他如今的地位還在李先生之上,汪相何必庸人自擾?”
他一句話,堵得汪廣洋半天說不出話來。
汪廣洋憤憤不平:“這宰相,當得憋屈……”
胡惟庸見汪廣洋有辭官之意,笑道:
“汪相,你空出來的位置,很有可能會便宜别人……”
他這話,讓汪廣洋心中的想要辭官的心思瞬間熄滅。
他滿心悲憤,胡惟庸這句話,正好點出他們這些人的尴尬。
洪武三年恩科,那時候尚有許多人心念前朝,不肯參加科舉。
老朱爲選拔上來的人才不行而憤怒,但最後還是捏着鼻子繼續科舉。
當時他們的心中是得意的,因爲皇帝沒得選。
君臣君臣,他們這些文臣是皇帝的手足,皇帝哪怕再生氣,也不可能自斷手足。
可如今,世道已經不一樣了。
今年有幾個官員辭呈抗議皇帝的改革,朱元璋反手,提上來一些人。
這些人沒有經過科舉,也不曾讀聖賢書。
他們的出身,仿佛是所有人心頭的一根刺。
“也是……”
汪廣洋不再說話,悶頭朝前走。
而胡惟庸,卻看着他的背影,笑而不語。
……
“汪廣洋這家夥,史書上寫他是個性格軟弱之人,怎麽見了貧道,去跟要吃人一般……”
張異回到春秋觀,發現徐家丫頭壓在。
她已經安排好張海鵬和張勝佑的起居,正好遇見張異。
張異有些心煩,就拉着她說話。
提起今日在皇宮的事,他有些感慨。
“汪相這個人,似乎有些書生氣!
你動了的,可是天下士大夫的根基!”
“也是!”
張異呵呵笑起來,汪廣洋這個人,确實也當得起宰相二字。
身爲宰相,不管心裏怎麽想。
在階級利益受到損害的時候,站出來是必須的。
張異記得後世,有人提問,嚴嵩和徐階都貪,爲什麽徐階都是貪官,徐階卻名垂青史,嚴嵩遺臭萬年。
張異看到一個很有趣的角度,大概的意思就是說。
因爲嚴嵩背叛了他們的階級。
身爲文官之首,宰相之尊,嚴嵩卻甘心爲嘉靖辦事,對一個宰相應該負起來的責任,壓根不管。
所以,嚴嵩才會被人诟病,掌握着筆杆子的文人,對于這位叛徒,陛下絕對是不肯留情。
汪廣洋大抵是嚴嵩的反面。
他在個人的追求上,其實配不上宰相的德行。
可他堅決的站在身爲士大夫的階級的一邊。
“如今京城之内,波詭雲谲,你以後也别亂出門,随着陛下越發重用春秋學院的學生,你這個院長,也會成爲衆矢之的……
今年朝中有不少人逼宮,但陛下反手将一批人提上來!
其中的一個,已經被提到戶部郎中的位置,算是咱們學院中走上最高位置的一人……”
張異想起這位學生,雖然這些年,春秋學院走出去的學生數百,但真正進入官場的人也沒多少。
“戶部那個學生,叫做江郎吧?”
不是江郎才盡的郎,是朗朗乾坤的郎……
張異隐約還記得這個學生,因爲大家每次叫他名字的時候,他就非要強調這些,久而久之,張異就記住了。
他很優秀,連姚廣孝都誇獎過他。
不過因爲是罪臣之子出身的緣故,他雖然被脫了罪籍,卻不能科舉。
不過柳暗花明,因爲在算術上很好的緣故,他被老朱調遣,去了戶部當一個小吏。
隻是因緣際會,又被皇帝破格提拔爲官。
雖然父親空印案中被牽連的掌印主官,被皇帝流放。
江郎卻并沒有怨天尤人,
這也是他能在這場風波中,被朱元璋提拔爲郎中的原因之一。
若非他資曆淺,說不定老朱都直接将他提拔爲戶部侍郎……
而江郎爲了報答皇帝的提拔之恩,或者說,也許是朱元璋鼓勵他表現。
這些日子,他們這批人,确實很是活躍。
徐家丫頭說着别人的事,張異在一邊樂呵。
他這座學院,能讓一些本應該在流放中湮滅的人綻放出屬于自己的光彩,張異覺得自己就做的值得。
當然,他開辦春秋學院的目的,壓根不在官場。
“前幾天他還來拜訪過我們,明明比我們大許多,卻依然彬彬有禮!
隻可惜你和姚大師都不在,他自己找了幾個學弟,領着甚至出門去了……”
“去作甚?”
張異好奇一問。
“據說,是去地方上查賬……”
張異問到這裏,便不再問了。
隻是他并不知道,他們随口聊起來的這個學生,會讓許多人坐立難安。
“大人……”
夜……
胡惟庸正夜讀,仆人急忙趕來。
“什麽事?”
胡惟庸随口問了一句,并放下手中的書。
這麽晚了,能半夜來找他的,肯定不會是小事。
果然,仆人回答:
“是戶部的于大人,前來拜訪大人您?”
“戶部有事?”
胡惟庸臉色一變,讓人趕緊将對方叫進來。
“胡相,有件事,我必須跟您彙報一下……”
“什麽事,能讓你半夜跑到我這裏來?”
胡惟庸抿了一口茶,等着對方說話。
“大人還記得江郎嗎?”
“江郎才盡的江郎?不對,本相好像記得,是那個占了大便宜的春秋學院的小子……”
胡惟庸想起那個讓他印象深刻的年輕人,問:
“怎麽了?一個小小的郎中,還能讓你這個戶部尚書過來?”
“大人,别提了,春秋學院那些學生,就沒有一個不惹人厭憎的,尤其是幫陛下審計的那些人,下官更恨不得他們早點死!
今日下官前來,是因爲,江郎去了蘇州……
他去查咱們的生意去了……”
胡惟庸道:
“你急什麽,他一個小小的郎中,能查出什麽事來?
而且,你怎麽确定他在查咱們?
一個郎中出京城,去幹什麽,難道你不知道?”
“屬下一開始确實不知道,下官也是從别人口中才知道,江郎查閱了最近十年的賬目!
雖然咱們的帳做得好,哪怕那些審計的人也沒看出端倪!
可架不住這個會算賬的家夥,一年一年地往下拔細節!
若不是他向左侍郎反應過這個問題,下官爺不會想起……
等下官反應過來往下查,他其實一直都在查咱們的賬目!”
胡惟庸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随着對方的說辭,他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他們做事很小心,朱元璋這些年,因爲貪腐不知道殺了多少官員。
後來大明的經濟起來,尤其是日本那邊開始送回來大量的白銀,充盈國庫!
朝廷在俸祿上,也不曾委屈了下邊的官員。
貪腐的人逐漸減少,加上皇帝對錦衣衛權力的警戒,這些年死的官員才少了一些。
但朱元璋并不知道,胡惟庸一直在想辦法從中搞錢。
而且他們行事小心,賬目做得好!
又從上到下一條龍,将事情掩蓋得嚴嚴實實。
淩說主持抓捕貪官的時候,老胡他們尚且沒有被挖出來。
他被胡惟庸收買後,蒙上了錦衣衛的眼睛,胡惟庸他們斂财的速度,比起以前更快。
他需要錢,來團結一切能團結的人。
他本來以爲,自己還能安安穩穩多賺幾年錢!
誰知道出了這檔子意外?
若是真的被皇帝抓着蛛絲馬迹,恐怕又是一個洪武大案了。
“胡大人,這件事背後,似乎有宮裏的影子……
江郎前去,起碼得到陛下或者太子殿下一人支持!
他此行真正的目的,下官都不知道。
若不是……”
“知道了!”
胡惟庸敲着桌子,輕輕點頭。
“要是有點倭寇之類的意外,那就好了……”
他自言自語一句話,把于大人吓得臉色煞白。
胡惟庸在輕描淡寫之間,已經動了殺機。
這位宰相,跟其他文官完全不同,他好像很喜歡用一些武力的手段,去解決一些事。
“大人,倭寇有是有,但現在都集中在北方。
咱們打下日本之後,他們早就無力南下!
想要栽贓給倭寇,似乎太難了……
而且,别看咱們在京城還是人模人樣,真動起手來,咱們又哪去找人?
且,胡相,那是欽差呀!”
“欽差?那是要咱們明的鬼差,難道于大人您是想等着,錦衣衛來給你抄家滅門?”
胡惟庸一句話,說得對方臉色煞白。
“可是,他身邊,恐怕有陛下的人……”
“這件事就不是大人應該操心的事,既然你已經查出來賬目不對,大人應該回去将漏洞填上才對……”
于大人聞言,露出悻悻之色。
“其他事情,本相自會解決!”
胡惟庸站起來,有了送客之意。
對方識趣,趕緊告辭。
等對方走了,胡惟庸找來仆人,吩咐幾句:
“大人,那些武将,肯聽我們的?”
“不聽,他們就能逃過陛下的屠刀,讓他們動手,把人殺了,我自有辦法……”
胡惟庸冷笑:
“分錢的時候他們有一份,出事的時候都想明哲保身了?”
胡惟庸的臉上,出現一絲因爲瘋狂的猙獰。
“明日,你去一趟淩府,讓淩說過來找本相。
他拿了本相這麽多銀子,也該爲本相辦點事了……”
……
幾日後,皇帝和太子正在禦書房議事。
突然,有份奏疏匆匆送來,朱元璋打開一看,臉色登時變得烏青。
他怒吼:“大膽!”
朱标擡起頭,問:
“父皇,怎麽了?”
“前陣子,戶部郎中江郎求見朕,告訴朕他在戶部查賬的時候,發現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蘇州府這幾年的稅收,似乎對不上,但他又沒有太确鑿的證據。
所以他倒查十年的賬本,終于發現一絲端倪。
但因爲無法定奪,所以找到朕。
朕給了他一個特許,讓他帶着人去蘇州府查賬……
而且,朕還給他配了兩個錦衣衛過去。
誰曾想,他們在蘇州還沒查到點什麽,就莫名其妙在路上被劫匪殺了……”
朱标聞言,也是臉色微變。
江郎他記得,也算是一個比較能幹的官員。
一開始,他從春秋學院出來的時候,隻是因爲審計學和會計學得不錯,被安排到戶部當一個小吏。
身爲罪臣後裔,哪怕是脫離了罪籍。
他想要當官,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老朱将他提起來,完全就是因爲他能力出衆。
而且,老朱也想将他立爲标杆,成爲制衡某些人的存在。
若不然,他一個郎中,如何能從皇帝手裏拿到暗訪蘇州的命令?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卻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死了,死于流寇?
大明這些年雖然不至于說在國境之内都平平安安,可在南直隸的地界,有流寇敢殺朝廷官員?
朱标不信,朱元璋自然也不信。
“很好,很好!
都敢殺朕派過去的欽差了,這戶部的水,看來比朕想的要深呀……”
老朱怒不可遏,禦書房中也彌漫着殺氣。
朱元璋是徹底怒了,他朝着外邊喊:
“讓淩說過來……”
從高見賢走了之後,淩說一直是負責審查官員。
不過自從上次的事之後,老朱雖然念了舊情,沒有處置他。
但他自我放逐,低調做人,反而得了老朱一絲好感。
現在要幹流血的勾當,朱元璋第一個想起來的,就是淩說。
“父皇,您先消消氣……”
朱标站起來,主動安慰朱元璋。
“如今這件事還沒有定論,您若是妄自大開殺戒,恐怕不妥!
若江郎真的死于謀殺,咱們自然要将他們繩之于法,可如果僅僅是意外,那又是另一回事!
父皇的憤怒兒臣理解,不過父皇,您也要想想最近朝堂中的局勢!”
朱标的話,讓朱元璋聽進去了。
最近他跟文官集團的關系,用火藥桶形容也不過分。
在這個敏感的關口,老朱也不想随意刺激其他人的神經。
“兒臣覺得,既然是賬目出了問題,那就往賬目上查。
就算要大開殺戒,也是有理有據。
至少,不能落了别人的口實!”
朱元璋殺人,何嘗需要如此小心?
但考慮到現實中的情況,他終歸還是冷靜下來。
“陛下!”
淩說來到禦書房,跪在朱元璋面前。
“你帶人,去蘇州,去查江郎的死因!
朕給你一個權柄,隻要是涉案的人,可以先拿下,再審問……
但,不可亂殺人,知道嗎?”
淩說神色不變,躬身說了一聲是。
“臣一定不辱使命,不放過一個作惡多端之人,也絕不會冤枉一個無辜之人!”
他說完,告退。
老朱等淩說一走,又回頭對朱标道:
“淩說去查的,是江郎的死有沒有蹊跷。
可是關于他說的賬目問題,咱們也要搞清楚。
不過錦衣衛的人,想要查賬,大概就隻是将人拉到诏獄用刑!
此事乃是莫須有之事,并不适用此法!”
朱元璋這些年隐約也覺察到,錦衣衛的權柄過大。
擴大化的審查貪腐,也會造成大量的冤案。
此事最大的問題在于,江郎自己也不确定他要查的東西是不是真的存在?
朱元璋低頭道:
“必須讓人去戶部審查賬目,既然江郎暗着查不行,朕就明着去查。
朕倒要看看,是不是真有什麽驚天大案,在等着朕!”
老朱的聲音,殺氣騰騰。
……
朝廷的動作很快,錦衣衛很快出現在戶部門口,開始将賬目一本一本帶走。
不過,這次朱元璋并沒有帶走任何官員,而是安排人審查戶部賬目。
而另一邊,淩說跟毛骧報告之後,便馬不停蹄帶着人,出了應天府。
宮裏這動作,讓許多人惶恐。
朱元璋的殺性,大家是心知肚明。
如果這件事有個蛛絲馬迹,那影響可絕對比空印案大。
不過他們的求見,卻被胡惟庸給拒絕了。
胡惟庸隻留給他們一句話。
一切已經辦妥當,讓他們安心。
“老爺,他們走了!”
“淩大人出城前,托我給您帶句話,這件事,他一定會辦妥,讓老爺放心。”
“知道了,下去吧!“
胡惟庸等下人離開,臉上才露出不掩飾的得意之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