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異作爲老朱計劃中的核心人物，他的存在一直是機密。
哪怕有藍玉的沖突，胡惟庸也不曾真正得到關于他的消息。
這導緻了，他突然出現在百官面前，對于官員們的震撼無以複加。
“那個道士，是怎麽回事？”
胡惟庸的心腹塗節，走到他身邊問。
“恐怕，這位張真人，同樣是爲陛下辦事！
咱們都被陛下槍使了，錦衣衛的事情是，而這位張真人自然也是！”
胡惟庸的聲音不輕不重，但剛好周圍的官員能聽到。
衆人深以爲然！
北方的勝利傳回來的時候，衆人不是喜悅，而是懵逼。
常遇春的出現，徐達複活。
皇帝用整個帝國，給北元布下一個大局。
在朱元璋離開京城的這段日子裏，百官每每想起朱元璋的所作所爲，都有一種深深的戒懼！
哪怕皇帝不在京城，胡惟庸他們這些人，也不敢有任何造次。
這種來自于智商上的碾壓感，讓胡惟庸很不舒服。
可他在不舒服之餘，也對朱元璋升起一絲崇拜。
能做出這種布局，證明皇帝雖然下了馬，可他對于戰争的理解，依然不是自己這個文官能比的。
大概也隻有這種皇帝，才會讓徐達和常遇春心甘情願賣命！
胡惟庸想到此處，不免有些挫敗。
但他很快又燃起野心的火焰來。
……
回到皇宮，皇帝讓百官先回去。
他帶着張異來到禦書房。
張異跟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開始四處打量這座宮殿。
這可是他不曾見過的東西，北京故宮他去過，可是南京故宮，早就湮滅在太平軍的戰火中。
朱标見他有興趣，還低聲給他介紹路上的景色。
來到書房！
朱元璋坐定之後，說：
“剛才在路上說定了，接下來，你給朕說說，如果朕給你人力物力，你想要做什麽？”
“辦學……”
張異想都不想，直接提出自己的第一個訴求。
想要完成他心目中的想法，人才的培養才是關鍵之中的關鍵！
他努力普及簡體字，又傳授農耕等技術，都是在積累人才的過程。
可是這個過程實在太慢了，想要讓更多的人才，就得專門培養！
就如他培養龍虎山上的道士一般，這已經是他能在這個時代找到的最好的生源了。
但這還不夠，張異需要更多的人才，不對，天才，去幫助他點上科技樹！
而哪怕按照非正常的程序，想要培養一批合格的人才，至少也需要六到十二年！
但這些人一旦培養成功，那才是這個時代真正的希望。
辦學？
朱家父子對視一眼，在張異的提議下，大明在辦學上做了許多改變。
國子監的教學模式，還有後來出現的軍校！
正一道和孔家推廣的簡體字，本質上也是一種辦學……
現在張異還要辦學，辦的是什麽學校？
“貧道想要辦的，是完全不需要科舉，也不研究聖學，隻學自然學科的學校！”
張異提出來的理想，老朱和朱标其實并不陌生。
張異不止一次對他們說過，科學的重要性。
老朱認可張異的想法，但去辦一所學校，并不是這麽容易。
朝中的反對聲不說，這點皇帝還能壓得下去，可是人才如何選擇……
“張家弟弟，你的想法是好的，可是……
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你希望能培養出更多的好人才！
但那些好苗子，爲什麽要選擇去你的學校？”
朱元璋心裏是支持張異辦學的，可他也指出了張異的想法不合理的地方。
朱标點頭，贊同皇帝的意見。
當科舉成爲一個帝國的人才核心選拔機制的時候，誰讀書不想當官？
科舉，注定會吸引這個時代最好的人才，爲國家效力！
儒學是一切的基礎，至少在當下是如此。
那麽，張異選拔上來的人才，注定是被科舉挑剩下的。
張異眉頭皺起，生源确實是一個大麻煩。
聰明伶俐的孩子，注定要去搏一搏科舉，而如果生源相對差的人，未必能學得進去他想要推廣的基礎學科。
不同意科舉，算學知識附庸的地位。
張異想要辦的學府，是以語數外物化爲核心的這些自然知識的傳授，它們對生源的要求，其實比讀聖賢書更高。
“貧道倒是有一些人選……”
張異想起虎穴中的經驗，對朱元璋提議道：
“陛下沒少抄家，應該有不少罪臣家屬吧？”
朱元璋：……
朱标：……
張異這小子嘴賤的毛病雖然他已經很努力克制了，但還是忍不住呀。
什麽叫做我沒少抄家？
朱元璋很想将這個混蛋抓出去打上一百大闆。
“你是說，那些罪臣之後……”
“沒錯！”
上次在虎穴，老朱給張異送去一批學徒，他就發現了，那裏有許多人的基礎其實很不錯。
朱元璋的殺性，在他手下死掉的官員和士紳不少。
如今江南也正在如火如荼的大掃除。
這裏邊不止有士紳的子弟會被牽連，許多江南大儒，也無法幸免。
他們的子弟，自然也會被牽連剝奪功名，被打成罪犯！
可這些人，底子很好呀！
如果沒有遭遇橫禍，這些人許多就是未來大明的棟梁。
如今，科舉是不可能了！
可是将他們培養起來，另做他用，一定很好。
老朱聞言，低頭沉思，他覺得張異這個想法好像也不錯。
這些人裏邊，确實有好苗子，也确實可以安心跟着張異學習另類的知識。
“你這個主意不錯，這件事朕應下來了！”
朱元璋越想越靠譜，直接答應下來。
“陛下，讓這些人過來，自然要給他們一個念想！
人若沒有上升通道，豈不是沒有動力！
貧道爲這些人，給陛下請個未來！
若他們學有所成，能脫罪如何？”
對于罪犯的子弟來說，隻要能脫罪，就是最好的獎懲。
張異的提議，老朱認爲可行。
“朕不但可以允許他們脫罪，如果優秀的人才，朕一樣可以用起來……”
有朱元璋這句話，張異徹底放心下來。
老朱給他的支持，算是非常可以了，這也是相認的好處。
朱元璋可以公開支持的話，那能調動的資源就是海量。
辦學自然隻是開始，想要皇帝滿意，自己必須拿出有用的東西才行。
老朱是個實用的人，加上古人的知識限制，想要長時間隻研發不見成果，朱元璋這摳門皇帝，肯定要砍經費。
所以張異不等皇帝開口，道：
“臣争取三五年内，将蒸汽機給陛下弄出來！”
蒸汽機？
那是什麽東西？
張異大概解釋了一下，朱家父子動容。
不用人力，自己能動的機器，張異爲他們實現的景象，仿佛已經逐漸觸碰到他描繪的未來……
鐵鳥騰空，不用馬屁拉卻能自動行走的車輛……
“三年，能行？”
“不一定能行，不過，五六年可以吧？”
張異讪笑，雖然騙經費這種事，總是要吹點牛，但他實在不敢跟老朱吹牛。
洪武皇帝的性子，你吹牛就要實現的。
如果實現不了，想想你頭上的腦袋。
“行，朕全力配合你，朕也期待五年後，你帶給朕的驚喜……”
“暫時就說到這吧，以後有的是時間，咱們去吃飯！”
朱元璋站起來，主動拍拍張異的肩膀：
“你家嬸嬸這些年，也沒少惦記你！”
“嬸嬸，馬皇後，對了……”
張異這才想起，如果朱元璋是黃叔叔的話，嬸嬸不就是馬皇後嗎？
馬皇後，馬皇後……
朱元璋和朱标看他表情不對，問：
“怎麽了？”
“嗯，就是想起一些事……”
“好事還是壞事？”
張異摸了摸鼻子，呵呵笑：
“就是想起來，皇後似乎……未來不太好……”
“什麽不好？”
老朱一下子緊張起來，這小子的烏鴉嘴他們父子可是見識過，不會又是什麽糟心事吧？
張異見他們父子二人的表情，更加不敢說了。
黃家父子和皇帝父子，那可是兩個概念。
“你說，如果敢隐瞞朕讓你好看……”
“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馬皇後久年後會病……嗯……”
“你說的可是真的？”
老朱怒視張異，換成其他人，他大概早就将這小子當成妖道打死了。
可無數的經驗證明，張異說你倒黴，你大概是真的會倒黴。
“史書上說的，可不關我的事！”
張異趕緊推卸責任，朱元璋臉色發青。
他到底是造了什麽孽？
幾個兒子輪着早死就算了，孫子和跟兒子争皇位，這還不夠，連他相依爲命，相濡以沫的妹子，也要離開他？
别看朱元璋妃子多，但他真正當成妻子的人，唯有馬皇後而已。
“你給朕說清楚，能不能救？”
“不知道呀，因爲上邊沒明說，不過沒事，今年馬皇後會有一場病，回頭臣給她看看，就知道了……”
張異想起洪武六年馬皇後的那場病，大概率和洪武十五年的病逝有關。
老朱倒吸一口氣，合着這小子還知道妹子要病？
“好，有勞你了！”
朱元璋本能想将這個妖言惑衆的妖道給丢出去，但理智讓他安靜下來。
張異基本不會錯，這是老朱多年來被他訓練出來的經驗。
“走吧，去吃飯吧！”
皇帝對馬皇後的身體狀況留了個心眼，帶着張異前往坤甯宮。
“張異，拜見皇後娘娘！”
張異見着馬皇後，結結實實行了個大禮。
“小真人，有些年不見了，讓老姐姐看看！”
馬皇後一如既往的慈祥，他将張異拉到身邊，閑話家常。
周圍的人，好奇地打量張異。
這裏今日不僅僅是朱元璋和朱标。
有幾位宮裝的小姐和婦人，都在偷偷盯着張異。
皇後組織這場家宴，她們一開始也真以爲隻是天家内部的人聚聚，張異作爲唯一的外人。
他和皇帝的親密，已經不言而喻。
而人群中，也并非沒有人不認識張異。
已經初爲人婦的常氏，眼神歡喜。
等馬皇後和張異聊了一陣子，她才喊道：
“張家弟弟！”
張異見到常氏，心裏也是歡喜，但同時也有一些怪異，自己親手宰了她弟弟，卻還要與她親近，張異總覺得有些不适應。
不過他天生親和，很快和常氏聊到一起。
馬皇後也簡單給他介紹了其他人，大多數是其他皇子的妃子。
朱樉的秦王妃，還有朱棡和朱棣的未婚妻子。
張異與他們不熟，隻是淡淡打個招呼。
朱棣有事回不來，這場家宴就在一片其樂融融的氛圍中結束。
末了，老朱特意讓張異給馬皇後檢查下身體。
張異察言觀色，大概确定了馬皇後身上的毛病。
皇帝将他拉到一邊，問：
“怎麽樣？”
“還要，是氣管方面的毛病，歸抗生素管……”
确定抗生素能管用之後，朱元璋才松了一口氣。
既然抗生素能管，馬皇後的命運大概是能改變的。
“很好，很好……”
朱元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對馬皇後的關心，溢于言表。
“你很好，我讓标兒帶你回去休息，你今晚就暫時住在東宮，明日随我一起上朝！”
張異無聲點頭，朱标早就說了，他們兄弟倆要好好聊一聊，張異估摸着二人大概就是秉燭夜談了。
他告别馬皇後，跟着朱标和常氏回東宮。
路上，朱标才跟常氏坦白當年和張異的緣分。
常氏目瞪口呆，才知道原來自家夫君早就認識張異，她回想起自己的一些糗事，大概太子爺知道。
常氏的羞怯，惹得朱标哈哈大笑，他當着張異握住常氏的手，姑娘依然如當年一般羞澀，将手抽回去。
張異見二人恩愛的模樣，十分欣慰。
自己這些年的努力，希望沒有白費。
而同樣牽着手的，卻還有皇宮和馬皇後。
朱元璋喝了些酒，情緒并不穩定。
馬皇後總覺得老朱有些感傷，今日與她回憶起過往。
她問老朱：
“陛下，臣妾感覺您今天似乎有些不對勁……？”
朱元璋自不會說出關于張異的事，免得她擔心。
他轉移話題：
“你三年不見這孩子，覺得怎麽樣？”
“很好，妙雲那孩子跟着他。應該不會受委屈……”
馬皇後一句話，算是徹底定下了兩人的婚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