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幾位殿下!”
張異再次拜見,同時對朱棣說:
“四皇子殿下,剛才沒有認出你的身份,多有得罪!”
朱棣聞言,笑嘻嘻:
“我知道你護着你大哥,不知道我倆是鬧着玩,不怪不怪!”
“張異,我聽二哥說起你,聽父皇說起你,聽大哥誇獎你,我想見你很久了!
聽說你能測算未來,楊憲也是被你算死的,你能幫我看看未來嗎?”
朱棣說完,朱樉,朱棡還有朱橚,都用期待的目光望着他。
張異摸摸鼻子,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爲什麽會被朱棣他們崇拜。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自己的神仙人設經營得太成功了,連宮中的皇子都曾聽過……
如果是以前,張異一定會拒絕。
他所謂的預測未來,都是忽悠人。
這種事說得越多,就越容易穿幫。
能不說就不說。
可是既然是朱棣的要求,考慮到自己拿回天師位的計劃,自己也不能得罪了眼前這位未來的皇帝。
在不能保證朱标不死的情況下,交好朱棣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而且,也該放出那個預言了,這個預言也許可以敲開皇宮的門。
張異心裏盤算着,口中卻說:
“這是市井中人以訛傳訛,當不得真!”
朱樉聞言,笑道:
“可不是這樣,去年你那首中山狼,多少人準備看你笑話,這些玄學的東西不說!
可你用一己之力,打了滿朝名士的臉。
若不是父皇不喜,這些人估計早就将你道觀的門都踏破了。
還有,不說玄學,你那算學入科舉一事,也足以改變朝堂!
張異,你腦子是怎麽長的,我跟你這麽小的時候,還在玩泥巴呢……”
張異聽着幾位皇子七嘴八舌的詢問,慢慢理解這些人。
他們就是在深宮中困得太久了,對宮外的世界一切都充滿好奇。
這種好奇,放大了對一個人的想象。
所以自己也因爲流言,給這些皇子樹立了一個非常良好和神秘的形象。
他們未必是想要知道自己的未來,隻是單純的獵奇而已。
對付這些半大的孩子,張異自認爲是有一手的……
“算命這種事,非貧道所長,貧道隻能看災禍,不能斷前程……
、
諸位殿下洪福齊天,大抵也沒有什麽災禍!”
張異用自己常用的借口,回絕了他們,但話鋒一轉:
“但既然有緣,幾位皇子倒是可以詢問一下你們最關心的問題,貧道看能不能解答?”
“那我可問了!”
朱棣舉起手,問:
“本宮想知道,本宮未來會不會成爲像常将軍一樣的厲害的人……”
朱棣的問題很符合他的性格,張異暗笑。
作爲一個能靠着幾百老兵起兵,對抗一個統一的中央帝國,自古以來唯一以藩王造反成功,能消耗掉朱元璋三十一年積累的六十萬邊軍的人,朱棣的戰鬥力是毫無疑問的。
如果以皇帝作爲前提的,他在張異心中可以跟李世民和劉裕一争高下,是最能打戰的皇帝。
就算不是皇帝,單憑借靖難的戰果,他的軍事能力也足以領軍大明新生代名将,在藍玉之上。
所以張異點頭道:
“尤有甚之!”
朱棣開心的笑起來,其他人也在笑。
不過大家對這些話的理解并不同,朱樉年歲大一些,已經十三歲,已經逐漸懂得一些人情世故。
他隻當張異世讨好朱棣,哪有可能老四的軍事才能還在常遇春之上?
朱樉還沒說話,朱棡來了興趣:
“那我呢?”
張異看了他一眼,道:
“您嘛……貧道倒是沒有看出波瀾……”
朱棡的一生,相比起來就比較平庸了,作爲一個藩王他在軍事上留下來的亮點不多,且他走得早,也沒有機會在朱棣起兵的時候展現過自己。
如果非要說朱棡有點什麽?
張異隻能想到那件事。
“三皇子殿下,貧道對您的忠告是,如果求不得,那就别求了……還有,您四十一歲有一劫,當小心應對!”
朱棡臉上露出失望之色,自己的人生有那麽不精彩嗎?
他性子有些驕傲,不服氣就寫在臉上。
張異呵呵笑,也許就是因爲這份不服氣,他才會犯下那個政治錯誤吧?
也就是身在老朱家,不然他可能還活不到41歲。
剩下朱樉和朱橚二人,朱橚小小的,也不知道問什麽,其他人也将他略過。
張異望向朱樉,如果他記得沒錯,這是他第二次爲他指點前程。
朱樉正猶豫着要問什麽。
張異道:
“二殿下命裏有一劫,始于明年……
災劫從北方而來,糾纏一生!”
朱樉一愣,旋即問道:
“是什麽劫難……?”
“怨憎會!”
朱元璋幾個孩子,自幼也是有大儒教導,并不是不學無術之人。
加上老朱當過和尚,他們對于佛門的名詞也不陌生。
怨憎會,是佛門八苦之一。
除了生老病死之外,另外四苦就是求不得,怨憎會,愛别離和五盛陰苦。
張異給朱棡批了個求不得,而朱樉卻是怨憎會。
怨憎從何處而來?
北方?
朱樉有些疑惑,難道明年有自己的仇家從北方而來?
“人以爲喜,殿下爲悲,貧道能給殿下的建議就是,不喜者,堅決不受!
受了,你在洪武二十八年,将有大劫臨身,一命嗚呼。”
張異給朱樉留下這個建議,便是不再說了。
再說,就可能被皇帝砍頭了。
他說的事,自然是足以改變朱樉一生的婚姻之事……
成爲一場政治婚姻的犧牲品,是壓垮朱樉敏感神經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曾經反抗過,卻無法違逆朱元璋的意志。
所以,他選擇了以另外一種方式反抗,也造就了兩個人的悲劇。
朱樉是朱元璋最不成器的孩子。
在成年之前的他,其實還是受皇帝和皇後喜愛的。
能被父母喜愛的孩子,至少在能力上,也絕不是史書上記載的庸才,史書上記載,成年之前的他幼年聰慧,嚴毅英武。
可是,洪武四年那場賜婚,徹底改變了一個人。
朱樉未來會變成什麽樣的人,張異并不關心。
在曆史上,他也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隻是相識一場,如今的朱樉也還沒成爲後世那個讓人咬牙切齒的雜種……
自己不妨送他一段前程。
如果他的那場抗争,皇帝能想起今日之言,也許會改變他的命運。
沒錯,從給幾位皇子算命開始。
張異已經做好了去見那位皇帝的準備。
連錦衣衛都有了,張異不信自己跟皇子們的交流皇帝不會注意。
今日的預言,就是爲了兩年後他給朱樉賜婚之時準備的。
該如何面見這位君王,張異年紀小,他有足夠的時間去準備一個預言。
兩位皇子,一個求不得,一個怨憎會。
總而言之,都沒有什麽好事,張異的測算,也算符合了他自己的人設。
朱樉和朱棡隻當一聽,他們年紀太小了。
如今是洪武二年,洪武二十八年和洪武三十一年,那是一段漫長的歲月。
幾個皇子聽完,恍惚了一陣,便是轉移話題。
張異見識廣,肚子裏的故事多。
他就和幾位皇子打成一片。
“今日我們出宮,都是我的功勞,我父皇答應我,隻要我學會本事,他就讓我出宮
可是父皇耍賴,他是讓我們出宮了,可是又把我們關在朝天宮!
宮外的情況,我們隻能在車上……”
朱棣小孩心性,将三人能出宮的來龍去脈當成一件可以炫耀的事情說出來。
張異好奇:
“是什麽本事?”
“彈……”
他剛想說,卻想起父皇和大哥嚴令不能透露關于玄武大炮的一切,登時将肚子裏的話憋回去。
“我跟父皇打賭,我射箭射得特别好,父皇耍賴……”
張異不以爲意,随口笑道:
“四皇子還能百步穿楊不成……”
“我表演給你看!”
明明被操練得很累,可是朱棣好不容易有機會炫耀一下,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他拉着張異,就往校場走。
其他人也無奈跟上。
“殿下這是要表演自己的射術,靶場在哪個?”
“不是這個,是,我能把弓箭射到那個箭壺裏!”
朱棣找到一個箭壺,放到十幾米開外。
他拉弓,朝天,然後默默計算,射出去。
一支弓箭,在空中劃出一條抛物線,精準落在箭壺邊上,射偏了!
朱樉和朱棡,沒心沒肺地笑起來。
朱棣漲紅了臉,大聲喊:
“這次不算,我再算算……
風速,風速……
角度……”
他口中念念有詞,再次開弓,射箭……
這次射中了。
張異微微愣住,朱棣這射箭的方法,似乎有點熟悉呀,好像是……彈道學!
他跟離青陌學過射箭,開弓,射箭,這本來就是古人練力的重要手段。
隻不過,張異并沒有在射箭這件事上用什麽氣力,一來他不需要上戰場,二來他有更好的遠程武器。
朱棣這種行爲,隻是勾起張異的懷疑。
朱棣一連射了十箭,有七箭入壺,這已經算是一個非常恐怖的成績了。
他跟自己差不多,身體還沒完全發育,
小孩子對肌肉的控制,完全和成年人不一樣。
也就是說,如果他再大幾歲,估計成功率還能往上提一提。
彈道學?
張異來了興趣,等朱棣射完,他說:
“貧道也想試試!”
朱棣點頭,将弓箭交給張異。
張異歪着頭,四處觀望,然後從朱棣所站的位置,又退了米。
此事,校場上的動靜,已經吸引了一些人,包括沒走的功臣子弟和常遇春。
“他想做什麽?”
常遇春一開始隻當是小孩子之間的遊戲,朱棣的射箭本事,他這幾天早就知道了。
張異會射箭,這點他确實不知道。
張異射出第一箭,落在箭壺附近。
常遇春一看就知道他是新手,不過接下來,他開始一箭一箭,越射越好……
第五箭,張異第一次射入箭壺。
“風速,角度,還有肌肉記憶!
射箭也就那麽回事!”
想要成爲一個神射手,要學會聽風,測距之類的手段,按照張異的理解,其實這并沒有離開彈道學的範湊。
可是,懂彈道學,并不等于能成爲一個神射手。
大量練習,一點天賦,還有肌肉記憶……
這些,對于别人而言很難,對于他來說,并沒有任何問題。
他變态的記憶力,也包括肌肉記憶。
隻要有一次正确的記憶,接下來,就是重複的問題。
他一箭一箭射出去,校場上,風忽輕忽重,但這都不影響張異的發揮。,
在氣力耗盡之前,他射出十四箭,剪剪入壺。
“弓箭,果然是一種效率極低的遠程方式呀,難怪封建朝廷封弩不封弓箭!”
張異射完之後,還感慨了一句。
可是,等他擡頭,卻發現所有人目瞪口呆。
怪物呀!
朱棣被打擊得不要不要的,不過小孩子沒什麽心眼,他馬上興奮起來:
“張異,你好厲害,你教我行不行?”
張異呵呵笑:
“剛才我看殿下似乎在算距離,但算法不太對,風的話……”
他也沒有藏着掖着,就給朱棣講一下自己的理解,彈道學的話,涉及到許多計算的問題。
兩個人的讨論,登時讓人頭暈目眩。
“幾位殿下,該回宮了!”
錦衣衛走過來,提醒幾位皇子,朱棣正在興頭上,登時洩了氣。
“你明天可要來呀,我還想繼續聽你說!”
在依依不舍之中,張異送走幾位皇子。
送到朝天宮門口,目視遠去的車隊。
“能交好幾位皇子,也算不錯,如果能通過他們,見到太子朱标,自是更好!”
張異對身邊的老張說道,他答應過張正常的事,自己就會努力做到。
老張也不知道該說什麽爲好,張異認真起來之後,他覺得事情說不出的怪異。
而另外一邊,正如張異所猜測的一樣。
朱元璋書桌之上,已經有了張異和幾位皇子交流的所有對話内容的奏疏放在上邊。
朱元璋拿起來一看,初時看到張異踢了老四一腳,踏還樂呵呵沒當回事。
等到看到預言那一段,他笑不出來了。
老朱的臉上,有一抹化不開的憂傷之色。
“父皇,您怎麽了?”
“朕的兒子,不好當啊!”
朱元璋将密奏交給朱标看。
“怎麽二弟和三弟的壽元,也這麽短?”
朱标驚住,脫口而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