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動物而言,舔舐代表的意義有很多,有梳洗、有安慰、有愛撫、有親近,當然也有像此時此刻阿曼尼對她做的這樣,擁有療愈意味的觸碰。
濕濕熱熱的吐息噴灑在臉頰,至前方攏下的陰影能夠直接将她籠罩,他一手挑起她的下巴,一手捧住她的後腦勺,眼睫微垂,眸色如清冷月光一般凝結成水,緩緩淌下。可他在她臉上留下的觸感又是那麽滾燙,柔軟的舌頭一點一點舔舐着被打紅的肌膚,認真又仔細。
仿佛于他而言,這單純隻是一場彌補自己無意之過的行爲,沒有任何别的意思——
可他的一對犄角又比剛才亮了幾分,仔細觀察的話,他的肩膀在細細顫抖,落在肩上的金色發梢跟着一起晃動,掃過她鼻尖時,帶來陣陣柔和質樸的木香。聞久了,似乎還微微發甜。
“還疼嗎?”
舔得差不多了,他才微微擡頭,臉上帶着躲閃的神色問道。
難道神獸的口水真的有療傷的作用嗎?
被他舔過的地方确實不疼了,反而染上了對方的熱意,整張臉也因此變得滾燙。蕭星星差點走失在這張臉露出的稍縱即逝的溫柔當中,趕緊想了些破壞氣氛的東西——因爲,不知怎的,她的心跳跳得有點快。
“不、不疼了……”
說實話,尾巴大逼鬥不是很疼,假哭也隻不過是順勢而爲……畢竟對方哭個不停,她哄又哄不過,那就隻好“打不過就加入”了。
隻是這效果,好得有些出乎意料了……
阿曼尼确實是沒有再自閉掉眼淚了,反而是以一種難以形容的……像是狗狗見到了肉骨頭,但這隻狗是個貴族血統,所以要矜持點,要保持優雅,不要把肉骨頭吓壞了的感覺……
雖然形容得很抽象,但蕭星星就是覺得自己成了那個肉骨頭,正被虎視眈眈地盯着。
“阿曼尼……?”
肉骨頭試圖自救,發出了呼喚。
貴族血統狗狗回了神,默默移開了眼睛。
他閉上眼睛,努力調整着呼吸,尾巴卻在煩躁地抽打着床鋪,一下一下的悶響如同他們的心跳。
“可以了,你出去吧。”
“什麽?”
“我沒事了。”他擡起頭這麽說着,可看表情一點也不像沒事的樣子。眼底的情緒如翻騰的雲,驚濤的浪,可卻被掩在克己自持的外表之下。
“我沒事了,你走吧。”
易感期是什麽?在普通動物身上,可直接概括爲發情期,可在他們瑞契這一族中,是沒有發情期這一概念的。與傳聞中的一樣,他們這一族的繁育靠的是玉澤木,結果即爲後代誕生,一生隻可有一子。
玉澤木常态并無樹葉和花朵,唯有花期才會生葉開花。而玉澤木的花期則代表着這一族中的最小輩到了該繁衍的年齡。大約在阿曼尼二十歲左右的時候,玉澤木就已經生葉開花了。
傳聞中也說過,玉澤木不僅負責這一族的繁衍,甚至還負責包配婚姻。木中樹洞有一深潭,喝一口後便能在當晚夢見未來的伴侶。
阿曼尼在玉澤木花期的第一天就喝了潭水,然後……在夢裏見到了一位人類少女。
沒錯,已經滅絕的的人類出現在他的夢中,這不就是象征着他要孤獨終老并且瑞契一族絕後的意思?
他被這個噩夢吓醒了,當即找管家說明了情況。管家當然也是滿臉絕望,絕望到連大不敬的話都說了出口:“我早就說過,讓少爺您不要再看人類畫冊,多去接觸接觸适齡的小姐們。這下好了,連玉澤木都知道少爺您喜歡人類了……可,可我總不能看着您娶一塊化石回家啊!”
“……”阿曼尼沒有辯解,說實話,他自己也摸不着頭腦。他覺得自己算不上人類狂熱粉的那一類,隻不過是看到同學(代指某霍姓羚羊)經常在翻閱人類有關的書籍後稍微有些感興趣才借了一本來看而已。
他真的沒有那麽喜歡人類,周邊才買了一屋子而已,花的錢甚至都沒有他用來買學習資料的多,算得上是喜歡嗎?
在阿曼尼的觀念中,喜歡一個人就要把全副身家交給她才算是喜歡。
知道了自己未來老婆很可能是一塊人類化石以後,阿曼尼丢棄了少年時期那顆蠢蠢欲動的春心,封心鎖愛,任憑玉澤木的花期持續了十三年,提前過上了清心寡欲,不問女色的退休老幹部生活。
直到他身在國外,收到了震驚全世界的,人類少女空降安尼摩首都的勁爆新聞。
“……”
玉澤木,6。
隻可惜他當時身處國外,事務還未處理完,沒辦法第一時間回國。但管家激動得哭出來的電話還是第一時間打了過來,慶祝自家先生不用娶化石回家,更慶幸瑞契家族可以不用斷後了。
可是……
阿曼尼在回國之前就早已料到情敵滿天飛的情況。畢竟那可是人類,天上地下唯一的人類。上至年過一百的老家夥,下至剛學會看電視的小嬰兒,沒有動物會不喜歡人類。
人類身邊不僅有那個害他入坑的人類狂熱份子霍洛斯,更有從學生時代開始就備受雌性喜愛的芳心縱火犯萊恩哈特……等他回國,估計連湯都喝不上了。
但……或許是天意,又或許是人爲,在玉澤木的花期,他帶着夢中的人類少女回到了莊園。這幾天的玉澤木花開得比過往十幾年都還要盛大,僅僅隻是食用了一點花粉就強制進入了從未有過的易感期。
這種感覺很神奇,意識和思緒都輕飄飄的,一點點聲音都能激起心中千層浪,将平常刻意掩藏的情緒放大無數倍投射出來,連引以爲傲的自制力都沒用——被她看到了這副糟糕的樣子,阿曼尼起了原地出家的念頭。雖然說了讓她走,可若真的看她離開,這該死的易感期估計又要開始作妖了。
本人都這麽說了,再留下來顯得不知好歹了。蕭星星歪歪頭,道:“那我走了?”
“嗯,記得把門帶上。”
書上是怎麽寫的來着?隻要擡頭望天,眼淚就不會掉下來?阿曼尼擡頭往天花闆,拿起一旁的小帕子就要往臉上蓋。
身旁床墊重量一輕,腳步聲漸遠,直到再也沒了動靜。
“……”讓她走還真走了……但是理所當然。他不難過,真的一點都不難過!
“我真走了?”出乎意料的,少女軟軟的聲音再一次在房内響起。
“……嗯。”
“真的真的要出去咯?”
“……”
正所謂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他再也說不出讓她走的話,隻能沉默,無盡的沉默。
爲什麽要問這麽多遍,難道是在存心戲弄他嗎?還是說……?
“——”
腳步聲從遠至近,屬于外人的氣息隔着帕子飄了過來,蕩着輕輕柔柔的風,臉上的帕子往下滑落。
少女正站在床邊,雖然是居高臨下的姿勢,但并不會讓人感到壓迫,反倒是長發從肩頭上垂下來,如同春風楊柳一般在他眼前晃動時,阿曼尼突然能夠理解貓族看到逗貓棒是什麽樣的心情了。
“我想了想,讓阿曼尼變成這樣也有我的責任,而且就這樣出去的話,管家先生肯定會罵我。”
不,他的管家才不會做那麽粗魯的事情……但是——他擡手捧住了那尾靈動的發梢,啞聲道:“那就……留下來吧,我在這裏,亞蘭他不會對你無禮的。”
床帳微動,人影綽綽,被褥微微下陷,一黑一白的發鋪在上面,顯得格外悠然惬意。
這大老闆睡得床就是比普通的舒服,更何況……還有老闆本人在旁邊陪睡呢。
這頭因易感期而流了半天眼淚的神獸終于昏昏沉沉睡去,腦袋枕在她的腿上,長長的白色睫毛如落了霜雪,微微顫動。睡得不算特别安穩,但勝在乖巧,白金漸變的發絲在此刻看起來更像是柔軟的棉花糖了。
趁他睡着了!可以開始撸貓(?)了!
她點了點他略微濕潤的鼻頭,又劃過頰邊軟軟的絨毛,輕輕揪了揪肉肉的耳朵,最後再撫上漂亮的犄角。
“……唔。”
他悶哼一聲,往她懷裏擠得更深,甚至直接伸手環住了她的腰,将本就纖弱的少女壓進了身後柔軟的枕頭之中。
“摸夠了嗎?”
他幽幽開口,黑暗之中,唯有一雙落日熔金般的眼瞳亮得吓人。
突然更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