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禾随手拿過李瑜看的書，看了兩眼就還了回去，看不懂，還是不要丢人現眼了。
“你最近感覺怎麽樣？”
說起來，兩人也許久沒有好好談過心了，不對，應該說從來沒有。
她來到李家的時候，李瑜已經不小了，就最開始調皮了一兩年，很快就投入到學習中，好像瞬間變成小大人一樣，完全不需要他們操心。
可能是林禾病了這麽久，不但身體虛弱，連心态都變得有些不一樣，簡單來說，就是母愛大發。
這不，想起李瑜馬上要考試了，就想着怎麽才能開導一下呢，畢竟試前緊張，這是絕大多數人都會遇到的情況。
所以林禾在聽到院子裏翻書的聲音時，就出來了。
林禾突然的關心，讓李瑜有些沒反應過來，不過還是老老實實的點頭：“還好，夫子說我隻要穩定發揮，考上秀才的問題不大。”
林禾怕他緊張，于是說：“其實考不上也沒關系，你還小呢，大不了明年再考就是了。”
沒見過這麽安慰人的，更何況在這之前，也沒人覺得他需要安慰，雖然他确實不需要。
不過李瑜還是耐心的解釋：“娘，明年就去京城了，在這裏考，會比在京城更容易一些。”
畢竟讀書的人沒那麽多，纨绔還占了一大半。
“啊？這樣哦，那你好好考，先中個秀才，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李瑜笑笑，也不覺得他娘這話有什麽不對。
中個秀才，怎麽也比白身好得多。
不過林禾看着已經有幾分溫文爾雅氣質的李瑜，有些好奇的打量了他幾眼。
“這一轉移，你也快長成大人了啊。”
記得剛到李家的時候，這還是一個泥裏打滾的小皮猴呢，每天最高興的事情就是吃飯。
“娘，我都十五歲了。”
林禾到李家，也整整八年了。
“那倒也是。”林禾點點頭，轉而又認真的看向李瑜：“總覺得你好像有心事，正好你爹現在不在家，你跟娘說說，是不是有喜歡的姑娘了？”
這孩子都十五歲了，正好是情窦初開的年紀，有喜歡的姑娘也正常，何況好些同齡人都定親了。
李瑜先是被娘親這突然轉移的話題弄得一愣，回過神來頓感無奈：“娘您說什麽呢。”
林禾追問：“别害羞啊，你要真有喜歡的姑娘，又因爲要去京城擔心分開，我們可以趁着這段時間先去看看，要是姑娘願意，你們成親了，帶上一起去京城也可以啊。”
李瑜當然沒有喜歡的姑娘，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讀書考試的事情呢。
看林禾這架勢，貌似是準備打破砂鍋問到底了。
想了想，幹脆直言：“娘，我沒有喜歡的姑娘，不過我确實有另一件事情，一直想問您和爹。”
這件事其實不需要思考太久，爹娘是什麽人他很清楚，比起拐彎抹角的打聽，還不如直接開口問。
瞧着兒子這麽嚴肅的樣子，林禾也一下子正經起來了：“你說。”
李瑜隻用了一息時間來思考：“娘，我和皓兒，是不是不是李家的孩子？”
這是不是的太多，林禾反應了一下，腦子才轉過彎來。
這孩子怎麽突然問這種問題？
不過她沒有着急反對，而是想了一下：“你怎麽突然想起問這個問題？”
李瑜笑笑：“就是突然好奇而已。”
“爲什麽會好奇這個？”
“娘不是問我有什麽心事嗎？我沒有心事，正好想起這件事，就問了。”
李瑜說完，又笑着說：“不過我應該猜對了吧？”
看她娘的反應就知道了。
林禾無語，半響後擺擺手：“怎麽猜到的？”
李瑜回憶了一下，然後緩緩開口：“我們剛到南志縣那年，奶奶過世，您和爹隻帶了安兒回去，并且還讓我和皓兒不要在意這件事。”
“爺爺奶奶小時候确實對我們不好，但我想如果他确實是我們的親爺爺奶奶，回家送終總是應該的。”
“而且後來聽長生表叔說起過，當年爹給了爺爺一筆錢，還說我們完全不欠他們的了之類的話。”
李長生倒不是故意跟孩子說這些，隻是有時候醉醺醺的，會跟身邊人說起自己最佩服的堂哥，當年在面對爹娘壓迫的時候，多麽的威武不屈等等。
李瑜心細，聽到了，就猜到了。
至于林禾，這個娘親還沒生過孩子，他們一早就知道了，所以毫無疑問的。
林禾捧着茶杯靠到了椅子上，想了想，最後無奈的搖搖頭。
“本來還想哄哄你，不過你那麽聰明，肯定哄不了，反而心裏一直記挂着，而且有些事情，其實就算現在不告訴你，等到了京城，你也會發現的。”
李瑜跟另外兩個不一樣，另外兩個一個大大咧咧的，一個年紀還小，李瑜心細如發，遇事沉穩想得遠，有些事情，瞞不了他。
“這麽跟你說吧，确實隻有安兒是李家的血脈。”
李瑜一點都不意外，甚至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還放松了一下，他果然猜的沒錯，以後也就不用再想這件事了。
誰知道林禾說完這句話，突然畫風一轉：“不過，你們三個都不是我跟你爹的孩子，所以也不用擔心我們會不會偏心之類的。”
此話一出，李瑜瞬間愣住，眼睛都瞪大了幾分，這兩年越發少見的失态了：“都不是？”
林禾聳聳肩：“那可不，你爹其實不是鄉安村的那個李長輝，不過兩人确實是認識的，所以你爹知道李家的情況。”
既然說了，也就不必再躲躲閃閃的了，索性一次性說完。
“而你和皓兒，是安兒親爹戰友的孩子，戰友死了後，被他帶回老家，給了李家二老銀子，讓他們照顧你們倆。”
不過那兩口子拿了錢不好好辦事，完全沒把兩個孩子照顧好。
“既然你和皓兒跟李家沒關系，安兒他們沒照看過一天，他們兒子死後的撫恤金，也全部給他們了，從那以後，你們幾個，自然跟李家沒關系了。”
李瑜這次是有些呆住了，他随口一問，沒想到她娘居然告訴他這麽大一個秘密？
而一口氣說完這些的林禾，站起身，拍拍李瑜的肩膀。
“好孩子，消化一下就好好看書吧，别惦記這些事情了，我出去看看你爹在幹嘛。”
随後就施施然走了，當真是輕飄飄的來，扔下一個炸彈，再揮揮手，輕飄飄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