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她被“初霁”清理幹淨,抱上床時已經累癱,被改造過的身體精力依舊遠遠比不上怪物堪稱永動機的體質。
她的面色疲憊,失去精氣神的眼睛掃向旁邊躺下的“初霁”,祂神色飽滿,笑的溫柔奪目。
林喬閉上眼,轉了個身。
後背很快貼上來祂的胸膛,過了一會,呼吸噴灑在她的耳廓,聲音很輕,“我要比分裂體好得多,我足夠好。”
或許祂已經發現了什麽,但林喬沒回答,意識快要沉入夢裏。
“要永遠留在這。”祂埋進她的黑發裏,眷戀。
一場海嘯在三天後席卷了神殿,大量的海洋生物從屏障外面掉進來,弄得滿地都是一股海水的腥味。
偶爾“初霁”會埋在一頭鲸或者鲨魚的肚子裏吃自助餐,兇殘的進食狀态被林喬無意間捕捉到時會一秒切換,變得溫柔優雅。
林喬早就司空見慣了,對祂的行爲并不感到厭惡和在意,就連祂身上沾着的腥味和濃郁腐爛的香氣混雜在一起來擁抱她,也能接受。
直到有一天,海面上的光線再也照不進神殿,周圍廣闊的天地被一片黑暗而寒冷的深海代替。
進入深海的“初霁”染上了海洋生物的本性,祂在陰冷黑暗的地方會表現的更加自在和愉悅。
那些巨大的觸手從神殿底下延伸出來,表面一圈圈的血管紋路在黑暗裏配合着浮遊生物散發着微弱的紅光,貼在無形的屏障上面近乎擠滿林喬的眼眶。
這讓林喬感覺自己被裝進了一個八爪魚抱着的透明魚缸裏,那些貼在外面的觸手無時無刻都在用着一股粘稠和狂熱的眼神注視她。
走到哪,都會有觸手在肢體上睜開眼睛,玻璃質的巨型眼球随她轉動時,大量的眼白鼓起就像随時會紮破的氣球,上面布滿了紅血絲。
它們每一條足肢都有自己的意識,再共聯到“初霁”的大腦裏,它們都有共同的記憶和共同喜愛的人。
而林喬總會花很大一部分時間去注視那些觸手上的眼珠。
海底深沉的黑暗和洋流變化出現的奇怪聲音,讓她的神智受到一些影響,主要表現不是對“初霁”的觸手感到害怕,而是越來越覺得那些狂熱的注視都如此的眼熟。
一但模糊那條愛人和本體的界限後,她好幾次都從本體的身上看見了初霁的影子,現在就連注視這些比籃球還大的眼珠,都是同一種感覺。
她像是在和初霁對視。
人還是不能長期呆在黑暗裏,總會魔怔。
一連數天都是這樣,無法享受到陽光的林喬不再去神殿外面看那些深海裏的觸手,隻留在内部還有怪異紅天空的花田裏度日,孩子成爲了她内心唯一可以觸碰到的柔軟。
日常觀察祂們的漲勢情況,那些透明狀的腕足出現了一點顔色,并且更加的粗壯,育兒膜被祂們擠的快要漲裂。
林喬想應該快要出生了。
她把新鮮的花插進瓶子裏擺到祂們身邊,挨個摸了摸腦袋,才走回沙發裏落座,打開電視播放裏面看到一半的碟片電影。
“初霁”切好一份水果,觸足咬着一隻零食籃到她身邊坐下。
祂習慣性的挨到她身邊,嗅嗅她身上滿是自己染上的氣味,然後把水果遞給她。
在海底和林喬相處的日子,簡直是“初霁”降臨後過得最愉快和舒适的。
祂往寬大的沙發後面坐了坐,兩條長腿跨在林喬兩側,下颌輕輕抵住她的發頂,還把兩隻胳膊松散的搭在她的腿上,整個人都呈現着把她包裹起來的狀态。
“熱。”她動了動,身後的體溫立刻下降。
“現在呢?”
她點點頭,沒有要再踹開祂的想法。
林喬在家裏隻穿睡衣,有時候是睡裙,“初霁”更喜歡她穿裙子,這樣兩人窩在沙發裏時她一個姿勢坐累了,就會蜷曲起雙腿窩在祂身上,兩隻腳掌會肆無忌憚的踩着祂,白嫩的腿肉與祂貼合,這讓祂感到無比興奮。
祂問:“爲什麽還看昨天的電影。”
說是搞笑片,但從頭到尾都是無厘頭的冷笑話,林喬連唇角都沒扯上去過。
她抱着水果碗坐在“初霁”盤起來的腿中,體型差讓她看起來很是嬌小。
“因爲覺得沒意思。”
呆在海底的時間太長了,林喬終于開口問:“我們還要多久可以回到海面上?我感覺我們一直在下沉。”
“繁星位置偏移,大殿要沉回海底,等待下一次的升起。”
祂的腦袋下滑,靠到她的肩膀上,“很無聊嗎?我覺得這樣的生活很好,一直留在海底,隻有我們兩個人。”
多麽美妙。
林喬:“我不介意隻有我們兩個人,我隻是想曬曬太陽。”
她打了個哈欠,側頭看祂,“現在做什麽都提不起興趣。”
“初霁”偏頭就要吻她,被她無情一手擋開,“這種事也一樣,我對你沒太大的興趣。”
祂的表情一瞬間出現了裂痕,溫潤的表象凝固。
就這樣對祂,沒興趣了?
祂低着頭,睫毛輕掃在她臉上,“你再試試?”
那些從身體裏鑽出來的腕足浮動在空中,扭曲成了另類怪異的形狀,蓄勢待發。
林喬抓在祂肩膀上的手指看見那東西瞬間收緊,偏開頭繼續望向電視,喉嚨發緊,“我拒絕。”
從肢體行動上洩露出來的情緒反應了,她并不是像口頭說的那樣覺得祂不行,她隻是想回到海面上,借口罷了。
“初霁”軟化下來貼着她,決定順從,“什麽時候回到太陽底下都可以。”
林喬餘光見那些特意長出螺紋的觸足慢慢收回去,繃緊的身軀松懈下來,仍然靠在祂胸口,“孩子出生的時候,我們回一趟城市。”
“做什麽?”
她又打了個哈欠,聽着電視裏的對話,“你的腦袋裏難道沒有裝育兒知識嗎?我們需要很多照顧孩子的生活用品。”
“初霁”知道人類幼崽如何長大,比螞蟻還脆弱的生物當然需要得到精細的照顧,但祂的孩子完全從落地開始就能放養,林喬壓根不需要去管。
這種不想負責任的言論到了嘴邊,最後害怕她會抵觸又咽了回去。
“可以。”祂選擇聽從。
不管怎麽樣,祂能聽話答應下來,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冷笑話的聲音越來越像催眠曲,林喬撐着腦袋看了一會,吃水果的動作都抵擋不住瞌睡蟲來襲。
腿上的水果碗往一邊傾斜,仰着腦袋靠着“初霁”的她慢慢阖上眼。
半夢半醒間,林喬腿上擱置的水果碗被人拿走,身子被人放倒在沙發上躺平,那觸感不像是沙發,貼臉的質感是棉質背心的柔軟和肌肉層的結實感,懷抱很熱。
“初霁”往她身上披了一塊蠕動的“毯子”,她的腿被夾在祂的兩腿中間,黏糊糊的吻落在她的額頭上吻了許久。
林喬微微擡頭,蹭到祂的脖頸上,擡手回抱住,“别動了。”
所有動作都在刹那間消失,殿堂内一片安靜。
不過了一會,林喬徹底入睡,被壓在底下當墊子的怪物眼神愉悅。
黏在牆上的育兒膜在一個下午出現了黏合劑撕拉的聲音,緊接着從牆上滑落,撲通一聲摔在地上。
林喬這會還在花園裏擺弄那些郁金香,幾個霧團團最先發現沖到她面前指了指神殿,又凝聚成一個巨大孕婦的模樣,一個個黑球從肚子裏滾出來。
林喬立刻反應過來,沖向神殿。
“初霁!初霁!”
廚房裏的怪物探出頭,看她穿越花田狂奔,跟了上去。
黃金神座的下方,育兒膜被數條觸手高高頂起,意圖将其刺穿。
林喬神情緊張的站在一旁,“我是不是該幫幫忙?祂們要生出來了。”
連這層膜都撕不開,完全可以死了拉倒。
“初霁”按住她的肩膀,嘴上又說:“不用,連隻鳥也知道出生時需要自己破殼。”
安靜等待片刻,育兒膜發出撕拉一聲響,第一隻半透明的小怪物鑽了出來,緊接着撕拉撕拉的聲音響個不停。
五隻縮小版的怪物,茫然的在空中飄了一會,敏銳的嗅覺打開後第一時間聞到了林喬的氣味。
她站在那沒動,就被飄過來的孩子們死死纏了起來,熱情的擁抱搞得她身上全是黏糊糊的液體。
林喬挨個抱了一會,盡管她有一種孩子終于平安落地的喜悅,現在也有些喘不上氣了。
“初霁”的觸足把祂們巴拉開提遠,忍着脾氣拿出手帕擦擦她的臉,“我把祂們丢到水裏去洗個澡。”
“燒點熱水吧。”林喬睜開黏糊糊的眼睛,“會着涼。”
“初霁”無奈的望着她,“祂們沒那麽脆弱,不會被水淹死也不會凍死,初生後的第一頓食物也需要祂們自己去解決。”
林喬愣愣的點點頭,“是這樣,我有點激動。”
孩子的小觸手還試圖去勾她的衣角,被初霁背地裏直接拽走,祂讓林喬先去沖個澡,“等把祂們清理幹淨了,我再帶回來給你看。”
“你看着點吧。”林喬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