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馬跑又不給吃昂貴的草料,那就隻能利用低端的惡劣手段了。
林喬安靜的聽他說完,給出評價,“這種做法挺讓人讨厭的。”
她失去了繼續看的興趣,輕輕晃了晃“初霁”的手,“我們離開這吧。”
“初霁”點點頭,從她的語氣裏接收到了讨厭一詞,趁着轉身離開的功夫,祂的手指看似無意在身邊的玻璃牆上劃過,一根尖銳的骨刺霎時紮穿厚重的防護玻璃,灰色的水流順着縫隙流到地上,刺穿的小口周圍發出無人聽見的細小咔嚓聲響。
祂打開車門護着林喬的頭坐進車裏,回頭輕飄飄的瞥了一眼那個取名叫觸手館的地方。
巨大的玻璃穹頂整個被找到漏洞的變異海葵撞碎,污染的海水帶着它倒灌進整個通道,漫天發光的觸足卷起被砸暈的遊客塞進自己的口器大力咀嚼,它們沖向出口,勾纏住整個館子的屋頂進行血腥殺戮。
這一切,坐在車内的林喬并不知情。
離開了水族館,兩人在第一大街吃了環境雅緻的餐廳,這裏不少客人都認識“初霁”的身份,前來親切的和他打招呼,順便旁敲側擊詢問特殊部是否能回歸的事。
這個部門消失帶來了很多麻煩和治安問題。
沒有林喬可以插話的地方,她站起身,“我去一趟洗手間。”
看着她走遠,“初霁”淡下神色,冷冰冰的臉上出現極寒嘲諷,“不,他們永遠不會回來,因爲我要把這群人撕成碎片丢進海裏喂魚,倒是你們一群廢物。”
“連一隻異種都殺不死,活在這世上有什麽意義?早點去死吧。”
祂的語氣充滿惡毒和不懷好意,站在祂面前的人類卻沒有展現半點不對勁的情緒,他們彎下腰恭恭敬敬的緻謝“初霁”給他們出了這樣一個合理的方案。
“我們這就去死。”
受到污染意識的侵蝕,幾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在女伴的陪同下踏上餐廳内部的旋轉樓梯往上走去。
周圍空閑下來的“初霁”拿起面前的紅酒杯輕輕晃了晃,優雅抿下一口,貴族的優雅範十足。
在祂這裏,不論異種還是人類都是祂的奴仆,而特殊部那群人是妄圖違抗祂尋回所謂正義要殺死林喬的惡人,祂的奴隸在擁有自己的思想時也絕對不允許胳膊肘往外拐。
比起人類有概率的失控性,當然是異種更好操縱,祂要放任自相殘殺的殺戮存在于世界的每個角落,從中擇優的人才能有資格跪在祂的腳尖前服侍。
餐廳門上的裝飾風鈴打開又關閉,“初霁”牢牢盯着的衛生間方向,這時有個女生腳栓着鐵鏈姿勢變扭的跑了進去,同類的味道也在急速逼近。
祂放下酒杯,清隽的臉上露出被徹底打擾興緻的不耐煩來。
林喬一打開衛生間的門,就聽見兩道鐵鏈墜地拖動的聲音叮當響着跑進來,随即映入眼簾一個身材比她還要瘦小許多的女孩。
她正在無助的哭泣眼睛四處看着尋求出路。
林喬沒打算多管閑事,正要越過她準備走出去,那串熟悉的黃色秘符進入了視線。
林喬陡然停住腳步,轉頭看着女孩的胸口,這是原本帶在那隻怪物脖子上的項鏈,上面刻滿了示威的詛咒和恐怖,基因改變的她可以輕易嗅到上面的危險因子。
兜兜轉轉的命運原來真的無法阻擋,她們還是見面了。
“你怎麽了?”林喬主動問。
女孩抱着腿在廁所間裏靠牆滑倒,紅腫的眼睛看着她,大概是覺得她沒有威脅,顫抖的說:“我看見,我看見”
她的心情劇烈起伏,呼之欲出的話卡在喉嚨裏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應該怎麽說出來。
林喬蹲到她面前,“慢慢說。”
她咬着唇,“我看見祂被吃掉了。”
這個祂顯而易見是誰。
生物公司冒充的青年領導人。
女孩說有一個渾身包裹在黃衣披風裏的怪人,骨瘦如柴的漆黑爪子從寬大褴褛的黃袍裏伸出,抓住了困着她許久的男人,将他的身體融化成了一堆可憐的血沫,浸染了祂的黃袍,被吃的一幹二淨。
“你能想象嗎?那件黃色的醜陋袍子竟然會吃人,吃完了以後,祂又變成了葉時的模樣。”
她怕的在發抖,這句脫口而出的話傳到外面餐廳裏聽覺靈敏的兩人耳朵裏。
“初霁”率先發出一聲譏笑,“醜陋的袍子,是指你的那些僞裝觸手?”
葉時的表情也有點崩壞,“兄弟,我不想跟你打架讓這顆星球倒退到史前社會,我的醜陋一定程度上也代表着你這具皮囊下的容貌,你的本體就是一堆爛肉,承認吧,你也擔心林喬惡心你。”
“初霁”笑不出來了,幸災樂禍的勁頭瞬間過去,指甲劃爛了精美的蕾絲桌布,在木頭桌面上留下一道深痕。
祂确實擔心起自己的情況,人站了起來,不想再讓林喬聽見更多有關怪物吃人的事。
在廁所裏的林喬指尖隔空點了點女孩胸口上的吊墜,剛想開口說話,又意識到外面還有“初霁”的存在,她以打字的形式将話放在手機上給她看。
【把人當寵物來養是挺讓人惱火的,但這不能怪祂,怪物通常分不清不同的感情上有何種區别,祂們壓根不懂愛情,你得教。】
女孩睜着圓溜溜的眼睛,脆弱的哭泣完,又保持了她原有的聰慧同樣打字回複她。
【你怎麽知道,你了解嗎?你能幫幫我嗎?我想離開那隻怪物,祂太可怕了,從鄰居家的貓狗陸陸續續的死完,接近我的同學一個接着一個發瘋的時候我就絕對不對勁了,我讨厭祂!祂是個變态的瘋子!】
林喬很幹脆的拒絕。
【我不能幫你,隻是給你提供一個思路。】
她直起身,腦子裏還清楚記得那位有着預見能力的怪物跟她說的話,她知道幫了這姑娘後會發生什麽,她想要脫離“初霁”的東西還在祂的手上,爲了孩子和未來,她不會發多餘的善心。
【你可以試着接受祂,像狗一樣馴化祂,總之,不用把祂當人看。】
最後一句話,林喬将手機裏的信息删幹淨,看了一眼她被鎖的腳,“當然,祂确實很過分。”
話音剛落,廁所的天窗上面,一塊透明玻璃上嘭的一聲摔下一個人,猩紅血液在結實的玻璃面上散開。
林喬和蜷縮成一團的姑娘都吓了一跳,齊齊仰頭順着那單面的透明窗望去,又有幾個黑點墜下,接二連三的人在上面摔的四分五裂。
“初霁”開門闖了進來,一把拉過她的手腕将人按進懷裏,沉着聲撒謊,“上面有襲擊,我們走吧。”
林喬點點頭,最後用餘光瞥了一眼角落裏滿臉茫然的女孩,人就被帶走了。
路過那個瘦弱的青年,“初霁”的兄弟,祂對她展現了一抹微妙的笑容,像是在誇贊她沒有把事情搞砸。
兩人僅僅對視一眼,“初霁”就将林喬的臉掰了回去,陰恻恻地說:“不要看祂,祂就是來找那個女孩的,那是個醜陋的東西。”
林喬抿了抿唇,“好吧,或許應該找個警察去探望她一下,至少讓她接受一點幫助。”
“初霁”随口道:“如果你堅持,我會的。”
就是去的人會不會變成一塊午餐肉,祂不保證。
因爲在餐廳裏沒吃飽,到了傍晚天空黑下來,空氣裏泛起了一股塵埃厚重的濕意。
林喬去就近的便利店裏拿了一塊奶牛面包和速溶咖啡,又用這裏自帶的熱水器泡了兩碗自己喜歡口味的泡面。
外面很快下起了雨,兩人在安靜的店裏坐着,他們是現在唯一的顧客。
等着面條泡熟的時間,林喬握着咖啡杯時不時的抿一口。
“初霁”不喜歡聞那股廉價不健康的味道,皺眉問:“爲什麽要吃這裏的東西,回家我可以做更好的。”
“偶爾也要嘗嘗垃圾食品。”林喬回答,又将自己喝過的咖啡杯遞給祂,“喝嗎?”
“初霁”沒有拒絕,在她牙齒觸過的杯口,沿着同一個痕迹喝下了那寡淡的咖啡,有了她的氣味做引,直到舔不到一點屬于林喬的甜味,祂才還剩小半的咖啡杯還了回去。
林喬看着快見底的杯子,輕笑一聲說:“還不錯吧。”
祂抿了抿唇,“嗯。”是她的味道沖散了祂要把東西吐出來的嫌棄感。
泡面熟了,掀開蓋子,濃濃的香氣伴随熱霧撲上面頰,林喬夾起一筷子随意吹了吹,随即大口吃進肚子裏,露出滿足的表情。
雨下的更大了,噼裏啪啦的打在窗戶上,“初霁”安靜的看着她吃飯,竟然也覺得這樣的狀态很不錯,是無法形容的松弛感和舒适。
過了好一會,泡面都吃完了,這場雨還沒停止。
“初霁”看了眼手機裏傳來的消息,沉了眸。
解決完晚餐,兩人走出便利店,站在雨水侵蝕不到的屋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