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抹去了林喬記憶中自己身爲怪物存在的部分,保留下來了所有人類相處時候的記憶,所以對林喬而言,祂就是初霁,祂是男朋友,卻又是另一個層面上的替身演繹。
不過祂雖然沒有替身這個概念但有着相同的占有欲,頂多是認爲自己要改變行爲模式去模仿記憶裏的模樣,那等同于再一次的向林喬妥協。
可妥協後,祂所渴望的所想要掌控的,是否輕易就可以得到。
祂不會再受到影響,還是時時刻刻都要受她的驅使?
“初霁”思考時,面部僵硬到幾乎失去所有表情。
見林喬在試圖後縮遠離祂,這一幕當即刺眼惹到了“初霁”,祂忍下來,說:“你想我征求你的意見。”
她停下來看他,很想問這難道不是男朋友應該做的嗎?卻沉默下來。
許久後,聽見“初霁”低沉的嗓音說:“好。”
那些快爬到她眼下的觸足全部收了回去,祂站起身,“在睡一會吧。”
随即,祂打開卧室裏的衣櫃,拿出裏面的睡袍走入了浴室。
淅淅瀝瀝的水聲響起,隔絕開了兩個空間。
期間家庭醫生又進來了一次,幫林喬拔掉了手背上紮着的針,在血液滲出時貼上醫用貼,囑咐她好好休息。
她靠着床背,手指輕輕摩挲着被單,低垂的眼神晦澀。
期間,浴室内的“初霁”站在花灑下方,身體裏分裂出去的猙獰觸足擠滿了整個浴室門,透過那門底縫隙拼命嗅食着卧室裏的氣味。
被針頭拔出一刻溢出來的鮮血吸引,它們興奮的快要發狂,嗡鳴震動着。
“初霁”的身體也差一點就失去形狀,半身都融化成了可怕的黏物質。
那鮮血的氣味,比汗液還要勾人千百倍,無孔不入的往祂身體裏鑽,真像是敵人用來使祂脆弱的毒藥。
林喬躺下閉眼後很久沒入睡,聽見在浴室裏的“初霁”終于打開門來到了床邊,帶着一股溫熱的水汽駐足凝視她許久。
久到她以爲祂應該打算離開時,身側的床榻蓦然下陷,祂躺了下來,胸膛靠近貼上她的後背。
這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冰冷的吐息灑在她的後頸,脊背像被一塊冷凍的腐肉包裹,那些爛肉裏長出變異的牙齒,随時都會凹陷成一個大洞,将她嚼碎吞進去。
“很冷嗎?你在發抖。”
“初霁”側着身,主動将手指搭在她的胳膊上,輕輕握住,又像對她下了一道枷鎖。
藥物起了作用,高燒已經退卻大半,祂身上過低的體溫不再是可以舒服的幫手。
“冷。”林喬說:“你一直這麽冷麽。”
“初霁”沒關注過自己的體溫,祂對自己在宇宙中的生存環境也沒有任何留意,祂的形态足夠支撐祂像變色章魚一樣适應一切自然。
可祂最後說:“沒有,我隻是沖了一個冷水澡。”
“初霁”想起溫度計上的人類體溫數值,想起林喬曾經趴在分身上那倍感舒适的模樣,經過一番意識交流,祂默默調高了自己的體溫。
不過五分鍾,林喬就感覺後面的胸膛變得暖和起來了。
“冷嗎?”祂再次問。
房間的天花闆與牆壁,這會被融入在黑暗裏的觸足爬滿,一隻又一隻的眼睛渾圓凸起,豎瞳安靜又貪婪的注視着林喬臉上的表情,不想放過她的一絲情緒變化。
林喬沒有睜眼,就連動作都沒變一下,她好像不知道那些毛骨悚然,臉色軟了下來,隻是說:“不冷了。”
頸後的吐息鋪到了皮膚上,泛起一陣潮意,“初霁”的嘴唇幾乎貼着她的脖子在說話,平直的語調溫和又怪異,“那爲什麽你不抱我?我們經常會擁抱,你忘記了嗎?”
是的,他們經常會擁抱,她甚至會把腿塞進祂的腿中間,将腦袋放在祂的胸口,像塊石頭一樣壓着祂睡一整天。
林喬一隻塞在枕頭底下的手攥成了拳頭又緩緩松開,她轉過身往下睡了一點,枕頭被她抛棄,側身睡進了祂的臂彎裏,一手抱住祂的腰,将臉埋進了祂的胸口,和記憶裏的模樣如出一轍。
“這樣可以了嗎?”
相比起她這下的故意放松,第一次享受到真實擁抱的“初霁”反而有點僵硬,林巧的頭發就随意的散亂在祂的胳膊上,有一股淡淡芬芳的洗發水味道融合着她獨有的甜味,稍稍一動就會摩擦祂的皮膚,帶起一股螞蟻啃食心骨般的癢意。
祂的喉結重重滾了一下,那張美麗到失真的臉上,冰冷的神色有種被迫屈服的怪異柔軟。
祂很喜歡把她放到領地裏的感覺,已經分不清是分身在幹擾還是祂自己的原因了,祂彎曲搭在腿上的手臂撫摸到她的脊背,指腹在她的背上摩挲。
“睡覺吧。”祂含着溫和的語調,嘴唇蹭過她的發絲,“晚安。”
林喬忽視了那股老鼠走進奶酪陷阱的壞感覺,祂身上的香味太過熟悉,如出一轍,在黑暗的世界裏,這就像是一個隔空的擁抱和安慰。
她後來真的睡着了,渾身放松,不再動不動的就炸出一圈刺來紮祂,柔和又乖巧。
“初霁”很滿意,祂認爲這是一個掌控她的很好開頭。
林喬的創口貼還貼在手背上,那隻手就軟軟搭在祂的腰間,不老實的觸足從肌肉背部裂開鑽出,吸盤似得的嘴離開了所有尖牙,覆蓋了上去。
淡淡的血腥味進入口腔,瞬間,一股難言的腐爛味道在嘴裏炸開,觸足像是炸了毛,在被子裏狠狠抖了抖,人性化的呸了一口。
味道過于濃重,連帶“初霁”光潔的額頭皺起,甩開了那根足肢。
祂知道分身也這麽幹過,她其實一點也不好吃,偏偏又散發着誘人的氣味。
最後,那被悄悄撕掉一半的創可貼又被祂貼了回去。
維持着一個姿勢太久,林喬在睡夢中轉了個身遠離了那具人類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