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第一根龐大黏膩的血紅觸手從天上落下時,有人驚悚的高呼末日來了,有邪教者雙手合攏對着天邊下跪,滿眼的扭曲與崇拜。
生物大樓的頂層辦公窗裏,一年輕男人站在窗前,手裏把玩着胸口鏈子墜着的銀色十字架,平靜目睹一切。
“你會順應她的選擇,兄弟。”
“我預見了。”
第一根觸足以外來之物的絕對力量,狠狠抽在了山脈上。
它是從雲層裏直接垂挂甩下來的,甚至因爲身體過于龐大,祂的整個身軀就像一團巨大的黏物質覆蓋在了地球表面,遮去了全部陽光。
受到磁場變動,海水在快速倒退,無數污染物和白骨暴露在天空下,包括那躺在深坑底部長着齒輪嘴部的巨大邪神分身。
觸足帶着雷霆之鈞的力量刺入山脈,地動山搖中,地面寸寸開裂,有幾個聯邦工作者一下沒注意那些轟碎的廢墟底下出現深淵裂縫,發現要逃跑時已經來不及,眨眼間就連同廢墟一起被吞沒了下去。
一時間,慘叫聲不絕于耳。
更爲恐怖的是那觸足搗進山脈之中,纏繞卷出了一團渾身漆黑像是塗滿油漆,又布滿綠色發光眼睛的巨大塑狀變形蟲。
刺耳的哨聲回蕩在所有人的耳邊。
原來在荒蕪城後面的無人山脈裏,冬雪常年不化,是因爲裏頭藏了這麽一隻惡心的外星大蟲!
這場屬于天外來物的厮殺,是渺小如蝼蟻一般的人類第一次見到。
猩紅的觸足殘暴、毫不費力的撕碎了那條黏膩惡心的蟲子,将它連同下塌的山脈一同按進地下城中狠狠碾碎。
它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殺光地下城原本的居民,妄想取代成神的臭蟲。
等慘烈的哨聲逐漸削弱散去,天空中的血紅雲層進一步壓下,一根又一根的觸足垂落,将目标放到人類身上。
空載武器算什麽?他們費盡心思制造出來的武器又算什麽?
是神賦予了他們智慧,是神教會了他們一切,就像孩童拿着大人教給他的智慧來反抗大人,就像一顆沙礫不要命的撞進對方的手中。
輕易就可以摧毀。
整片荒蕪區全部突然斷電,空載武器被血紅觸足瞬間擊碎,它們以絕對的力量碾壓所有武器和進化人,蜿蜒的身體所到之處,張開血盆大口,連同房子和人一起吞沒。
有人試圖求饒,跪在那足肢邊,然後被毫不留情的碾成了肉泥糊在牆上。
也根本沒人知道,這是林喬臨終前的期望。
她厭惡這個世界。
受到她的情感影響,來自太空之外的生物控制不住本心上的精神連接,照做了。
聯邦人員無處可藏無處可逃,帶有導電性的子彈射在那粗壯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觸足身上就像微不足道的撓癢癢,發射的炮彈接近時還會被幹脆的一口吞進肚子裏,邪神的本體就像容納萬物的虛空,絕對的強大、無所畏懼。
整座荒蕪城,頃刻間橫屍遍野。
所謂的人類力量在真正的祂發怒時,才知道什麽都不是。
幸露和方文柏還在石台上,木然的看着這一切,他們除了救上幾個距離最近的人以外,其他的.全死了。
一團猩紅黏膩的物質這時候爬上石頭台階,所有人驚恐避讓,還有人想要開槍,被幸露惡狠狠的吼住,“住手!”
那槍一抖,摔在地上。
爬行的黏膩物質繞開他們,蔓延向林喬,順着她的身體向上,咬斷了束縛她手臂的繩索。
黏物質漸漸彙聚成一團,成爲一個模糊的人形,将不沾有一絲溫度的林喬輕輕抱起。
初霁低着頭蹭蹭她的面頰,林喬沒有聲息,腦袋沒有力量支撐的被蹭着往另一邊偏去。
初霁僵了僵,發出無助的哽咽。
周琦看着這一幕,頹唐的跪下來,“對不起。”
雖然一切都不是他自願的,但這一切終究還是他一手造成的,他的母親也因此而死,他的人生已經投入地獄。
初霁沒理他,隻是小心翼翼的将林喬平躺放好,随後手臂彎曲放置自己的胸前,尖銳的指甲内扣住胸膛中央的皮膚,生生連皮帶骨的往兩邊扯開。
暴露出的胸腔中央,一排翻滾獠牙破碎的後面,還有一顆心髒還在鮮活地跳動。
初霁将手伸了進去,指尖用力碾碎了血管連接處,小心翼翼的将那顆心髒扯了出來。
幸露震驚的看着那顆被活活挖出來的怪物心髒,喃喃,“你要做什麽。”
隻見初霁撕開林喬的衣服,同樣剖開她的胸膛,溫柔又小心地挖出那顆已經被子彈貫穿的人類心髒,完成了一場完全有違人類常識的精密換心手術。
不需要任何醫療器具作爲輔助,初霁就将屬于自己的心放了進去,那些血管仿佛擁有自我意識,自動找到林喬的血管進行連接供血供養。
祂重新合攏她的胸口,治愈的黏液溢出,摻雜着林喬的血液修補她破損的皮膚和壞掉的雙手。
等做完這一切,失去心髒支撐的初霁手捧林喬不再跳動的心髒,小心翼翼放進自己空洞的胸口封存,蜷縮在了她身邊。
很遺憾,讓本體降臨的條件是祂融合回到本體,以及祂絕對不能傷害林喬。
無數觸足垂挂落下,卷起海洋深坑内的龐然大物進入雲層,那巨怪張開大嘴,将其吞沒。
方文柏也被這一幕震撼到了。
他是怎麽也沒想到隻是一隻怪物,和人類超出種族的愛情會那麽讓人感到難過和羞愧。
他們其實都明白離開流浪城藏起來的林喬,隻是想要一個平凡的生活,她從來沒有主動招惹過任何人。
世界對她從來沒有公平過。
現在造成這個局面,他們都有責任。
幸露抹了一把臉上突然就掉下來的眼淚。
剛剛退回去的潮汐,這會形成了千尺高的巨浪往這邊奔騰過來。
她往後看了看,還有一架飛行器卡在地面裂出的縫隙邊沿.